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语调悠长散漫,仿佛不以为意。
但只有对面的男人知道,事情会有多么严重。
他嘴角扯了扯,面色尴尬地解释,“这不,知道您忙,不好打扰吗?这样吧,四成,您只留给我四成就行。”
见季斯晏没反应,神色莫名,心底更是发怵。
他抖着手,犹豫几秒后,比出三的数字。
“三成,季先生,我真的不能再……”
话还没有说完,刚才递烟的手下,上前握住男人的肩。
使出的力道,足以让人痛呼出声。
但这样的场合,哪怕断掉,也只能强忍。
不断飘出的烟雾缭绕下,季斯晏唇角噙着笑。
但深邃的眼眸里,却不见丝毫笑意。
手下说话还算客气,“沈总,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季先生了,我来替您解决就是。”
把人带走之后,总算是恢复安静。
原以为还能有多大本事,竟然串通自己的人,私自把东西运出去。
不过寥寥数语,季斯晏顷刻间顿感无趣。
沉稳的音乐声停歇,耳边传来的是轻快的钢琴曲。
蓝色多瑙河的节奏,响彻在宴会厅里,似乎带着勾人心弦的调子。
视线随意扫去,原本空荡的舞台边上,坐下一个纤瘦的背影。
女孩穿着白色吊带裙,两条手臂随着钢琴发出的声音轻微晃动。
原本要起身离开的打算,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改变。
季斯晏耐着性子,听完整首。
直到白色身影站起来,被领到另一桌,接过盛满的酒杯。
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女孩的侧脸。
但就是这个时候,季斯晏漠然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又是一场,被金钱包裹的糖纸,引诱进入陷阱的游戏罢了。
季斯晏没再停留,穿过酒店专属通道,独自出去。
绕了条蜿蜒的小路,走到昏暗的后巷里。
唯一的出口,已经被自己带来的手下堵得严实。
瞧见他来,都不免有些诧异。
但季斯晏只是自顾自地脱掉黑色西服,随手丢过去让人接住。
边朝着躺在地上的人走,边解开精致的袖扣,挽到小臂。
动作间,男人手臂上的青筋脉络若隐若现。
他站到边沿,居高临下地凝视片刻。
周围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半晌,只听见季斯晏语调悠然,冷着声音发问,“还敢吗?”
空气里回荡的,只有虚弱的呼吸。
等到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季斯晏整理好袖口,转身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但就在这时,靠近通道口的角落,发出一阵很轻的碰撞声。
他脚步顿了顿,偏过头朝着那处看去。
手下顺势冲向酒瓶碰撞的地方,从里面拎出一个人。
季斯晏站的位置,和角落隔了大概两米。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身穿白色长裙,身体蜷缩着满脸惊恐的样子。
恍惚间记起,这是晚上在酒店门口撞到的那个。
也是宴会厅里演奏钢琴,又被领着去敬酒的人。
季斯晏往前,头一次生出好奇,试图看得更加清楚。
黑色皮鞋踩地,在布着雨水的地面上脚步平稳。
站定之后,他微眯着双眸,仔细凝视眼前的场景。
女孩低着头,手抱着双腿缩在角落,十足害怕的姿态。
右边肩膀上的吊带也被垮落到一边,衣衫不算齐整。
而同样右边的脸上,泛着五个鲜明的手指印。
第2章
细雨初歇,空气中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而没被乌云遮挡完全,顺着缝隙透出来的月光,映在了女孩蹙起的眉间。
这样的气候和温度下,她的穿着实在太过单薄。
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头埋得越发地低。
哪怕看不见眼睛,季斯晏也能明显地察觉,女孩像是受到惊吓,恐惧到了极致。
手下摸不透心思,没敢轻举妄动。
只见到他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看着我。”
可抱着自己缩在角落的女孩,像是被定住,根本没有反应。
手下心有不忍,正要出言提醒。
这时候,始终沉默的人终于抬起头,露出苍白的小脸,和圆圆的眼睛。
里面蓄满泪水,看着懵懂无辜,又带着些倔强的神情。
那双澄澈的眼眸,直勾勾地和季斯晏对视。
他突然起了兴,提了提笔直的西裤,在女孩面前蹲下了身。
视线落到抬起的下巴,放轻声音问,“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女孩发着愣,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
另一名手下等不及,直接上前,粗暴地把她提起。
女孩被迫着站起来,身体往后缩,嘴唇颤动。
但即便是周围如此寂静,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终于,有人发现异常,对着她问,“你,说不了话吗?”
