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沈宗野好笑地勾起薄唇。
如果不是他房间里的摄像头真切地拍到梁然眼睛里的冷漠,他兴趣真的会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寒冬雪夜里,相信一个守在楼下的娇弱美人。
zahe:「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不要不高兴,我希望你每天都是快乐的」
沈宗野摁灭手机屏幕。
谢天明说:“王叔什么时候能查到啊?”
“不清楚。”沈宗野白天已经把关于梁然的事情汇报给了王局,王局说查清楚后会给他回信。
杯子里的茶是滚烫的,但窗外的雪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面对毒贩,沈宗野的心是一块冷铁。
他并不相信向邬道那句梁然是个良家女。
哪个遵纪守法的好姑娘看到他贩毒还这么淡定?
谢天明:“雪下大了。”
夜风强劲,窗外的雪几乎被横向刮走,疾驰地坠落。
沈宗野收回视线,放下茶杯,起身走去酒店的健身房。
他淡淡说:“你看着点,出了事就下楼把她送走。”
谢天明明白了,这话就是硬要逼梁然知难而退。
也无怪沈宗野心冷,这几次的卧底他身边不是没有过异性来接近,只是沈宗野对她们比梁然更冷漠,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给过,梁然已经算是特例了。
谢天明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偷偷摸摸在窗户边上看一眼,雪落满梁然的头发,直到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她头顶。
是陈沥周。
路灯昏黄的光影拉长梁然的影子,她整个人都在这场雪夜里冷到发抖,直到这把伞为她挡住了风雪。
她抬起头,陈沥周是隐忍的,镜片后的眼睛也在愤怒。
他明明对她那么失望,明明知道她在包庇一个毒贩,明明说了要跟她绝交。
他眯起眼睛看她:“这就是你等的男人吗,他算个男人么?”
梁然没说话,冷风不再那么强劲地钻进她脖子里,头顶的雪不再那么厚重,她缓和了几秒终于才有些力气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吧。”
陈沥周呼吸急促,深深看着梁然,在她无动于衷的视线里转身收回伞走开。
只是余光里,梁然被路口的冷风吹弯了腰,他竟还是会不忍心,会下意识折返,将他的伞撑在她头顶。
“梁然,你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你好好睁开眼睛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还像我认识的那个梁然吗!”陈沥周把手机镜头打开,要她看摄像头里的人。
梁然看到了,这个人满身风雪,睫毛挂着雪粒,鼻尖和脸颊全都被冻红。
她的嘴唇在发抖,吐出的气息带起一片白气。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知道离开,我再等一会儿……”
“你在等什么?等一个完全不关心你死活的人?”
梁然想说她在等她脑子想明白,想明白沈宗野今天为什么突然大逆转,不再见她,想明白如果沈宗野不再喜欢她了,她该怎么继续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陈沥周的伞几乎都偏向了梁然这头。
梁然望着他黑色大衣上的雪,望着这双既愤怒又还在担心她的眼睛,她觉得陈沥周跟她一样,某些时刻有执拗的愚蠢。
“我已经把赔偿款给陈总结清了,陈总还有什么问题?”
陈沥周喘着粗气,满眼愤怒。
是的,梁然的赔偿款在昨天就第一时间结算清了。
这笔赔偿费用是陈沥周推算过梁然工作室的实力后定的,属于很霸道的条款,如果赔付给他,她的工作室就运营不下去,他以为梁然会来求他,但她没有。
前几天,陈沥周是恨梁然的。
而昨天陈沥周也依旧在恨梁然。
但是气愤过后大脑才开始逐渐清醒,他在诧异梁然的人品。
她能第一时间把赔偿打给他,证明她是讲信用的人。
一个有信用的人真的会包庇罪犯吗?或者,一个和男朋友一起贩毒的人会舍得把两千万痛痛快快给出去?
