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后半夜,许岁倾怎么都没能睡着。
翌日清早,她强撑着精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楼吃饭。
季斯晏没在,云姨正端着冒热气的粥出来,亲切地叫她,“岁岁早上好!”
瞧见眼下乌青明显,更是停住手中动作,关心地问,“昨晚又没睡好吗?”
听到这话,一股强烈的内疚感,从许岁倾心底涌了出来。
她抿了抿唇,摇头否认,然后乖乖地坐在餐桌旁。
云姨把粥放到面前,看了眼空掉的主位,解释道,“先生今天很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什么地方,晚上也回不来。”
许岁倾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虽然没有胃口,也硬逼着自己,喝掉半碗。
依旧是被送到学校,下车的时候,许岁倾目视前方,不敢往回看。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咖啡店找moran。
她特意多等了一阵,才折返着出了校门。
经过小巷子拐角,察觉背着的包包,被用力扯了下。
整个人,也被连拉带拽,抵到墙角,退无可退。
许岁倾瞪大眼睛,看向来人。
原本想要捂住嘴巴的手,想起她根本说不了话,又突然停下。
moran把食指贴在唇中,示意她不要发出动静。
然后声音压得极低,问道,“昨天晚上,季斯晏没怀疑你吧?”
许岁倾仍旧心有余悸,迟疑几秒后,摇了摇头。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
想着伯恩要是真的死了,自己便不需要再留下。
所以伸出手,比着口型,“护照。”
moran从鼻间溢出一声嗤笑,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样子明显地颓然。
“伯恩在戈尔韦的住所着火,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了。”
许岁倾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面前的人低下头,继续说道,“别看季斯晏平时,假装是个正经商人,表面温文尔雅的,实际上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当初伯恩不过就是抢了他……”
moran欲言又止,看着她厉声提醒,“所以,你绝对不能再回去了,知道吗?”
接着掏出一张票,递到许岁倾面前。
“今晚八点,南郊港口,记得上船。”
她接过,视线落在目的地,港城两个字上面。
许岁倾眼里渐渐地,盈满了泪水。
还没等反应过来,moran已经消失不见。
走出小巷子,看着都柏林大学几个字,顿觉恍然。
这段时间的经历,太不真实,太虚幻。
也是时候,该告别了。
度过的最后一天,许岁倾始终心不在焉。
就连下午课间,有人主动凑过来说话,都没听见。
erin挽着她左手臂,轻晃了晃,问道,“岁岁,你怎么啦?”
许岁倾回过神,压抑着酸楚,弯了弯唇角。
心里很想,和erin写点什么。
毕竟这是她,来都柏林之后,唯一的朋友。
可看着眼前纯真的脸,许岁倾只是摇了摇头,用右手回挽。
然后眼神点了下食堂的方向,和erin走去吃饭。
快上完课,她给云姨发去短信,说要和同学去逛街,晚点回来。
许岁倾在学校漫无目的地走,等到七点一刻,才出发去了港口。
从排队检票到登船,时间刚好。
moran给她安排的位置,是轮渡的尾部,最靠边的船舱。
没有窗户,除去一张简单的床,剩下空间逼仄狭小。
但对许岁倾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没开灯,进去后,便直接坐到床上。
然后曲起双腿,两手环抱,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愣愣地发呆。
时间转到八点整,鸣笛声准时响起,轮船缓缓从港口驶离。
平静的海面,随着齿轮转动,被带起阵阵波涛。
许岁倾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半年前的那场噩梦,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突然。
像是被命运推着,不断往前。
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敲着舱门。
许岁倾睁开眼,屏住呼吸,仔细地观察。
外面声音很低,叫了声,“xu.”
她手按着起伏的胸口,从床上下去,抬脚走向门口。
耳朵贴着铁门,又听见熟悉的声音,才敢打开。
但出现的,却并不是moran。
季斯晏面容冷沉,西装革履地站在逆光中,正凝视着惊恐的双眼。
开口的语气淡漠,投进幽深海面,仿佛带着回响。
“很意外吗?”
第21章
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面,被折射出的月光,映得季斯晏更加高大挺拔。
高级定制的熨帖西服,肩头洒下隐隐起伏的波澜。
而此时脸上的神情,随着船身前行,隐匿在阴影中,忽明忽暗。
这句问话之后,许岁倾顷刻间瞪大了双眼。
眸中盈满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moran那些警告,还言犹在耳。
他说,别看季斯晏表面上温文尔雅。
可实际,却是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伯恩的下场,就是最好的映证。
甚至于,时间倒回到,她去皇家酒店,后巷偶然间目睹的那幕……
哪怕隔了一段距离,加上夜里黑沉,灯光昏暗,并没有看得清楚。
只是听见声音,也能让许岁倾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明明自己,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虽然一开始的接近,确实是怀有目的。
可那天,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把moran给的东西,放进那碗汤。
所以,许岁倾自然而然地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她可以回到港城,纵使比计划提前。
而季斯晏,依然是都柏林这地界,说一不二的季先生。
愣怔间,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再度响起。
“不请我进去吗?”
语调悠然,像是带了钩子的刀,正缓缓地,就要刺入心脏。
听起来,这是礼貌的请求。
可实际上,许岁倾清楚地知道。
于她而言,现在,没有半分拒绝的资格。
发抖的手,还死死地握在门把手上,身体僵直。
鞋底被粘住,想要抬脚,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季斯晏左手朝着身侧挥了挥,示意不远处跟随的手下,把地上躺着的人拖走,处理干净。
然后往前俯过身体,主动靠近许岁倾。
那股熟悉的松木气息,钻入鼻间,浸进心里。
混合着海面的潮湿,扰乱了本就不安的思绪。
她没反应,季斯晏便再侵占一分。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快要完全没有缝隙。
最后,许岁倾被迫着,往后退了退。
她还是握着门把手,侧过身体,大半藏在门后。
目睹宽阔的背影,一步步走进,深邃双眸,向四周扫视。
许岁倾脚尖微动,出于本能地,想要逃离。
可眼角余光往外,瞥见门外拐角处,低着头候命的男人。
又不得不,再次放弃。
季斯晏眉心微拧,俊朗的脸庞,浮现一丝不悦的神色。
他就迈了两步,竟然已经走到床边。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快要冲破屋顶。
除去空间狭小不说,环境也实在是,太差。
没窗户,根本不透风。
床板的木头,还在散发着明显的,陈旧气味。
季斯晏转身,回望隐匿在门后的女孩,叫她的名字,“许岁倾。”
开口的语气,带了几分严厉,“你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被教育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低着头,目光不知落向了哪里。
他抬脚,走到许岁倾跟前,稍稍隔开些许距离。
然后伸出大手,试图抚过柔软的发顶。
还没有碰上,便被不动声色地,把脸撇过躲开。
季斯晏心里沉了沉,手握向简陋的门把手,同样的位置。
和昨晚一样,她的手,还是很冷。
房间的门半开着,栏杆外的海风,放肆地往里吹进。
隔着肌肤,能明显地觉出,许岁倾浑身上下,正被刺骨的凉意侵袭。
他带着她的手,一点点往前,把门关上。
密闭的空间,似乎也把外面的打斗动静,彻底隔绝。
除了戈尔韦的那场大火,在都柏林,同样有不少伯恩安排的人。
当然,包括许岁倾。
僵持间,气氛重归宁静。
仿佛都能听见,女孩刻意压制,却还是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她就穿了条长裙和针织衫,身形更显单薄。
此刻被笼罩在高大的身影里,寻不到半点机会。
许岁倾紧抿着唇,不敢抬头,更不敢发出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