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不重要,楚辞:“喝。”
  “东家,还喝啊?”少年苦着脸:“我其实觉得原来那个酒就挺好喝,主要是……我都喝到第五瓶了。”
  在他身后,数个少年横七竖八,歪歪斜斜的坐着,无一不是面色酡红,情状痴傻。项一、老二、陆星乘三人皆在其中。
  楚辞冷酷无情的看着他。
  少年委委屈屈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咕咚一声,醉晕过去。
  楚辞:“……”
  “行了,你也歇会儿吧。”
  她的话音刚落,刚才在一头醉倒在地上的少年睁眼一跃而起,晃了晃脑袋,强打精神,快步匆匆的跑了,连凉亭里一堆兄弟都顾不上了。
  楚辞笑眯眯给陆长赢倒了一杯:“渴不渴?”
  “辛苦了,”楚辞道:“等牧场这批马调试完成,只要你开口,都给滁州留着。”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陆长赢显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颇有几分冷淡疏离:“不必谢我。”
  楚辞:“要的要的。”
  陆长赢将纸条仔细贴在酒瓶上,饮一口酒,含在舌尖过一番滋味,才慢慢咽下去。
  他的视线专注的停留在楚辞未涂口脂的唇上,凝视许久,久到楚辞甚至有种嘴唇发烫,好像被对方用目光亲吻的错觉,让她感觉异常古怪,下意识抿了抿唇。
  陆长赢慢慢饮酒,声音平平,说出来的话直白到让人瞠目结舌:“我曾想,施恩以挟报,对你行冒犯之事。”
  楚辞瞧着对方俊美优雅的侧颜一怔:“还有这样的好事?”
  在对方陡然炽热的目光中,楚辞讪讪:“……口误。”
  “你想继续做奶酒,有些急?”
  陆长赢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大魏不是草原,耕牛的买卖都需要经过府衙流通。”
  简直是把“我可以帮你”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太熟悉了就是这点不好,对方一出手就能拿捏住牧场现下的弱点,牛牲只能走草原的路子,在大魏颇受辖制。
  楚辞心虚的笑笑:“这不好吧。”
  刚到苍州时陆长赢发那一通疯,的确让楚辞再也不敢随意忽视他,变成殷勤的嘘寒问暖,摆足了领导关爱的派头。
  但同样也不敢像之前一样放心随意使唤他。
  她怕占来得便宜,得翻倍还。
  说实话,本质就是欺软怕硬。
  楚辞在滁州立足,自然琢磨过这位滁州王,看一个人,端看他在意什么。
  他忠于大魏,庇护城池,爱佑子民。对城民有多柔和,对敌人就有多残忍。
  这不是作秀,而是真真正正的以之为信念,简直一个标准模板的大魏圣人。
  有信念的圣人,最好拿捏了,在他的安全范围内,如何放肆都无所谓。他还会不计前嫌护你,帮你。
  毕竟圣人的眼里容纳着整个大魏,装着一座历经风霜的城池,怎么会把磨手的一粒沙放在眼里。
  但他从云端下了凡尘。
  麻烦了。
  陆长赢端起酒杯,里面是最新调制的酒液,他说:“两日内奉上牛牲两百,我只问你一句话。”
  他低头啜饮一口,已经试了一日的酒,喝下去数斤却丝毫不显醉态:“你可以不回答,别骗我。”
  楚辞还没想好怎么转圜,陆长赢霜雪般的面孔已经逼近,哪怕容貌有一定伪饰,如今近距离,几乎气息交融,仍然让人感受到心神冲击的美,与十足十的压迫力。
  他说话的气息带着浅浅的酒香,说出的话让人头脑发懵:“你究竟是……未曾动心,还是不敢动心?”
  楚辞一口气呛住,猛烈的咳嗽起来。
  她理顺了气息,真心实意的劝解道:“人怎么可能不动心,心不动的那是死人。”、
  陆长赢凝望她许久,一言不发,仿佛水墨画勾勒出的幽深黑眸忽然染上一抹狡黠笑意,如寒春枝头冰雪消融。
  楚辞受到美颜暴击,捂着胸口,在心里反反复复的默念:“已经二百八十九了……二百八十九……二百八十九!”
  方才醉酒跑路的少年又跌跌撞撞走回来,他傻愣愣的望着凉亭里氛围古怪的两人:“东家?”
  楚辞:“嗯?”
  少年醺然:“有人求见,叫步忠,说自己是什么高升牧场的牧场主。”
  楚辞连忙扭头,三号!
