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而其他人对这一幕视若无睹。
他惊诧道:“在你们这儿做工还得习武的吗?”
旁侧的客人陪娘子来的,这会儿娘子正挑着胭脂,他坐在一旁闲着没事干,也就搭了几句。
“你是外邦来的吧。”
他扫了棕熊兄壮硕无比的体格一眼,都觉得自己说这话多余,继续道:“的确是得有点底子。滁花阁的上工女娘都是军士亲属,这是门槛,符合这条件的才能报名,回头还有筛,上工考核麻烦着呢。”
“别看这群女娘个头娇娇小小,真遇上个人高马大的闹事混子,还指不定是谁吃亏呢。”
棕熊兄和他聊了几句,能这么走明路的照拂军士亲眷,怕也得有点关系。
在交谈中,他听说了楚家牧场和滁花阁的合作关系。
此事仿佛人尽皆知。
“好些州城的守城军一应后勤都是从楚家牧场直供的,比它便宜的没它靠谱,比它靠谱的没它便宜,招人的时候顺便照拂一下军士家人,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也很合理嘛!”
还以为楚家牧场的消息就到这里,他去了家被友人推荐的酒楼,小二在上菜时也殷勤的多提了几句。
“客官,您是打外地来的吧,要不要试试我们这儿新的花间酒,楚家牧场直供的新货,只有京都才有,别处还没得卖咧!”
小二夸赞起酒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活像是棕熊兄没尝到这一口就亏大了,他也的确想试试,就喊了一壶。
甜软清冽,就是不够烈性,不太符合南疆口味。
“好喝吧!什么,淡了点?”这个小二深谙推荐之法,吞吐道:“也有烈性的,只怕您受不住,叫“与榻眠”,反正那坛子酒从进了我们楼里到今天,还没有谁喝了不醉的。”
棕熊兄一听,来都来了,那他必须试试!
初尝几口,便酒意上头,闹的他晕头转向,果然烈性!
棕熊兄人都站不住了,强撑着付钱。
他主打一个花钱买体验,很是舍得,让小二再来二十坛,通通带走!
小二苦笑:“这个连我们这儿一月也只供应十坛,还是我们掌柜的有能耐才弄到的门路,出了这个门去别家,闻都闻不着这儿味儿。您想弄这么多,恐怕真只有楚家牧场才给得起了。”
怎么又是楚家牧场。
棕熊兄自打进了魏京,见了楚辞,而后处处都能听见这个名字,衣食住行,无有不沾。
他心想,那位楚夫人说的话也不知道算数不算数,要真能进牧场学堂,弄几坛酒,应该也不难吧。
一坛酒下肚,肚子憋得慌,棕熊兄结了账,问小二茅厕在何处,直直往后面去。
这酒的确厉害,从茅房出来他甚至觉得站不住了,整个人晕晕乎乎,昏不择路的往酒楼内庭浓密的矮灌木后面一倒就睡。
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阵低低且模糊的交谈声将他吵醒。
棕熊兄睁眼的时候,满目看到的都是漆黑夜空。
他揉了揉脸,那阵声音不是大魏官话,原本似有似无,这会儿听着反而清晰了起来。
来大魏这一路学了好多异域语,棕熊兄勉强听懂了几个词。
这是图南语吧?
“……楚家牧场……抓住……楚辞……”
棕熊兄心想,怎么又是楚家牧场?
“他……答应了……直接带走……不行就杀了……”
“……姓陆的内讧……猜忌……”
“……就定在学堂开课日……登冕前!”
第199章
黑鹩哥大摇大摆第二次上门的时候,段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很难想象一只鹩哥是如何摆出这样循循善诱的姿态。
“之前给的呢,是排队费用,你交的第一笔钱可能不够,得加钱。”
“相互理解理解,现在京都的异乡人可多了,都想见牧场主,大家都在排队,要等很久的,说不定还排不着你,但是你只要多花一点点,就可以给你“提速”,把你优先安排在前面。”
“我们是正经牧场,童叟无欺,背后有官府支持,你应该晓得,不知道出门打听打听也知道了。”
“所以你尽管放心,绝对不会骗人的,如果没排到,费用都会退还给你。”
“你花钱,我们帮你安排加速排队,概率很高的,约莫有八成五的成功率,让你明天就见到楚辞。”
黑鹩哥字字斟酌道:“但是有一点要说清楚,不保证百分百哈,万一不成功,退钱给你的时候,扣两成的辛苦费用,不过分吧。”
段容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脾气,缓缓的抚摸着爱犬油光水滑的狗头。
“对别人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倒没有,”黑鹩哥道:“牧场也是要口碑的,牧场主不允许我们去诈骗人家。”
段容:“……”
黑鹩哥:“……”
它诚恳道歉:“哎呀,不好意思,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欺!人!太!甚!
