第93章
而许家那几个人像是突然没了声音,也不找事,挺好的。
周一的晚上,季斯帆带许岁倾去见了老太太。
当然,季崇明也在。
从到达后,她便不停地被眼前见到的景色震惊。
季家在半山顶,位置绝佳的富人区,里面好大好大,苏式园林建筑风格,小桥流水环绕成林,还能听见悦耳的鸟叫声。
走了不知道多久,才到达会客厅。
老太太也很和蔼,整个过程都面带笑意,说话时也是慈祥地看着自己。
许岁倾跟着叫了声,“奶奶好。”
随后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许岁倾,您叫我岁岁就行。”
之前就听季斯帆说过,是因为老太太身体不好,他才想要找个人订婚,能让老人家安心些。
许岁倾觉得老太太看起来精神矍铄,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的样子。
但确实胃口不太好,只用了碗汤便把勺子搁在一边,让佣人搀扶着说要先休息一会儿。
餐桌旁只剩下他们和季崇明。
不知道为什么,许岁倾总觉得这位长辈十足地威严。
或许是受了没来由的八卦影响,季崇明即便是不说话,也透着股隐隐的压迫感。
但他五官俊朗凌冽,能看出年轻时必定长相出众。
就算现在,依旧称得上是美男子。
某个瞬间许岁倾甚至有一种感觉,季斯晏和他似乎更像。
而整个用餐过程,季崇明都没有问过许岁倾任何问题。
只等到老太太再出来,接过佣人呈上的红色盒子,从里面取出透亮碧绿的玉镯,递给许岁倾。
“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小子能带女孩回来,就是不给我老太婆时间准备见面礼,岁岁,这镯子是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她不懂这些,但光凭着外观看起来,就能猜到必定是质地上乘,价格不菲。
许岁倾本能的反应便是婉拒,连忙摆手道,“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旁边季斯帆接过,语气带了些和平时不同的调皮劲儿,“谢谢奶奶。”
季崇明跟在老太太身后,只默默地看着,依然是显不出任何情绪。
两人没再久留,坐进车里许岁倾还是选择拒绝,“那个,镯子能不能就放你那里,反正到时候我也要还......”
话还没有说完,季斯帆把红色盒子放她交握的两手上方,“既然是奶奶给你的礼物,你就安心收着,不要有心理负担。”
许岁倾没办法只能接,这几天过得像是在梦里,分不清虚虚实实。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她不断前行。
不过好在,做下的决定,似乎离回来的目的越来越近。
季斯帆手指轻敲座椅表面,说话用的是商量语气,“对了,下个月五号是奶奶八十大寿,她向来不喜欢大办,以前也都是在家里吃个饭就行,但这次,我想把订婚宴安排在同一天,这样更有纪念意义,可以吗?”
像是提前预判道许岁倾的顾虑,又说,“岁岁你放心,也就是和家里来往密切的一些长辈朋友,简单吃个饭,不会有太多人的。”
她眨了眨眼睛,思考过后欣然答应,“可以的。”
反正过几年就会取消的,所以心里想的是,办不办订婚宴,在哪一天都没什么所谓。
许岁倾偏头望向窗外,眼前街景快速掠过。
而港城的天空很漂亮,夜晚有点点繁星闪烁,月光洒在婆娑树影,随风摇曳。
她不知道,远在异国的都柏林,消息已然快速传播出去。
季斯晏终于把虎视眈眈的那批人全部解决,离开医院后回到庄园继续养精蓄锐。
右边肩膀的伤口很深,打着石膏动作并不方便。
早上醒来正要下楼去教堂礼拜,经过厨房看见云姨站在门口,嘴唇颤动着欲言又止。
自从许岁倾离开以后,这庄园像是没了生机,死气沉沉。
而后面又接连着发生好多事,季斯晏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有时候连饭都忘了吃。
他神色淡然地往外走,听见身后云姨叫自己,“先生。”
停下脚步回过头,布着些皱纹的脸上神色戚戚,“港城那边来电话,说二少爷要订婚了。”
季斯晏只是嗯了声,没再理会。
对于港城那边,他早就没了感情,既然断绝关系,那就要做得彻底。
所以哪怕听见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要订婚,也很平静。
可刚转身要走,又听见耳边传来云姨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听说......未婚妻的名字......也叫许岁倾。”
第72章
俊朗的脸庞上血色快速消失殆尽,脑中数道白光闪现,阵阵轰鸣声带起耳膜刺疼。
季斯晏恍若未闻,眉头紧锁着重复问了句,“你说什么?”
