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富贵人家里配个马厩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月然大马却是极难见的,平日若有几匹流入大魏,那群草原人都得纠缠不休。
  只要花一点银子,便能骑着月然大马,环绕庄园一圈。
  听小厮说,庄园面积较广,步行需得两个时辰以上,行马车需一个时辰左右,而乘月然大马,连半个时辰都要不了,即可来回。
  如果说斗鸡吸引了一群纨绔子弟,这里就是许多中年男人对着马厩一脸的痴汉相,很想骑一次。
  杨平还在纳闷他们为何只看不试,就见一名中年男子交了银子,尝试去牵离他最近那匹大马。
  棕红大马打了个喷嚏,蔑视的眼神瞅了他一眼,一动不动。
  中年男人又换了第二匹。
  旁边的人一直在给他出主意:“你这样不行,得先站在它面前,摸摸它的头,看它能接受,再摸摸马脖子。”
  听取了帮忙路人的意见,他带有一丝讨好意味的轻轻抚摸长长的马颈,把对方摸舒服了,才尝试着去牵马绳。
  这匹矫健有力的黑色大马懒懒抬眸瞧他一眼,屈尊降贵的跟着出来了。
  中年男人这才高高兴兴上马,策马而出。
  此情此景让杨平一时无语,究竟谁才是掏银子的人,这里的大马养的跟大爷似的。
  靠马厩最外的一匹马,身形较小,乌黑圆溜的眼睛隔着木栅栏好奇的望着杨平,它的毛发红如血珊瑚,又油又亮,在一众棕红、枣红与灰黑色之中格外不同。
  哪怕杨平不懂马,也知道这个品相应是极其罕见珍贵的。
  小红马的眼神澄澈如碧波溪水,乌幽幽直盯着杨平,把他瞧的心里发软。
  发小也发现了:“阿平,它在看你诶。”
  守马厩的少年笑道:“它很喜欢你,才盯着你看,平时从来不这样的。”
  杨平捂住胸口,往右一挪,躲避它的视线。
  谁知他一动,小红马的脑袋也跟着转动,那眼神就是黏在他身上不肯离开,颇显惹人喜爱的憨态。
  杨平又挪:“别看了,我没钱,真的没有。”
  小红马才听不懂他说什么,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呀眨。
  杨平:“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一分一文都没有,别想让我在这个奸商庄园里花钱!”
  小红马兴致冲冲的从马厩里探出脑袋,它的脖颈修长,横越中间的栅栏,亲亲热热的舔了舔杨平的手背。
  杨平:“我是不可能为了骑一圈马花钱的!我的银子要留着去买馒头买书买——”
  小红马又高高兴兴的用鼻头拱了拱他,湿热温暖的气息喷在他手上。
  杨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扭头看向发小,咬牙切齿:“再借我一点!”
  发小:“……你要不要变的这么快?”
  杨平斩钉截铁:“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借钱!”
  他都准备咬咬牙付钱了,谁知马厩少年却说小红马是其中的特种,因而还有更贵上一些,杨平眼神开始游移,这会儿放弃还不算晚——
  小红马咴儿咴儿的叫了几声,眼巴巴的望着杨平。
  杨平:“……”
  他面无表情的转向发小:“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借钱。”
  其实杨平没有骑过马,自然也不敢上马,脑子一昏将把银钱付了,他心想反正少年也没说什么时候归还,不如牵着马继续走下去,走的时候再还。
  谁知马厩少年笑盈盈道无妨,让他别怕,牧场的马都是受过训练的,不难骑。
  小红马闻声,顺势半身下伏,前蹄跪地,杨平便如同被赶上架的鸭子一般,骑了上去。
  等小红马起身,他紧张的揪住缰绳:“万一摔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小红马不爽的打了个喷嚏,负责马厩的少年将防护用的系绳给他绑好,自信笑道:“摔不了,我们试过的。当然,这是我们家的马摔不了,换别处您可不能这么试啊!”
  少年说完,轻轻一拍马臀:“走吧。”
  小红马慢悠悠的往外走,等杨平适应了才开始加速度,但这对于第一次骑马的杨平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他上半身紧贴着马背,整个人僵的像是铁水浇筑出的雕塑。
  等小红马再快些,杨平已经顾不了形象了,忍不住尖叫出声:“啊啊啊啊——”
  叫声凄厉,惨绝人寰。
  发小和师兄原本还在哄马,被他的尖叫声一惊,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看到杨平甚至还没走远,相当狼狈的扒住马背瑟瑟发抖。
  师兄:“……这也不算快吧。”
  发小:“……所*以他干嘛要骑马啊?”