陈沥周今天去了「云上人间」,想去再查沈宗野,但他没在那里再看到任何熟脸,这些人就好像约好了一同消失一样。要离开时,他在车库看到了梁然。
他于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梁然既然守信赔给他这么不合理的违约金,某些程度上绝对不是因为害怕他揭发给的封口费。
他带着理不清的疑惑开车跟上梁然,一路跟到了这里。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了,他不想下车站在梁然面前,让她看到他明明前两天还在说恨她,这一秒却能为她撑伞,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对她心软。
他就这样在车里一直坐着,直到梁然抱住双臂,冷到背影都在打颤。陈沥周才下了车,穿过这一片风雪,将伞撑在梁然头顶。
此刻,梁然依旧还是那天晚上那种漠然的样子。
但是陈沥周清楚地明白,对着梁然,他好像做不到漠视她。
他拽住梁然手腕,将她拉向车子。
梁然用力挣脱,陈沥周不顾她反对,手臂拦在她腰后,几乎将她推上了车厢。
从来都斯文儒雅的他,也会有这样蛮横的一面。
车厢里暖和到像春天。
梁然大口地哈着气息,手和脚几乎冻僵掉,完全缓不过来知觉。
陈沥周锁上车门,将暖风调到最高,出风口对准梁然,递给她一瓶热水。
梁然接过水的手都在发抖,大口喝水的她已经顾不上水滴到唇角了。
陈沥周紧绷着唇,将车开向梁然居住的公寓。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到了小区外,陈沥周将车停下。
梁然说了谢谢,触碰车门时却没能打开。
陈沥周:“如果你现在离开这个男人,我会把赔偿款退还给你。”
“不用了,本来就是你的。”梁然再次去碰车门,还是没法打开,她正要开口,回头时撞上了陈沥周痛苦的眼眸。
他的眼睛压抑而愤怒,斯文儒雅的人发起怒来,是风雨欲来的变天。
“我不要求你喜欢谁,但他是个毒贩,难道今晚还不足以让你看清他么?梁然,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
梁然沉默了一下:“感情是说不清楚的,我的事你别管了,今晚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不需要你欠我。”陈沥周打开中控,冷漠地看着夜色,“下车。”
“谢谢。”梁然推开车门下了车。
黑色迈巴赫疾驰地穿进风雪夜。
回到公寓,梁然把自己浸泡在热水中,一点点洗去满身冷到透骨的寒。
她恨沈宗野。
这一刻她恨到希望他马上去死。
梁然没有睡意,总想做点什么出气。
身体觉得暖和了,她裹着宽大的羽绒服,出门将之前没有机会寄走的两封信投递到了一条居民老巷的一处邮筒里。
只是梁然没有看到尾随在她身后的两个人。
她的信竟都到了陈沥周手上。
那两个人正是陈沥周之前拜托去跟踪梁然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手抖的男人把信递给陈沥周。
陈沥周问:“怎么会有她的信,你们怎么拿到的?”
男人有些愧疚:“偷的。把邮筒撬开偷的。”
陈沥周抿起唇,镜片后的眼睛沉静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还好吗?”
“小陈老师,那位梁然美女很好啊,看不出什么问题。”
陈沥周推了推眼镜:“她穿得厚吗,看起来冷吗?”
男人忙说穿着羽绒服,是从车上下来的,应该不会冷。
陈沥周捏着信封不再说话。
两个中年男人说了句对不起后离开了。
对于偷盗信件,陈沥周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确实在调查梁然。
从理智回归之后,他白天就已经派过助理去查梁然了,只是助理到今晚都还没有消息给他。
陈沥周拆开信。
一张照片掉下来,他瞳孔一缩,死死捏着照片一角。
是梁然胸前的抓痕。
她的皮肤上布满泛着淤紫的红色抓痕,在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信封里还有一张信纸。
「2018年2月10日
我被沈宗野的手下李浩拽进员工宿舍,他想强。暴我,被沈宗野阻止未遂。照片为他侵犯我时留下的证据,我于当天晚上使用手机闪光灯拍摄。
李浩吸食毒。品轻松一号,并且意图强迫我吸食。
李浩,男,22岁,口音羊省人。」
陈沥周捧着信,双手都在颤抖。
第二封信是一张打印在a4纸上的群聊记录:
群名[北北宵夜零食团]
北:「西瓜叶子,不送货」
小完犊子:「埋地。雷,我私你?」
北:「你道友要不要?」
q:「轻松一号有不?」
陈沥周寻找证据的这些年也混迹过这种群,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暗语,这是线上的毒贩在群里贩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