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她顿了顿,又说,“那两万块钱,我结工资的时候一起给你。”
  许岁倾慌忙摇手,“不好的,我……”
  伊林伸手拍她肩膀,眼带笑意,“没事,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不要跟我客气啊。”
  下午偶尔有人来,许岁倾试着去讲解,前面有些磕磕绊绊,好在很快调整过来,也能够介绍得像模像样。
  临近打烊时间,画廊里又是一片安静。
  她回想着自己那幅画,不免陷入思绪。
  那个给了自己美好体验的男人。
  突然不告而别以后,季斯晏有没有想过自己?
  要是能有一点点,就已经很满足了。
  回忆如同汹涌浪潮,算时差都柏林应该才到早上,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许岁倾怎么也不会想到,被念起的男人此刻却是躺在医院里。
  那天从港城折返,马不停蹄便去处理码头的事情。
  当年过来时年轻气盛,虽说手段狠厉,很快在都柏林地界站稳脚跟,但免不了树敌众多。
  这回就是原来的对手和当地帮派势力勾结,不知从哪儿得到他不在的消息,趁机捣乱,甚至伤了不少人。
  没办法又是一场恶战,他向来亲力亲为,带着程牧在争斗中意外受伤。
  季斯晏躺在病床上,偏过头看向被击中的右侧手臂。
  差点失去知觉死里逃生,醒过来那一刻只想要见到许岁倾。
  这些天,也渐渐习惯用左手打字,在得不到回复的对话框里给她发信息。
  【所有的事情,我会好好解释。】
  【不要生气了,再给我个机会好吗?】
  【你不是替身。】
  【相反,你是独一无二的,我的岁岁。】
  看着一个个红色的提示,季斯晏唇角挂起苦涩笑意,深深地叹了口气。
  终于鼓起勇气,点开那个铭记于心的港城号码,拨了过去。
  第65章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许岁倾刚结束一天的兼职,正站在画廊外用钥匙锁着玻璃门。
  回港城以后几乎没有社交,除了时不时和erin隔着时差聊天以外,便是在这边按部就班地上学画画,还有打工。
  她太安静,总是独来独往,在角落位置做笔记默默听课。
  即便是有同学主动想要认识,都望而却步。
  许岁倾也乐得如此,回港城本就带着其他目的,加上这些年在异国漂泊,习惯了。
  所以自然而然地,她以为多半是什么推销电话,就没有马上腾出手来接。
  只是任由铃声这么响着,直到最后时刻被自动挂断。
  而远在都柏林那端,季斯晏的心情却随着一声声嘟音,逐渐沉落到了谷底。
  原本燃起的希冀,像是充满的气球被扎破,在挖空的胸腔里胡乱窜动。
  微信对话框里的红点,重复提示着是许岁倾没有任何征兆地不告而别,绝情地连一个字都不肯留。
  季斯晏呼吸突然疼了起来,喘不过气般犹豫着,要不要再回拨过去。
  可他实在是不敢。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向来孤傲冷漠,高高在上再经受不住任何的挫折。
  这通不被接听的电话,像是一盆冰凉刺骨的水,把灼烧的勇气彻底浇灭。
  他闭上眼睛,紧拧的眉心不断跳动,骤然的失落感从血液流入再快速侵袭至全身,久久未能平复。
  而此时的许岁倾,锁好玻璃门后径自走下几步阶梯,到平路上照惯例准备搭地铁。
  画廊八点关门,回学校差不多需要半小时,打算顺路买些吃的带回宿舍。
  过了晚上十点便是门禁,没有提前给辅导员报备就无法出入。
  她拉了拉小背包带子,记起刚才有个电话来着,正要掏出手机查看,铃声又响了。
  是一个港城的号码。
  许岁倾指尖划过接听,那边嘈杂的音乐声顷刻间刺痛她的耳膜。
  许岁倾皱了皱眉,本能地把手机放远了些,又听见男男女女的吵闹嬉笑,拔高音量大声吼着。
  再仔细一听,甚至还有呼呼的风声。
  像是,在开派对。
  她以为是打错,还没来得及挂断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许岁倾。”
  许雅文姿态闲适地斜靠在二层栏杆,抬手把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得意地说,“你老板在游艇上喝得烂醉,周围全是男人,你不来看看么?”
