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所以这三个字,透过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传进去,又是暗含警告的意味。
季斯晏说话之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睁开惺忪睡眼,饶有兴致地垂下视线,落在许岁倾侧过来的脸颊。
皮肤表面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随着女孩清清浅浅的呼吸声,正微不可察地晃动。
许岁倾被吓得身体僵直,反应过来后赶紧闭上眼睛,假装入睡。
半晌,终于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季斯晏知道她没经过事,脸皮薄加上还病着,也不敢继续逗趣。
干脆自己往后挪了挪,腾出微弱的间隙。
然后左手手肘支在床上,手背抵着自己的脸,低头望向许岁倾。
房间没开灯,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从窗户隐约透进来的微弱晨曦。
从季斯晏的角度,能刚好看见许岁倾的眼睛。
浓密睫毛时而忽闪,眼皮颤动,回了些血色的嘴唇轻抿着。
很明显,她在装睡。
男人从鼻间溢出一声轻笑,假装没发现秘密,抬手摸了摸许岁倾额头,隔着退烧贴试探边缘的温度。
烧退了大半,自然也就没那么烫了。
季斯晏俯下身体,薄唇贴向淡粉的唇边,像是要亲吻的样子。
许岁倾藏在被子里的小拳头攥紧,更是紧张。
就在她克制着加速的心跳,准备默默承受落下的吻时,又听见男人语气温柔地问,“岁岁好些了吗?”
许岁倾愣了下,随即转过身把眼睛睁开。
眼前是男人英俊的脸庞,不断放大的精致五官近在咫尺。
她捏着被单,讷讷地点了点头。
发了一晚上烧,虽然吃药的时候喝了些水,喉咙还是干干的,有些痒。
就连嘴唇上,也带着发干的迹象。
季斯晏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又问,“要不要喝水?”
也没等许岁倾回答,便直接掀开被子,随手披上睡袍,走到放着保温杯的桌子旁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看着男人倒水的背影,许岁倾难免恍惚。
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
在和伯恩达成交易,刻意接近季斯晏之前,她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
传闻中在都柏林说一不二,人人尊称的那位季先生。
也是伯恩和moran口中,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季斯晏。
竟然会在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后,选择既往不咎。
甚至于,还彻夜照顾发烧的自己。
许岁倾眨了眨眼睛,心底泛起某种复杂情绪,她也理不清晰。
等人走过来,看见杯中水里闪着微光,才渐渐地回过了神。
虽说烧退了,可人还是软绵绵的,提不起精神。
她把双手朝后试图支撑着自己,刚起来一点点,就没了力气,人也跟着倒下去。
季斯晏把玻璃杯放到床头柜子,两只手握着许岁倾肩膀,帮着她坐起了身。
身后被垫上枕头,面前递来一杯温热的白水。
许岁倾开口,嗓音干涩,“谢……谢。”
接过后双手捧着杯子,吸取杯身传进皮肤的暖意。
季斯晏就坐在床边,看着她把杯口凑到唇边,小口小口轻抿。
伴随着喝水的动作,有微弱的吞咽声音响起。
男人眼神晦暗,记忆被瞬间拉回到半夜喂药那阵。
许岁倾意识模糊,就连喝水都没办法自己完成。
他只好一边扶着一边喂,动作足够细致。
哪怕被呛得把水吐出来,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擦拭。
等许岁倾喝了小半杯,季斯晏自然地伸手接过,放回了床头柜子。
混沌意识渐渐回神,她借着淡淡的微光抬眼,观察周围环境。
这是季斯晏的房间。
在此之前,许岁倾从没有踏入过。
简单的黑白灰三个色调,结构和自己那间客房倒是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面积好像大了好多。
或许是季斯晏就在身边坐着,鼻间忽然充斥着好闻的木质香味。
许岁倾收回视线,正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低头,不敢直视。
两边脸颊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泛起淡淡的红晕。
季斯晏喉结滚动,唇角扬起隐隐的笑意。
她好像总是如此。
没经过事,竟然还故意强撑着胆子,主动勾引自己。
那些招数和人一样,生涩得很。
有时候季斯晏自己也在思索,为什么明明知道是个圈套,还是义无反顾陷进去?
或许,只因为是她而已。
男人拉过许岁倾的手,指腹捏着骨节缓缓摩挲,问道,“要继续在这儿睡吗?”