  第125章
  一圈转完,回到马厩前,杨平被搀扶下马的时候两股战战,腿抖得不行。
  哪怕小红马已经控制了速度,马垫也以软布处理过,尽量减轻缓冲,他还是感觉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痛,忍了又忍,才没有龇牙咧嘴。
  发小也骑马而至,他就不像杨平这么狼狈,轻轻松松跨下马:“真有意思,不愧是好马,跑起来稳当极了。”
  都是一同长大,知根知底,杨平忍不住道:“说得好像你见识过很多好马似的,别吹了,快来扶我一把。”
  发小搭把手,扶住他,憋不住的笑:“阿平,是你不行还是马不行啊,伤成这样。”
  杨平瞪他一眼,内心腹诽,这不是花钱找罪受吗。
  不,是借钱找罪受!
  而小红马却很高兴,不停地用额头拱他,好似在熟悉他的气息,硬生生将他拱的没了脾气,只能缴械投降,摸摸它的前额。
  马厩少年稳稳的扶住他,看着他走两步的姿势,心里大概也有数了,摸出来一块完整的乳白螺纹小贝壳,上下壳紧紧合拢。
  他顺势将贝壳递给递给杨平。
  杨平接过来问,把玩在手中打量:“这是什么?”
  “蛤蜊膏,外伤可用,回去敷在破皮的地方。”
  苍州虽比不得滁州那般干旱,亦是多山而少溪湖,蛤蜊还算个稀罕玩意,杨平将信将疑,试着将上下贝瓣拆开,内里填充着乳白油润的膏体,细闻还有淡淡的药香。
  发小赶紧说:“怎么还区别对待呢,我也疼,也给我来一个!”
  于是他也拿到一个蛤蜊盘玩。
  其他同窗和师兄还没骑马回来,发小干脆拉着走路颤巍巍的杨平挪到一边的椅旁等待。
  庄园内随处可见长椅,不知用的什么方法,漆装成棕褐树桩模样,倒与景色融为一体。
  马厩少年干脆给他们端上来一盘山核桃瓜子,说是内部人员的份额,分他们尝尝。
  杨平不是很懂内部人员为什么要分瓜子,但他和发小都秉持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朴素思想,抓起一把嗑起来。
  别说,真挺香的。
  他俩正搁那儿叽叽咕咕,忽闻身后一阵热烈如海的喝彩声,还以为又开了一盘斗鸡,扭头看过去,却见远远的人群簇拥着架起的高台。
  依稀能听见高台上的少年吹奏着异域风情的乐曲,欢快热烈又激昂。
  他身边一圈围绕着羊群,羊群的毛发被剃到只剩浅浅一层,显露出肥滚滚的身躯和格外丰满有弹性的肉臀。
  为什么要强调这个部位呢?
  高台上的羊群随着乐曲声而摇头晃脑,丰硕弹性的羊屁股跟着激烈的乐曲急速抖动,晃荡出一波又一波的浪纹。
  换个外疆舞姬都没这个效果,极具特色,也非常吸睛。杨平起身,磨磨蹭蹭的和发小一同挪近些,凑近点儿看。
  乐声的调子越发激昂,而羊群抖臀抖的更厉害了。
  羊是正经羊,曲也是正经曲子。
  杨平自认为不是个变态,但看见这一幕,他:“……”
  发小几乎是说出了他的心声:“好想摸一把啊。”
  如果说前面的牲禽揽客表演方式还很单一,到羊群这里就多种多样了。
  旁边还有表演跳火圈的小羊,灵快又轻盈,连跳三五个火圈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惹得众人连声叫好。
  杨平也跟着鼓了鼓掌,转头却瞧见发小抬头旁望,他也跟着视线旁移,而后一愣——
  两根数丈高的台柱中间拉着一根横跨高台的长长线绳,看不清绳线什么材质。一只体型玲珑娇小的白羊正站在绳上,蹄尖稳稳的卡住绳索,不慌不忙的一步步向前。
  杨平瞳孔剧烈地震,一时间怀疑自己是否还没睡醒,且不问它是怎么稳稳立在绳上,它究竟怎么上去的啊???
  他在附近逛了一圈,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不由得向方才的马厩少年讨教:“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把羊群训练的如此灵巧听话,多才多艺,还花样百出?
  他实在太好奇了!
  马厩少年似乎想到什么,脸僵了一下,他道:“首先,我们牧场坚持有劳则有酬,充分尊重所有生灵,拒绝强迫动物表演。”
  杨平不解其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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