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沈宗野横抱起她,将她关进了卧室。
门铃还在响,梁然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他好笑地挑起眉。
沈宗野眯起眼眸,解着衬衫纽扣,拽过她白皙的脚踝……
新家又没有去成。
梁然连床都下不了。
沈宗野将她圈在臂弯里,懒洋洋地睁开眼望着夜色与她。梁然的脸颊有些红,沈宗野嗓音低懒:“我是不是太黏你了?”
梁然好笑地弯起唇。
“然然,你别离开我。”沈宗野紧紧圈着梁然,用力到手臂轻轻泛着颤抖。
梁然说:“当然不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梁然转着他无名指上的情侣戒指:“沈宗野,我们结婚吧。”
沈宗野猛地抬起眼眸,喉结滚动:“好,然然,我们明天就去穿婚纱。”
“嗯!”梁然懒洋洋蜷在他肩膀上,“沈宗野,你把我折腾得好困哦。”
这句话让沈宗野的耳朵烫了起来,梁然闭上了眼睛睡着了,没有看到他耳朵已经发红。
门铃又在响,沈宗野害怕吵到梁然,轻轻下床关掉了智能系统。
朝阳升在窗外的云层中,南城的夏日阳光明媚。
沈宗野早就已经醒了,但他不敢睁开眼,直到光太刺眼了他才慢慢将眼皮睁开。
梁然蜷在他肩膀上,乌黑的卷发散落在枕边,睫毛轻轻阖着,睡得还沉。
沈宗野轻轻一笑,小心地下床去煮了她爱吃的红糖黑米粥。
粥煮得很稠了,梁然系着蓝色的睡袍走出房门,白皙的脸颊有被枕头压过的红。
沈宗野看着她,她说早安。
他一笑。
“然然,吃完早餐我们去穿婚纱。”
“好啊,沈宗野。”
门铃突然又响了。
这次不是门禁系统的声音,是很强烈的敲门声,而后变作急促的拍响。
梁然有些无措:“沈宗野,你去开门吧。”
她深深地看着他,桃花眼浮起笑:“没关系的,你去开门。”
沈宗野皱了皱眉,走向梁然:“估计是哪家敲错门了,然然,你去换衣服吧,我带你去穿婚纱,我们去拍婚纱照……”
“然然?”
梁然站在那团光里,白皙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一点点地消失。
沈宗野愣在原地,冲向她站过的位置,穿透了空气。
他猛地回身,冲进卧室去找,梁然不在。
他冲进衣帽间,梁然也不在这里。
他冲去书房,葡萄的猫窝,次卧,露台……
他冲回客厅,房门被管家打开,进来的还有谢天明和江凛。
“然然!”
沈宗野大喊:“梁然,你出来。”
“梁然,你别躲了,你出来吧。”
“你别丢下我,你出来啊!”
沈宗野疯狂地在房间里到处找梁然。
江凛拽住他手臂:“她死了,她死了,淮宗,你别这样!”
谢天明黯然地站到他身前:“沈哥……你再不去就看不到她了。”
沈宗野僵硬地望着他们,他们在说什么?
他的脑子里突然响起嗡鸣的声音,像耳鸣,像电流,尖锐地刺痛了耳膜。
他痛苦地抱住头,身体里的玻璃碎渣绞痛了腹部,他站不稳,直直栽倒下去。
他想起来了。
梁然死了。
她死在了他怀里。
死在20号的清晨。
她被董自新注射了蓖麻素蛋白。
无法解毒。
那天警方终于赶来,他抱着梁然上了救护车。
他们辗转进了曼谷最好的医院。
但医生说她中的蓖麻素蛋白临床上没有医学可以解毒。
梁然的眼睛本来是闭着的,也许是感应到了沈宗野的难过,她努力地睁开眼。
她脸颊的皮肤白里透红,那红泛着异常,她轻轻抬起输血的手,沈宗野连忙握住她。
眼泪从他眼眶汹涌滚下。
梁然认真地打量他,在看他的脸颊,看他的胡茬,看他包扎好的肩膀,看他断掉的手指。
她每一道目光都在他身上,眷恋又贪心。
“沈宗野,你别哭。”
“梁然……”沈宗野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你去更好的医院,我带你去找我妈妈!我现在就买机票!”