许岁倾抬起脸,眼神懵懂,又带了点犹豫。
季斯晏一眼看穿心思,笑了笑才问,“还是说,你想回自己房间去?”
她抿着唇,点了点头回应。
喝了水,嗓子还是有些发干,也就不想说话。
许岁倾慢悠悠掀开被子,两只手撑在床侧,想要下去穿鞋子。
看到地上空无一物,才想起自己是被抱过来的。
脚上的鞋子,好像早在书房就被踢掉了。
愣怔间,季斯晏把放在别处的拖鞋拿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许岁倾看着脚边整整齐齐的鞋子,听见男人问,“自己能走吗?”
她只能看见季斯晏头顶,也不好一直不说话,便张开嘴回应,“可……可以。”
结果踩进鞋子刚站起身,脑袋一晕就要栽下去,人直接掉进了有力的怀抱里。
季斯晏原本还蹲着,察觉不对,边站起来边双手稳稳接住许岁倾。
她太轻,抱着起身简直轻而易举。
甚至还故意颠了颠,把头故意倾斜着抬高,让许岁倾的脸不得不贴向坚硬胸膛。
“别逞强,我送你回去。”
原本还想着保持距离,毕竟出了一晚上汗,除了黏黏腻腻不舒服,还总感觉自己有些臭臭的。
结果倒好,每走一步,距离又拉近半分。
直到最后只能抬手搂住季斯晏脖子,才不至于往下坠。
他脚步很轻,但足够沉稳,很快就到了角落的客房。
因为想让许岁倾多睡会儿,也就没开灯。
只是借着走廊墙壁的微弱光线,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又掖了掖。
季斯晏就蹲在床边,做好这一切之后,也没有马上起身离开。
他抬手摸了摸许岁倾额头,再次确认温度恢复正常,才嘱咐道,“今天就好好休息,学校那边我给你请个假。”
许岁倾眨了眨眼睛,乖顺回应,“好。”
等门关上,熟悉的房间归于宁静。
睡意如同窗外黑沉夜色,正一点点被日光吞噬。
她直直地看向天花板,脑子里不停闪现出过往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刚退烧,原本的注意力全在这上面。
慢慢地,身体某处的酸胀感,开始变得越来越突兀。
回忆时而充盈时而空虚,还有不断交缠的呼吸。
许岁倾闭上眼摇了摇头,试图驱赶走脑子里作乱的小人儿。
耳边传来男人粗重喘息,若有似无地一下又一下。
她干脆把自己蒙进被子里,靠缺氧把乱窜的思绪分散。
一晚上没能好好睡觉,再进入梦乡自然就睡得很沉。
等许岁倾醒过来,天色已然大亮。
她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外出衣服。
偌大的客厅外面,有暖暖的阳光投射进来。
天空也是蓝蓝的,一朵朵白云漂浮其间,很漂亮。
都柏林气候多变,可自己生日这天,倒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许岁倾莫名地心情大好,只是往楼下走的时候,大腿内侧的疼痛却让她蹙起眉头。
最后强忍着放慢脚步,艰难地站到一楼厨房外面。
云姨还在忙碌,听见动静后走出来,拉过她的手亲切地招呼,“岁岁中午好!”
许岁倾瞪大眼睛,不由得有些意外。
没看手机还不知道,竟然已经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
这样一想,空荡荡的肚子也跟着适时地发出信号,咕咕叫了两声。
“早上没吃饭,肯定饿坏了吧?”云姨喜笑颜开,半推着许岁倾坐到餐桌旁边,“我马上把菜端出来。”
等着上菜的间隙,许岁倾转头望向大门外面。
她的位置正对着花园,刚好能看见玫瑰盛开。
哪怕隔得远,也能想象得出晶莹的露珠挂在上面。
有微风吹过来,红色粉色也随之摇曳,像是在跳舞一样。
愣怔间,鼻子里钻入饭菜的香味。
许岁倾回过头,看见云姨正在自己面前摆放小小的瓷白碟子。
里面装着的,是一颗红彤彤的鸡蛋。
云姨以为她不懂,自顾自开始介绍,“岁岁不知道吧?这叫红鸡蛋,是港城那边的习俗,过生日吃就意味着无病无灾,接下来一年顺顺利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