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开车走就行。”
梁然抿了抿唇,看着沈宗野,不再说话。
沈宗野所有的视线都在葡萄身上,他将猫咪放下,双手插进兜里:“你休息吧。”
梁然没有说话。
沈宗野背过身面对电梯。
电梯的开门声响起,又轻声合上,他走进去,微垂的眼皮只看着数字按键,直到两扇门彻底将他隔绝。
梁然望着紧闭的电梯门,晚风吹进光洁的长廊,她停在丝丝缕缕的风里,最终无声关上了房门。
沈宗野从一楼离开,穿进小区的花园。
梁然在落地窗前远眺着,青年的背影修长卓立,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融进这片暗夜,可他的脚步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缓慢,最后停在一把长椅前。
他在那里坐下,抬头看向这边。
遮掩的窗帘看不到梁然,也看不到屋里的灯光,梁然本来就没有开灯。
她站在这片漆黑里,看着楼下高大的,像迷失在夜色里的身影。
他抽着烟,烟头一点星火隔着夜色发出极弱的微光。
时间过去了很久,是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
沈宗野最终还是走出了花园,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梁然关上窗帘,走进衣帽间里换下衣服,去盥洗室洗澡。
水流盖住了她心脏无比清晰的跳动。
直到门铃声忽然响起,手上的护肤精油被铃声惊动,掉落在盥洗台上。白皙的指尖上晶莹跌宕,是荧荧点点的星辰。梁然在间歇却不止的门铃声里,望向镜中意外却明媚的人。
她无声勾起红唇,穿好吊带睡裙,在门禁屏幕里看见青年英隽的身影,将房门打开。
沈宗野看着她,拎起手上的袋子。
“起风了,我给你带一杯热饮。”
梁然轻轻弯起唇:“谢谢。”是她常买的那家糖水铺,也是她最常点的那一杯,“店主推荐你买的?”
“没有,我看了下这个比较适合你,随便买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梁然知道这里的门禁很严。
沈宗野说:“店主说和你算是朋友,带我进来了,她看见我开车送你回来。”
梁然点点头。
沈宗野看着她,说:“我车停得太远了,方便的话我开你车走吧。你是几点上班?明早我来接你上班?送你去公司再去取我的车。”
他在询问,也是等候。
梁然弯起唇笑了:“九点上班,我一般八点半出门。”
沈宗野点点头,接过梁然的车钥匙:“明天见。”
梁然微笑:“明天见。”
第80章
天际蒙着烟青色的阴云,降下丝丝缕缕的细雨,新一天的开始是一场雨天,像南城三月的绵绵阴雨,也像梁然第一次遇见沈宗野的那天。
沈宗野在八点就到了梁然门口,但他没有敲门。
梁然还不知道他已经到了,是阿姨说:“真奇怪,门口有个男的一直站着。”
梁然忙打开房门,修长挺拔的青年立在明亮的长廊上。
沈宗野穿着一件藏青色衬衫,笔直的长裤,毫不掩饰的松弛感在他身上是相得益彰的英俊。
他说早上好。
梁然也说早上好。
她拿出昨晚那双一次性拖鞋:“你吃过早饭了么?”
“还没有。”
“先吃早饭吧。”
沈宗野换鞋进来。
阿姨虽然不认识他,但也很礼貌地对他笑着打招呼:“您好。”
沈宗野说:“您好。”
梁然对阿姨说:“我朋友。”
她对沈宗野介绍:“照顾我的季阿姨。”
葡萄非常欢迎沈宗野,早就喵呜叫了,从滑滑梯上嗖地滑下来抓他裤腿。
沈宗野摸了摸它顺滑的毛毛。
旁边的季阿姨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连猫都当主人的男人?那一定不一般。
季阿姨转身去盛饭忙碌。
梁然领着沈宗野穿过岛台:“洗个手吧,吃完饭就可以出发了,工作室离得不远,但早高峰会有些堵车。”
“嗯。”
整个早餐,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餐厅旁的落地窗外可以看见南城最繁华的经济中心,不管是夜晚还是白天景色都很美。窗外的雨飘在风中,像剪不断的线。
沈宗野开车将梁然送到工作室,在梁然的车位停下。
梁然问:“你怎么去取车?”