  第119章
  三号,不,步忠已经在茶室等了许久。
  楚辞刚一进来,他瞧着她的脸,迫不及待上前几步,定定望了眼,一个大男人就开始呜呜咽咽,眼泪都要流出来:“辞娘,终于找到你了。”
  楚辞将他推远了些:“?”
  步忠:“我是你表哥!你把我忘了吗?小时候我还背过你呢!”
  楚辞神色微妙:“小时候?”
  步忠点点头,掰着手指细数楚辞小时候的傻事,楚辞细细听了下,桩桩件件怎么有点耳熟。
  他说:“阿娘临终前终于打听到你的消息,我跪在她床前发过誓,一定会找到你,娶你,照顾你一辈子!”
  楚辞的神色更古怪了:“……照顾我一辈子?”
  如果你对着别人瞎话随口就来,本也没什么。
  但如果有人细细收集你的瞎话,把它们当了真,那就有意思了。
  楚辞的脸上闪过恍然、喜悦、迟疑等诸多复杂神色:“你……真的是表哥?姨母去世了?”
  步忠点点头,神色晦然:“如今我的亲人就只有你了。”
  楚辞眼眶微红:“表哥——”
  步忠对着眼前这位坐拥金山的女娘,想想她的钱都激动的全身发抖:“表妹——”
  系统:【不是,你没表哥!】
  楚辞:“现在有了,干表哥。”
  步忠脸色微微发红,从怀里取出一张红贴,犹豫片刻,还是递给楚辞:“这是……幼时两家给我们定下的契贴,我知道很突然,你不用担心,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想逼你。”
  “你若认,我就疼你,娶你。”
  “你若不想认,我、我便当母亲床前的誓言不做数,但我也会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连母亲床前的誓言都搬出来了,她要是不认,岂不是陷他于不孝?
  楚辞翻看了定契,这娃娃亲婚书做的还挺逼真。
  她眼珠微动,视线转回步忠身上,黛眉上笼着一阵淡淡的轻愁:“表哥,你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见到你真开心……你可要帮帮我!”
  步忠怜惜的看着她:“辞娘,你一个女娘撑起这么大的牧场,一定很辛苦,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
  真是麻烦,算了,忍忍。
  她连买份地契都能一掷千金,如果能解决她的愁事,取得信任,哄她真正签了婚书,把牧场拿在手里……
  楚辞嘤嘤两声,表示自己还想在其他州城开分牧场呢,可惜无人可信,无人可用。
  她羞愧极了,自己性情软,管束不住长工,他们这会儿聚众饮酒,都醉了个全乎,无人照应牧场。
  这可怎么办!
  她思来想去,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原本想求助白鹿书院,这下表哥来了就好了。
  她也有倚靠了。
  步忠开始还有几分怀疑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楚辞的性情似乎和他搜集的信息有些出入,但想起方才的牧场少年也是浑身酒味,走路都跌跌撞撞,的确是如此。
  他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不耐烦,面上还是憨厚之色,本来心中一动,他不如把自己的“朋友们”也安插进来……
  步忠思绪一转,才刚接触楚辞,不宜太冒进:“我倒是有个法子。你不是认识白鹿书院的人,我们挑一个学生,替他出束脩,假做因为他在牧场做工而资助,立个靶子在那里,那些出不起束脩的学生必定闻信而来。”
  早就听闻楚辞与白鹿书院关系匪浅,用她熟悉的人,更容易让她放下戒心。
  楚辞微顿:“那后面的人……”
  步忠沉稳的拍拍她的肩膀:“当然也不能叫他们吃亏,我们在里面选一两位出色的先生,也襄助一番。”
  这是会画饼的,白嫖劳动力比她还在行。
  “都听表哥的,”楚辞的目光落到他带的行礼上,笑吟吟道:“应该累了吧,我带你去安置物件,稍作休息。”
  “倒是不巧,空的客房没有了。”
  她带着他到宅院内,指着三间房。
  “这间是和牧场少年一起住。”
  “这间是和黑将军一起住。”
  “这间是和车夫一起住。”
  楚辞笑意不改:“表哥,你想住哪间?”
  步忠细细打听过楚辞的底细,自然知晓牧场少年都是些市井混混,黑将军的恶名更是如雷贯耳,而楚家车夫嘛,在传闻中容貌尚可,沉默寡言,没什么重要性。
  他爽朗一笑:“我随便凑合也行的,要不就和车夫一起吧。”
  楚辞赞叹:“真会选。”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