云姨嘴巴长大却不敢发出声音,犹豫再犹豫,才小心翼翼地回,“说......说二少爷的未婚妻,名字也叫许岁倾,还是港大的学......”
这名字已然被刻进他骨髓里,失去的痛感蔓延到四肢,浑身像是被抽干力气。
其实第一遍,季斯晏就已经听见了。
只是太震惊不敢去相信,多希望那不是真的。
但他更清楚,他在自欺欺人。
许岁倾不告而别离开自己,一个人决然地跑回了港城,在港大读书,在画廊兼职。
就上次打破原则悄悄跟去看到的,她过得很开心。
原以为默默守候,自己的女孩也许哪一天便会回心转意。
可他哪里能想得到,没过多久,许岁倾竟然要订婚了。
而和她订婚的人,甚至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季斯晏只觉得胸腔中空气稀薄,呼吸极度艰难,根本喘不上气。
心跳也随之停滞,人本能地往后仰倒,差点没能站稳。
他把右手撑在墙面,那一侧倾注身体全部重心,导致原本就没能好好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心脏的钝痛和撕裂混合,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厨房门口的云姨同样被吓得不轻,赶紧快步上前将他扶住,关切地问,“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唐医生过来?”
季斯晏只是抬手拒绝,嘴唇张合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右侧肩膀渗出鲜红颜色,触目惊心的一块块血迹,突兀地印在纯白衬衫里。
早晨接到那边电话,先是说季家二少爷即将订婚,云姨以为只是简单的喜事。
可接下来又听那边说,未婚妻还是个大学生,姓许。
她觉得好巧,转念间又想起不久前还同自己生活在这庄园里的年轻那女孩。
于是便多嘴问了句,谁曾想名字竟然一模一样。
云姨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来来回回在厨房里焦急踱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当然知道,季先生对岁岁用情很深很深。
因为跟着照顾这十多年,从没见过那副关心在意的样子,还有开心。
自从发现太太去世真相,他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深沉阴郁,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无法琢磨更不敢靠近。
可许岁倾被领回来之后,渐渐地,她就观察到好多好多变化。
饶是心里还会替阿若惋惜,可云姨又何尝不明白,季斯晏喜欢的到底是谁。
这会儿见他从来没有过的颓废憔悴,唇色也是苍白无力,像是没了灵魂。
问出的那句话,也迟迟等不到回复。
无声的沉默一阵,季斯晏自行站起,面色沉重如寒冰,转身抬脚上楼。
云姨慌忙跟上,只看见他朝身后摆手,声音很虚,“去给唐闻安打电话吧。”
回了书房,里面陈设和许岁倾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
角落里的画板还摆着,右下角刻着她的名字,每一处都是她的痕迹。
木雕小兔子孤零零躺在旁边,红着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
那副模样和记忆里的小哭包重叠,不断提醒地季斯晏,她有多狠心。
许岁倾不要自己了。
他溢出绝望的自嘲声,干脆瘫坐在办公桌前,闭上眼睛背直直地往后靠去。
冰冷坚硬抵不过心碎的万分之一。
过了不知道多久,恍惚间听见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唐闻安提着药箱进来,面对这番景象惊得几分钟都没任何反应。
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和季斯晏平视,轻声责备,“怎么这么不注意?”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许岁倾不声不响地跑了。
至于原因,虽然季斯晏闭口不提,甚至连人不见了都是靠自己猜测。
但唐闻安能料到,多半是因为那个阿若。
最开始见到这个女孩,他第一直觉便不由得联想到当年的事,单纯的女孩为了自我感动,从港城不惜追到都柏林。
而事实上,从某些角度看过去,许岁倾确实和阿若有几分相似。
不过事已至此,谁能说得清,还是眼前给季斯晏处理伤口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