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原来是丈夫公司的合作伙伴,应真冲宋幼萱点点头,说了声“你好”。
  这屋里除了应真,其他女人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宋幼萱第一次跟应真近距离接触,觉得她跟自己想的差不多。除了保养得比她想得好一点,不过命好嫁了有钱老公,从头到脚就是个纯蠢天真的家庭主妇而已。
  刚才宁君昊说话的时候,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他眼里全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宋幼萱心里发酸,面上还得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也对应真说了句“你好”。
  苏苒感觉自己今天这趟没白来,赶巧撞上了一场大戏——看来应真还不知道宋幼萱这号人的存在,宁君昊为了瞒他老婆,谎话真的张口就来。
  话说她跟宋幼萱之所以成为朋友,还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当年宋幼萱放暑假,千里迢迢从伦敦飞到北市来看他。那时宁君昊在q大念大四,天天课也不上,在外头鼓捣电脑的事,也不搭理宋幼萱。苏苒那时候已经工作了,正跟宁君昊表哥谈恋爱,看小姑娘可怜,便请她吃了几次饭。
  谁还没年轻的时候?不就是初恋么?苏苒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隐瞒的。何况应真不过是一个家庭妇女,就是让她知道了又怎么样,能闹出什么来?她又不可能跟君昊离婚。
  苏苒现在年纪大了,对这种事看得挺开的,撇了撇嘴,想开几句不痛不痒的玩笑,瞅到宁君昊眼里浓重的警告,她玩笑也没法说出口了,只能挽着宋幼萱的胳膊,笑道:“那我和幼萱,我们可认识太久了,有二十年了吧?”
  宋幼萱任由她挽着,红唇蠕动了几下:“二十一年了。”
  苏苒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道:“还是你记得清楚。”
  宁君昊眼眸愈发黑沉,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苏苒咧嘴笑,乖乖闭上嘴巴。
  应真看了看苏苒,又看了看宋幼萱,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何方珍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赶紧道:“幼萱一个人在北市过年,我把她喊过来,结果她听说你手受伤,主动说她来做饭。”
  应真一脸感激地看着宋幼萱:“宋小姐。辛苦你了。”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酒涡很深,那眼神清澈得像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边说边挽起何方珍的手,对宋幼萱道:“我要谢谢你帮了我和我婆婆的大忙。”
  她的妆并不浓,衣服也没有挑特别显身材的,看上去轻闲写意,一点也不费力。
  宋幼萱止不住的泛酸,有点后悔自己穿这身出门了,显得自己用力过猛。不过毕竟是当老总的,面上愣是一点没显出来,她笑道:“应该的。我一个人在北市打拼,何阿姨把我当女儿一样。”
  何方珍脑壳疼,自己什么时候把她当女儿?只能硬着头皮道:“当年应真跟君昊认识之前,也是一个人在北市打拼,多亏了有她姨妈照拂。女孩子家家的,都不容易。”
  苏苒觉得姑姑这话说得挺有水平,憋着笑没吱声。
  宁君昊这会只想应真离宋幼萱远远的。然而何方珍注意到儿媳妇左手手腕上缠的白色绷带,逮着她追问起来,“好好开着车,怎么会遇到追尾?拍了片子没有?医生怎么说?”
  应真打定主意做戏做全套,说辞早就想好:“拍了片子,医生说有轻微骨裂,要休养一段时间。”
  何方珍听说只是轻微骨裂,便道:“那这段时间君昊和然然的生活怎么办?还好只是伤到左手,应该不耽误做饭,你也别天天给然然点外卖了……”
  应真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她想告诉婆婆女儿已经十四岁了,她像女儿这么大的时候,早饭都已经自己做了。她不仅做给自己吃,还要做给弟弟妹妹吃。至于宁君昊,四十多的人了,用得着她照顾?
  幸好她的手已经好了,这要是真的骨裂了,还给丈夫女儿做饭,未免也太惨了吧?