“打个车走。”
“你上班会迟到吗?”
“局里最近给我休了假。”
梁然点点头:“葡萄最近有点拉肚子,不知道是不是新的猫粮不适应。”
沈宗野问:“驱过虫吗?”
梁然:“嗯。”
沈宗野说:“那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梁然说:“行,密码是559027。”
沈宗野点头。
直到他带着葡萄从宠物医院走出来,穿进雨幕的时候,还是没想明白现在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沈宗野开车回到梁然的家,葡萄跳出篮子,像一只踢飞了的球。
季阿姨依旧礼貌地和沈宗野打招呼。
“沈先生,葡萄是什么问题,检查出来了吗?”
“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可能是水喝多了。”
季阿姨笑:“那就好,有问题您都可以跟我交代。”
“谢谢。”
“那我这边就先下班了,我跟然然请过假了。”
季阿姨平时都是做完晚饭,陪过葡萄,等梁然下班回家才走,但今天可爱的中年妇女觉得她可以偷个懒,反正雇主也批了。
沈宗野点点头。
季阿姨又告诉沈宗野如果要用厨房的话哪里应该怎么用,浴室的热水从哪个方向出,小区的管家可以提供哪些服务,交代得事无巨细。
直到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沈宗野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沈宗野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此时此刻,他是不是不应该站在这里。
这场雨以温柔的姿势收场,空气里弥漫着扫尾的湿润雨雾。
梁然的电话打进了家里的座机上。
沈宗野都快在沙发上睡着了,被电话惊醒,撑起靠坐的身体走到座机旁,在看见是梁然的号码时才接起。
“喂,是你么,沈宗野。”
“嗯。”沈宗野嗓音低沉。
“葡萄还乖吗?”
手机这头,梁然弯起红唇,起身拉下办公室的百叶窗,楼下格子间里忙碌的员工都挡在窗叶外。
听筒低沉的嗓音磁性悦耳。
沈宗野说:“她没问题,在荡秋千。”
“那你呢?”
“刚和同事打电话聊案子。”
梁然点点头:“还得请你帮个忙,我有个蓝色的u盘忘记带过来了,等下开会要用,我就不回来取了,你帮我送来吧?”
沈宗野说:“行,你放在哪儿的?”
“应该在我书房,不在的话就在我卧室,我打电话时随手放在哪儿了。”
沈宗野用手机回拨给梁然,去了书房:“哪个抽屉?”
他跟随着梁然的话拉开抽屉,但没有找到。
梁然的书房墙上挂着几幅画,水彩颜色偏蓝调与冷调,她的书架上书籍很多,办公桌很干净,没有u盘的影子。
沈宗野说:“打视频吧。”
梁然说:“我没有你微信。”
沈宗野微顿:“我加你,还是那个号?”
“嗯。”
沈宗野重新添加了梁然。
她很快拨来视频。
她坐在办公桌前,手上有一杯咖啡,手机应该是放在支架上,看着视频里的他说:“你去卧室找找。”
沈宗野走进梁然的卧室。他今天留在这里也仅仅只是坐在客厅,还没有主动参观过哪里,自然更不会进她的房间。
梁然的卧室里全都充盈着她身上的香水气,沈宗野像在这场盛大的夏日穿行在一片开满玉兰的寂雪中。
梁然说:“看看床头有没有吧,那天打完电话可能丢在床头了。”
沈宗野的视频对准床头的位置,问梁然是哪个抽屉,他绅士的礼貌像是虔诚信徒毫不触犯道德之外的领地。他越小心翼翼,越与那个粗暴冷恣的沈宗野不同。
而梁然面对他耐心的等待,越想撕扯他绅士的皮囊。
她淡淡说:“不记得了,你自己找找吧,在枕头下看看呢。”
画面停顿了片刻,沈宗野拿起她床上的枕头,见床上没有,又弯腰拉开她床头的抽屉,里面是有些时候从饭局上回家太晚,梁然随手摘下的手链或者项链。
他又拉开第二层。
梁然忽然才想到第二层是什么,可再想出声制止已经来不及。
画面在这一瞬间停滞,像是网络信号的卡顿,有短暂的两秒才重新跳动到别的画面。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合上抽屉,光线折过手背上青色的筋络。
“找到了,掉在柜子旁边的缝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