女孩紧抿着唇,迅速点了点头。
但随之而来的,只有不屑的嗤笑声。
“我说程牧,你不会是觉得她可怜,不忍心了吧?”
被叫做程牧的人,便是先前替季斯晏点烟的那位。
他有些无奈地反驳,“她都不能说话,就算了吧。”
说完便看向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证件吗?”
女孩手下意识地攥紧包包,捏了捏之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本。
原本的学生证,打开后却是空空荡荡的。
她这才记起,自己来演奏钢琴,那边说要确认身份。
上台之前,就把证件给收了。
而手机,也放在了更衣室里。
刚表演完一首曲子,她被那个所谓的负责人领去敬酒。
不过是应付式地抿了口,就觉得头脑发热,晕晕乎乎的。
回更衣室休息,没察觉尾随进来另一个男人。
好在喝得很少,还残存着几分清醒。
就在那人刚要碰上自己的时候,为了自保,随手抄起旁边的花瓶。
但对方根本不放在眼里,直直地甩了一巴掌。
挣扎间,她用尽全力挥着花瓶,猛地朝着那人的头砸了过去。
……
“喂!听没听见?”
女孩倏然间回神,双手把学生证递了过去。
但那个程牧,看见里面什么都没有,瞬间眉头紧拧。
眼下这种情况,她倒是想解释也无能为力。
因为这些人,都看不懂,好像也不在意。
程牧想了想,把学生证的壳子呈到季斯晏面前。
男人随意地扫了眼,便漠然地收回视线。
随后转身,朝后抬了抬手。
这样的动作,便是要放过,不打算追究的意思。
程牧诶了声,收好学生证,还了回去。
临走之前,对着女孩轻声叮嘱,“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能说话,只要记得,晚上你什么都没看见,就行。”
女孩诺诺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茫然的视线,跟随着高大挺括的背影离去。
但转瞬间,从通道的那端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明亮幽黑的眼睛瞬间瞪大,思绪猛然警醒。
刚才情急之下,砸伤的那人,身份很不一般。
要是自己被这样带回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慌乱中,她提着裙子,抬脚往劳斯莱斯幻想的方向跑了过去。
季斯晏只穿了件黑色衬衫,衬得整个人更是高冷矜贵。
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司机已经拉开后座车门,恭敬地等候。
就在脚刚要往里迈的那刻,左边衬衫的袖扣被一股力道攥住。
其实很轻,他只要稍微动作就能挣脱。
但鬼使神差地,季斯晏偏过了头。
视线相撞,女孩立马松开了手。
随后着急地两只手并用,做着不知道什么动作。
一边比划着一边朝后看,神色慌张。
无辜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期盼。
那张白皙的脸上,透着不同于几分钟前的潮红。
当时他以为,只是因为酒精作用,才导致如此。
但眼下,又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察觉通道口冲出来一行人后,季斯晏眉心拧了下,凌冽视线扫过。
为首的人西装领带,明显的保镖打扮。
在看到被要求带回去的女孩,就站在季斯晏身边的时候,马上停下脚步。
他低着头,恭敬地叫了声,“季先生。”
季斯晏像是没听见,连半点眼神都不给。
只是看着女孩,轻声询问,“这些人,你认识吗?”
女孩闻言,赶紧摇了摇头。
像是再不否认,就会被抓回去的样子。
季斯晏被这样的反应,引得唇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