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还想跟应真八一八景天屹现在的律所规模,却听到应真在那头道:“余姐,我这边有点私事正好需要找个律师,你把景天屹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宁君昊公司正紧锣密鼓地筹备上市,信托架构方案已经拟好了,就等应真去他公司签字。
  应真对宁君昊公司这些年经营情况一点不了解,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要找个代理律师才行。在演艺圈打拼那么多年,她只跟那个叫景天屹律师打过交道,印象挺不错的。
  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这个信托方案,她是替四十岁的应真看的。
  偶尔,应真脑中会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老天能安排她穿过来,没准也能安排她穿回去。
  说不定哪天,她和四十岁的应真各自回到自己的时间线,她不希望留个烂摊子给她。
  所以,信托方案她得找个信得过的律师帮忙把关。
  *
  秦毅的移动木屋总算赶到寒潮侵袭草原之前翻新好了。
  木工朝鲁领着施工队给秦毅干了整整两个礼拜,临走看到手机上转帐数字,脸上的笑容比草原上的太阳灿烂多了。
  干了十几年木工,朝鲁也是头一回遇到像秦老板这样的雇主,修个移动木屋比人家城里人装修楼房还讲究。两间房屋,光窗户就三十几扇!
  那些高级窗户,听说是从北市运过来的,上头全是他不认识的洋文。不止窗户,还有洗澡上厕所用的玩意,全是朝鲁没见过的。
  秦老板还给两间屋子都安装了洗澡的地方和取暖的炉子,就差一块招牌,就可以开门营业了。
  临走前,朝鲁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问秦毅:“秦老板,我,我听我妈妈说你单身没老婆,我老婆的妹妹在锡市开服装店,也没结婚。我介绍你们认识怎么样?”
  在牧场,最难熬的不是繁重的体力活,而是孤独,尤其是草原的冬天,日子太艰难了。虽然祖祖辈辈都是牧民,但像朝鲁这样的年轻一代大多不想当牧民了,去城里干手艺活的、做生意,怎么着都比当牧民强。
  所以朝鲁不理解像秦毅这种到草原来找罪受的城里人。冬天就要来了,一个单身汉子,在光秃秃的牧场,这日子比盐碱上的草根还苦。
  秦毅被朝鲁问得愣住了,看他脸憋得通红,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噗嗤乐了:“你可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我没娶老婆的打算。”
  朝鲁挠了挠头:“你这民宿马上开起来,也需要人帮你吧。腾里格民宿就是两口子开的。”
  敢情这是以为他要开民宿呢,秦毅用力拍了拍朝鲁的肩膀,“谁说我打算开民宿了?这两间房,我自己住。”
  朝鲁听了直摇头,嘴里嘟囔着“你们大城市来的人我真的看不明白”,然后开着车走了。
  终于不用在毡房里过冬了,秦毅看着焕然一新的木屋,有种自己终于要在草原过上文明人生活的感觉。拿出手机,给刚翻新好的两间木屋拍了照片,发给自己的好友兼律师景天屹。
  “我这有地方住了。你有空带晓曼过来玩。”
  尚晓曼是秦毅在cmu上学时的同学。跟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在美国打拼不同,尚晓曼很早就回国了。秦毅是通过她,才认识了她丈夫景天屹。回国后,便把自己所有法律业务都交给了景天屹。
  秦毅在国内朋友不多,来往最密切的也就他们夫妇。
  照片刚发过去,景天屹就打了电话过来,“今年是去不了了。等明年夏天吧。”
  秦毅笑骂道:“你都创始合伙人了,活又不用你干。几天功夫抽不出来?”
  景天屹也笑:“我要感谢你。天上又掉了个项目下来。”
  说完,他便把应真找他当私人律师的事跟秦毅说了,“不是你这个项目,她也想不起来我,真的得感谢你。”
  秦毅那头顿了一下,说了句:“应真是我朋友。既然她找你代理,那信托方案你帮她好好看看。”
  景天屹:“具体细则我还没看到。他们夫妻之间情况比较复杂。应真之前找别的律所代理过离婚事务,听说离婚协议都拟好寄给她丈夫了。后来不知道怎么不了了之了……”
  秦毅站在木屋外面,十一月的草原,风像刀一样,割得他握着手机的手生疼。
  他转身进了木屋,在火炉边坐下,神色终于归于平静,“离婚?什么时候的事?”