段容一时怒极,她到此地已近十日,日日生活在楚辞明目张胆的眼线监控之中,几乎寸步难行。
王兄催促的信件接连不断,丢失的王族信物却杳无音讯,从小到大何曾这般憋屈,本就不爽利,贼人还敢这般挑衅?!
她抓不住鬼精的鹩哥,难道还寻不到楚辞的踪迹吗?!
段容提剑上马,径直往牧场的方向去。
她手下的人马立即跟了上去。
也是她运气好,楚辞刚从公主府改建的藏书阁回来,正和陆长赢、陆天明两姐弟坐在庭院中商议开课日的事情。
段容提着剑,怒气冲冲的闯了进去。
大门无遮无拦。
入门这一路诸多守卫,更无一人阻拦,好似全然没看到她这个人,连前去禀报的行迹都没有。
段容觉得古怪,稍稍停滞脚步,便看见了一道不同于仆从穿着的身影。
楚辞今儿穿的细丝面料,身上的衣裳被珍珠抓的勾丝,话说珍珠的指甲也该剪了。
她刚换了一件素雅些的,从屋内出来几步,便碰上了段容。
楚辞想也不想道:“参观要先到门房处预约侍者,牧场今日不收拜帖,入学名单七日后出来。”
段容上下扫量她一眼,以不容拒绝的强硬气势指使道:“带我去见楚辞。”
楚辞:“牧场主不见客。”
段容冷冷盯她。
楚辞也垂目瞥了眼对方手里锋利的剑刃,语气客气不少:“……这边请。”
庭院中,陆天明正和陆长赢喝着茶,两人相对无话可说,一言不发,就看到出去换衣服的楚辞带着一个陌生面孔的贵气女娘回来了。
楚辞往那儿一立正,标标准准的侍女做派。
段容目光沉沉,几乎第一眼就锁定了“楚辞”。
她容貌艳丽逼人,却有一种别样的松弛,平静目光中流露出野心。
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货色。
“楚场主,真是……久仰大名。”
陆天明斜倚栏杆,挑眉:“嗯?”
倒是来了点精神。
她心情不好也是有原因的,姜苏跑了。
在牧场这么多仆从的视线下,他悄无声息的当夜离开,什么行礼都没拿,就这么消失了。
登冕日已定,大事在前,陆天明自然不可能追出去。
这几日都是低气压,来寻楚辞发牢骚。
陆长赢同样微微往后斜靠,目光审视,一言不发。
段容余光扫了眼桌上的两个茶杯,上前几步,从容落座,语气柔和却难掩强势:“为了你好,摈退左右。”
陆天明露出感兴趣的目光,并未做出反应。
倒是陆长赢微微摆手,周围仆从顿时无声无息的退下,可见平日训练有素。
能进入牧场内围,基本都是他的心腹。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段容警惕,传闻中楚辞和滁州王的关系不清不楚,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楚辞当然不舍得走,往旁边挪了两步,木桩似的站到陆天明身后。
段容只当她是对方心腹,不值得注意。
她道:“不该握在手里的东西,楚姑娘还是尽快归还原主为好,小心树大招风。”
陆天明问:“哦,怎么说?”
段容:“你应该看过了,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就应该知道那些东西多么麻烦,远的不说,只说近处。”
她转头看向陆长赢:“姑娘与滁州王两心相通,利益与共,叫人生羡。可你把这些信物捏在手上,若让那位大名鼎鼎的江州王,您的王姐知晓……”
“她本就权势滔天的胞弟,还藏匿异国兵权之物……叫她如何作想。”
陆天明只知道楚辞在大景惹了麻烦,对于她弄回来什么东西还真不知道,所以听得很认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陆长赢目光幽深。
段容道:“您自然是别无二心,可我们这等环境中长大的都知道,重要的不是您有没有心思,而是那位觉得您有没有。你能赌她信你一时,能赌她信你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