  宁君昊也没耐心听母亲唠叨,出声打断:“妈,然然已经大了,你别操那么多心了!我们还没跟舅舅打招呼呢。”
  他拽着应真往客厅去。何方珍跟在儿子后头,嘴上道:“正好你小舅从武夷山回来,带了很好的茶叶,你大舅又不喝茶,你赶紧陪小舅喝几杯。”
  苏苒靠在桌子边,看着表弟表弟媳的背影,转头对上宋幼萱那张比院子里石头还硬的脸,心里多少有些尴尬。
  一分钟前她还在宋幼萱面前埋汰自己弟媳,这会人家两口子就光鲜亮丽地登门了。才几个月不见,她那个弟媳简直像吃了回春药,换了一个人。
  苏苒多少有点被打脸的感觉,凑到宋幼萱耳朵小声道:“她肯定是刚做了眼睛,要么开了眼角,要么打了什么东西,等会我问问她,在哪家医院做的。”
  *
  宁君昊两个舅舅现在都七十多岁了。大舅退休前是国家干部,儿子现在在一家事业单位担任领导,儿媳妇李秋在北市最好的三甲医院工作,刚刚升任了副院长。
  二舅以前是国营商场的总经理,儿子从国外留学回来后一直在奢侈品行业工作,现在是一家奢侈品公司的高管,儿媳妇苏苒在一家服装公司担任老总。
  应真来之前就了解了宁君昊这边几个常来往的亲戚这些年的变化,跟舅舅舅妈,还有两个表哥都打了招呼,大表嫂李秋今天加班没来。
  她庆幸大表嫂今天没来。不然以婆婆的性子,肯定让大表嫂给她看手腕,她岂不是要露馅。
  虽然婆婆住的是联排别墅,但院子的面积却挺大的。种了不少果树和叫不出名的珍贵树种,扎了秋千,还做了鱼池和凉亭。这个季节,花香、草木香和果香浅浅漾在鼻息间,说不出的惬意。
  小舅:“这大红袍得配紫砂壶才好,可惜你妈妈这没有紫砂壶,咱们就用这套玉泥的茶具将就一下。”
  何方珍听不得哥哥说“将就”:“谁说我这没有紫砂壶了?我给你找。”
  没过一会果然找出一套紫砂茶具。应真看着婆婆端出来的盒子,觉得很眼熟。那不是她
  第一回见未来婆婆送的伴手礼吗?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放在储藏室,都没开封。
  何方珍也想起来,“这好像还是应真当年送给我的。可惜我做了胃肠手术后很少喝茶了。二哥,你看看能不能用。要是能用,你就带回去。”
  应真正琢磨这把壶现在肯定很贵,本来想说“您要是用不上,我就带回去,等宁君昊退休了给他用”。婆婆已经开口了,她就把话咽了下去。
  小舅是个识货的,接过来看了一眼,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了,激动得满脸泛光,“方珍,你这儿媳妇对你可真好!十几年前就送你这么好的壶!这壶可是顾景舟顾大师的作品。你知道现在值多少钱吗?你真给我啊?”
  何方珍依稀记得儿媳好说像是哪个老师的作品,她不识货,也不知道现在值多少钱。但被二哥这么一问,心底开始有丝后悔,嘴上仍道:“管它值多少钱,我现在又不喝茶。”
  小舅伸出五根指头比划了一下,“前段时间,香港那边拍卖会拍了一把跟这差不多的壶,也是顾景舟的,价格五百万。”
  应真听到这价格也吓一跳。这把壶是十几年前,她在宜市一个古镇拍戏时,花十几万收过来的。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价格涨了这么多。
  何方珍一听这么贵,不免有些肉痛,埋怨地看了儿媳妇一眼,“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一直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老师做的。我还一直搁在储藏间,好几次王阿姨打扫的时候,都差点摔了。”
  应真:“……”
  如果不是听小舅说,她也不知道顾景舟的壶现在价格这么高了。
  小舅笑得合不拢嘴,苏苒在厨房里听到动静,也出来凑热闹。得知公公白得了一把价值五百万的紫砂壶,笑得顾不上脸上的皱纹。公公只有一个儿子,以后这壶肯定会传给他们。
  大舅一家在旁边多少有些泛酸。宁君昊看在眼里,便说下回给大舅拍一套他喜欢的字画。
  这下轮到何方珍难受了,家宴还没开始,就出了这么多血,饭都没心情吃了。
  厨房里只剩下宋幼萱和王阿姨两人。宋幼萱不再分神,专心在做饭上。她要让宁君昊知道,就是当老婆,她宋幼萱也不输给任何人!
  *
  宁颐然正跟叔伯家的孩子在院子里玩。他们三年纪差不多,大伯家里宸宸哥哥和二伯家的霜霜姐姐,都在念初三,宁颐然在念初二。
  三人趴在鱼池边,一人拿着一袋鱼食逗池子里的锦锂。宁颐然喂完了,抢过何宸手里的鱼食接着喂。
  何凌霜看不惯她的霸道,对何宸道:“你就让她抢你的啊。”
  何宸耸了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就是一袋鱼食嘛。”
  喂了一会,三人都觉得无聊,便一起玩起了飞盘。宁颐然是培华皮划艇社团的成员,每周都会去俱乐部租的场地练习,臂力特别大,好几次不小心把飞盘摔到霜霜姐姐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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