  第43章
  景天屹笑了笑:“这我哪知道。是我们竞争对手天宸那边接的案子。当时听到那个传闻,我还在想她怎么没找我给她代理离婚案,我之前帮她打的那个官司明明打得很漂亮啊。”
  开律所,优质客户的争夺是很激烈的。景天屹向来自负,虽然不缺客户,但有客户流失多多少少还是会介意的。不过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没想到时隔不久,应真又重新回来找他代理,案子却由离婚协议委托转成了信托方案委托。
  秦毅没再说什么,只道:“所以你感谢我干嘛,你是靠自己拿到这个代理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电话。秦毅坐在火炉前,有一瞬间的出神。
  上回同学聚会,倒没从宁君昊那看出任何夫妻不睦的迹象。相反,他感觉宁君昊挺看重应真的。不过,到了公司上市的关口,婚姻跟感情没多大关系,背后更多的是经济利益绑定。
  这也是秦毅不结婚的原因,他实在找不到让他结婚的理由。如果婚姻等同爱情,那为何不一直谈恋爱,当爱情耗尽,各自走开就好。如果婚姻是经济共同体,那不如一起合伙开公司好了。
  非得通过婚姻制度把男人和女人绑定在一起,所以世上才有那么多怨偶。
  手机又弹出未读消息,秦毅打开一看,是黄书韵发过来的,她一股脑发了七八张照片给他。
  “好多年没回一中了。这次趁着回去选景,溜进一中看了看。你别说,变化真挺大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听说明年要搬新校区了,老校区后面会推倒了盖商品房。”
  秦毅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多少年没回宁市了,点开黄书韵发过来的照片。记忆中那个黄土操场已经变成了塑胶跑道,学校大门换了,教学楼也翻新了。
  因为父亲是一中老师,他从小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楼里。他对里面的一砖一瓦实在太熟悉了。
  翻看着黄书韵发过来的照片,那些灰蒙蒙的记忆又扑了过来。他拿起手机回:“你去家属楼看了没有?”
  黄书韵:“看过了。大部分老师都搬走了。还有些年纪很大已经退休的老师住在里面。等明年拆迁,估计都得搬走。”
  说完她发了张家属楼的图片过来,一排红砖房,秦毅试图从里面找到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却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几栋几号了。
  他心里泛起一丝难言的滋味。原来再刻苦铭心的记忆也是会淡忘的。
  他上大学没多久,父亲就把那套房子低价处理掉了。单位分的福利房,里面死过人,在外人眼里名符其实的凶宅。后来是一对年轻的教师夫妇,因为结婚急需房子,买了下来。
  卖房子的时候,父亲没跟他提过。等放寒假的时候,他回宁市,才知道父亲已经带着妻子儿子搬到新家去了。
  最让他郁闷的是,搬家的时候,他们把他小时候的东西和妈妈的遗物都当废品处理掉了,只留了一本相册给他。
  父亲已经彻底斩断过往,奔向新生活。人到中年,被重为人父的喜悦包裹着,生活的重心全落到第二任妻子和小儿子身上。
  对于已经考上大学的大儿子,他已经无更多心力顾及。尤其是大儿子上大学没多久,也跟他母亲一样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连学业都难以为继。
  后来秦毅在舅舅的资助下,从q大退学,去美国上学了。打那以后,他便没再回过宁市,只逢年过节的时候给舅舅一家打电话问好。
  ……
  黄书韵看他一直没回,又发了一条:“我今天还遇到曾老师,他一直惦记着你,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了。”
  曾老师是他们高一时的班主任,上学的时候就特别关注秦毅,经常带他去家里吃饭。
  想到以前的老师,秦毅眼神柔软了些许:“好。有空我回去看看。”
  回国这么长时间,牧场也渐渐上了轨道,却一直没有告诉舅舅,是时候找个时间回宁市见见舅舅了。
  *
  奇技大厦,宁君昊翻看着最终版的信托方案。
  这个由他和他的私人律师、信托顾问、财务顾问拟定的条款,最终投行那边通过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他跟应真约好的时间还差十分钟。他拨了个电话给她,“老婆,你到哪了?还有多久?”
  一声“老婆”,会议室里其他几个男人都安静下来,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纷纷压着唇角笑了。
  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声音,急急切切地说着什么。电话这边的宁君昊笑了,难得的愉悦表情:“我早就让你来我公司看看,你不来,现在连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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