沈宗野慌张地找手机,才发现他没有手机,旁边的同事忙将手机递给他。
他慌张地输起方昭意的号码,但手机被梁然轻轻握住。
“沈宗野,我会死吗?”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
“但是医生说不能解毒,我听到了呢。”
梁然的声音很虚弱,轻轻地笑着。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说:“董自新被抓了吗?”
“被抓了。”沈宗野胡乱地说。
“那就好。”她忽然浑身抽。搐,有血从她身下流出,是控制不住的尿液,是血尿。
医护人员入内抢救梁然。
沈宗野被生生拖出了病房,梁然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她那么眷恋地看着他。
后半夜,她终于醒过来。
沈宗野一动不动看着梁然,他的眼白全是红色的血丝,薄唇抖动得说不出话。
是梁然安慰他:“沈宗野,我想回南城,我想回家。”
沈宗野嘴唇颤抖:“好,我带你回家。”
“外面天黑了吗?”
“嗯,是晚上了。”
沈宗野忽然落下了眼泪,他背过身,宽阔的肩膀在颤抖。
梁然握住了他手指残缺的左手。
她抚摸他残缺的小指和中指。
“沈宗野,你别难过。”
“对不起,梁然,你不要说话了,我会带你回家,我已经让同事买机票了。”
“对不起。”
“你不要说对不起了,是我愿意的。”
梁然的眼皮松散地撑开,看向天花板,灯光那么刺眼,她不适应地缩着眼球。
沈宗野在痛苦,她知道。
她就努力地笑着问他:“这次你会不会领到一等功呢?”
“梁然……”
“沈宗野,我想保护你,我不后悔啊,我还抓到了董自新这个大坏蛋,我觉得我没有白来。”
梁然没有圣母到要牺牲自己去抓住坏蛋。
她觉得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她想保护的始终只有她在意的人。
可她恨毒品,恨毒贩。
梁幸均是无辜的受害者,她和梁悦原本幸福的家被制毒的人毁了。
她还有一个发小,许希希也被毒品毁掉了人生。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去抓一个制毒的坏蛋,会牺牲在毒品下。
但是她没有为这个行为后悔。
她只是后悔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再陪沈宗野了。
“你疼不疼啊?”梁然抚摸着沈宗野残缺的小指和中指,那一块的皮肤粗糙又丑陋,轻轻按住能摸到硬硬的骨头。
她爱的人是一个缉毒警察。
为了缉毒,他付出了他的全部,包括她。
梁然看着沈宗野,她越来越累,呼吸越来越困难。
医护人员把氧气罩在她口鼻上,她终于轻松了一点。
沈宗野的手在发抖,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梁然想说一点轻松的话题。
她想说出那句“我爱你”,但又她害怕她不能陪沈宗野了,他的余生会背负这句“我爱你”沉重地前行。
她轻轻抿起唇,没有说出这三个字。
沈宗野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
他轻轻咬着她敏感的耳垂,湿润的烫滴落在她耳廓中。
“然然,我爱你。”
梁然睁大眼睛,认真地望着沈宗野。
他好像不敢让她看到他的脸,不敢抬头。
他扣住她的手指,像从前每一次他们亲昵地靠在床上那样,他说:“我走的这几个月你还好吗,葡萄听话吗?”
梁然轻轻点头。
“你吃避孕药了吗?”
他说的是他们最后做。爱的那次,那个彻底的,分别的夜晚。
梁然笑了笑,点头。
“例假会痛吗,那个药是不是会不舒服?”
梁然摇头。
沈宗野终于把脸面对她。
她看到他青色的胡茬里都是泪痕。
他的眼睛那么深,像无尽的海域,好像再也掀不起浪涌。
梁然扣住他手指。
她的小腹很疼,她像溺了水,无法吸到氧气。
医生进来抢救,可她身体还是太疼了。
这一夜,她好像都在反复地发烧,疼痛,呕吐,脱水。
沈宗野想陪她,却被抢救的医护和警察拖出病房,他的脸紧紧贴在门外,被玻璃挤压到变形。梁然忍不住一笑。
天亮的时候,梁然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她努力地呼吸,她说:“沈宗野,天亮了吗?”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