  许岁倾愣了一下,听见那边不屑地笑了,“那天晚宴还帮你出头呢,这么快就忘了?”
  她猛地激灵,才明白过来指的是伊林。
  只是没想到,许雅文怎么会和伊林扯上关系。
  那边见她一直不答话,拳头又打在棉花上,顿感无趣至极。
  许雅文啧了声,耐心瞬间耗尽后抬脚往下走,高跟鞋踩着木质阶梯,瞥见意识模糊的女人,身体瘫软在沙发上,眼神迷离奋力挣扎着。
  假睫毛下的眼神随之发狠,一字一句骂她,“也不看看你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货色,说是画廊老板,还艺术家呢,实际上不就是个捞女吗?你知不知道,她们家都不肯认她的,因为私生女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呢。”
  “还有你那个妈,当初缠着我爸爸不放,还妄想通过装疯破坏我爸妈感情,真是下作!”
  许岁倾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紧,颤抖着泛白,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极力克制着。
  她艰难启唇,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你们在哪儿?”
  许雅文终于达到目的,满意地眉毛上挑,眼中恶劣的笑意掩藏不住。
  像是没听见许岁倾的话,自顾自眨了眨眼睛撅起嘴巴说,“不来接就算了,你这老板虽说年纪大了点,姿色身材嘛倒也过得去,就是怕这边男人多,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许岁倾再忍不住,强压着怒意沉声重复,“我问你,你们在哪……”
  可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被那边无情地挂断了。
  她抠着手机四下张望,内心被不安的烈火炙烤着,慌乱得六神无主。
  给伊林连着打了三个电话,都提示无法接通。
  光是听许雅文那些话,脑子里的可怕画面引得呼吸骤然停滞。
  许岁倾忽地蹦出某个念头。
  报警。
  可是真的有用吗?
  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人在哪里,自己现在还不清楚。
  并且就算是许雅文真的做了什么,最后都会被许平昌搞定的。
  她可以继续做她的天才钢琴少女,到处巡演享受鲜花掌声,过着公主般的生活。
  而自己呢?
  说不定又会像当年那样,再次被送出国。
  终究是选择暂时放弃,双手发抖差点连手机都握不住,根本无法顾及到片刻之前发生的事情。
  在许雅文之前,还有另一个来自都柏林的电话没能接到。
  许岁倾屏住呼吸,给许雅文回拨过去,刚响半下就被直接挂断。
  她更是慌乱,绝望的感觉占据大脑,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是伊林的照片。
  此刻正无力地躺在沙发边缘,眉头紧皱着,表情是显而易见的痛苦。
  许岁倾心脏骤缩,看到接着发来的地点,抬脚冲到路边招手打车。
  这时间段来往的空的士不少,可听到她要去白沙湾码头,无一都是摇头拒绝载客。
  从开始试探多出两百,到最后涨到五百,才终于得以搭车过去。
  而许雅文原本就是故意拖时间,不接电话直接挂断,过了会儿再发照片和地点,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凌迟。
  发完便把手机随手扔到单人沙发,侧头看着对面摇晃酒杯的袁景琛,笑得颇有深意。
  这男人在港城圈子里早就声名狼藉,不务正业玩得很开,荤素不忌。
  今天组了个局,有电视台导演在,许雅文顺便过来认识,打算给之后上节目铺路,没曾想能碰到那天替许岁倾指责自己的女人。
  不知道是哪家私生女,反正撞上了就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她故意让人去搭话,一杯加料的酒便顶不住,直接昏睡过去。
  正盘算着时间,听见袁景琛还在质疑,“你就这么确定,你这个妹妹会答应?”
  许雅文唇角上扬,故作风情地撩了撩头发,胸有成竹地说,“放心,她肯定会来的。”
  说起这个,心里那股子嫉妒暗暗作祟。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加之被袁景琛看上也不是什么好事,但论起长相,许岁倾确实出众得多。
  许雅文冷哼一声,嘴硬地讽刺道,“怎么袁少爷山珍海味吃多了,突然想用点清粥小菜?”
  袁景琛闻言挑眉,端起酒杯仰头饮尽,只等着那小鱼上钩。
  那天被拉去相亲见到,心里便始终痒痒的,别的脸都激不起兴趣,总会时不时地想起许岁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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