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老二和其他兄弟一起抬着游珠会用的小船。
  他旁见这一幕,心中纳罕,至于嘛,拿卡去兑换的现金不还是东家的银子吗?!!
  今年的游珠会自清河起,经兰洙溪、碧溪、南溪等六条州城主街溪河,过春耕十三湾,最后回到清河。
  码头上,朱行背手而立。
  他往左看,那是掌珠行的旗帜。
  他们今年的游船名为“珠山满载”。
  漆金小船上莹白珍珠堆积如山,一时间光耀闪烁,看来走的是大俗大雅的路子。
  他往右看,那是莹辉阁的旗帜。
  亮相的船体简直比照着商会限制的最大船体而造,足足比其他店家的船体大出一半,船体精致大气却无半点珍珠点缀。
  珍珠在哪里呢?
  船头有一个精致华贵的女娘人偶,“她”站在甲板上驻足远望,满头华美珠饰,晃眼之间仿佛以珠衬“人”,更显矜贵!
  生动别致且极其富有趣味。无论是谁看了这艘船,都会忍不住将视线停留。
  在珠玑记飘扬的旗帜下,朱行亲自抬出小船。
  他集三百颗大小等同、光泽莹莹的宝珠覆以小船全身,船头尖上正正一颗罕见的极品黑珍珠。
  这艘小船珠光闪闪,优雅纯白,深黑高贵,实乃非凡之品。
  这等极致配色的灵感还是从楚家珠记那里得来的。
  朱行想,不知那位楚娘什么来头,但绝对不是个简单人,亏得她今年无法参赛——
  他定睛一看,站在栈道边上眺望溪道远方的人,不是楚辞还能是谁?!!!
  楚辞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转过头来,爽朗一笑:“朱老板!”
  朱行迟疑:“你——”
  楚辞大大方方道:“我来观赛。”
  还不等朱行客套的话出口,她又接上下一句:“顺便来参赛。”
  一时间,朱行的表情几番变化,最后化为怀疑:“你怎么——”
  楚辞从容的掏出一张会帖,扇着风:“本来都以为没戏了,没想到,会长大人平易近人,特别体谅我们,又给开了张会帖。”
  她停了一会儿,关切问道:“朱老板怎么不说话?”
  还能说什么,好懒话她都说完了!
  楚辞拍拍手,两个少年小心翼翼抬着小船,稳稳当当放入水中,整个过程一丝颠簸也没有。
  朱行甚至能从他们小心翼翼的举动中感受道异样的紧张。
  这艘小船像极了日常过河用的渡船缩小版,平平无奇。
  船帘放下,看不清小小舱里有什么东西。
  朱行看小船入水后少年们挂上旗帜,而后就在也没有别的动作。
  他问:“没了?”
  楚辞点点头,而后问:“还需要做什么吗?”
  朱行追问:“你的珍珠呢?”
  楚辞点点头:“已经在里面了。”
  一时间朱行还真摸不清她什么路数:“不放出来让大家看看?”
  楚辞一脸宠溺:“这会儿,它应该还没醒。”
  朱行:“”
  第68章
  哪怕今年拦住了一部分的珠商参与,游珠会当日仍然是人山人海,聚集在码头岸边。
  湖珠商会的王会长环视一周,目光所及皆是人头攒动,男女相宜,老少皆有,可以说是人人欢欣、处处热闹。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香炉中,两根时香被点燃,不一会便烟气袅袅。
  三牲敬上,供奉水神,以求魏土之内,千里河溪,舟船通行,平乐安康。
  有引路船行在最前方,后驱舟缀于最后,而这两者夹击之间,横着的拦线一撤,成百上千条珠船缓缓动了起来。
  开始了!
  一时间,江面上船影浩浩荡荡,千姿百态,各有奇趣。
  正如山珍海味中若是夹杂着一碟素食,便要引人注目几分。
  江中小船皆是各有不同的花哨亮眼,普普通通的楚家小船往里面这么一挤,反而有些惹眼。
  眼神好的人盯着船上旗帜:“楚家珠记?哪家啊,没听说过。”
  “珍珠呢?没看到珍珠在哪里啊。”
  “也太素了吧。”
  已经有人向商会反应,楚家珠记浑水摸鱼,实际并无珍珠,要求把她家的船赶出去!
  正这么说着,忽见小船挂帘晃动,竟有一活物慢悠悠从里面爬了出来!
  江面珠船上千,大坊珠记的游船在前,小店小铺的游船在后,原本只是少数人注意到楚记小船,一惊之下也纷纷拉着身边人:“快看!”
  一只雪白娇小的狸奴趴在船头伸了个懒腰,四肢缓缓伸展,前爪向前轻轻推出,后脚则用力蹬直,背部高高拱起一道优美的弧线。
  谁家的狸奴跑到游珠船上来了?!
  一众游船再精致奢美,终究是个死物。
  小小游船载上狸奴,可就新鲜了。
  相对于它的体型来说,船头仍然稍显挤仄。
  雪白狸奴在江岸两侧无数火热好奇的注视中又懒洋洋趴下。
  它并不像寻常狸奴般惧怕吵闹人多的场景,反而有种肆无忌惮的嚣张,不紧不慢的舔起爪爪来,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喧闹的城民。
  仿佛一位巡视领土的矜贵公主,能让你与之相遇已经是三生有幸,难道还想得到殿下的回应,渴求它的注视与垂怜?
  醒醒吧,蝼蚁们。
  这只狸奴通身毛色比珍珠还莹白,高挺粉鼻,尖细短耳,有懂行的人已经在赞叹,好漂亮的狸奴!
  也是因为它通体接白,更让人注意到狸奴脖子上垂挂着两个小巧精致的墨绿绸袋。
  “那袋子是什么?”
  正当有人发出这疑惑时,狸奴低下头一咬,其中一小袋“啪嗒”落下来。
  绳口本就系得不紧,松散开来隐隐露出一点内里。
  它伸爪刨了下,两颗金珠滚了出来,顺着船板一溜,直直掉进水中。
  “呀,金珠!”
  “总不能一袋都是金珠吧!”
  “哪儿能找到颜色这么纯的,绝对是假镀的。”
  “估计是乘距离远,看不清,假的也好糊弄些。”
  江岸两侧的城民一半对金珠坠水的痛惜,另一半则是对假珠厌弃。
  珍珠珍珠,以真为美,以珍为贵。
  如若出现假珠替真的情况,可是要记入商会档案,罚钱罚税的。
  狸奴哪管他们的心思纠葛,倒是自己找到了新乐趣——
  它刨一爪,“噗通”掉一颗。
  它刨一爪,“噗通”掉一颗。
  楚家珠船距离江岸并不远,其实听不见一颗颗珍珠落水声。
  可城民又没瞎。
  亲眼看着狸奴戏珠,耳边都仿佛有幻音了。
  “噗通”
  “噗通”
  “噗通”
  一时间脑子里全是“噗通”声,哪怕心里怀疑这就是假珠,都忍不住心肝颤啊!
  一定是假珠!
  金珠本就罕见,不可能有这么多大小相同,品相近似的金珠。
  不然……得多少银子啊!
  一袋总共也没多少颗,楚辞怕它累,挑的都是小粒珍珠,没一会儿便被狸奴折腾完一袋。
  如果说盯着狸奴的人开始是缓缓的由少变多,它玩了这么一轮“俏狸奴金珠沉江”下来,无人不知,无人不看,可谓是万千注目集于一身。
  哪怕旁边的珠船再是花枝招展,江岸两侧城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不是在争辩哪艘船是今年魁首,而是讨论金珠究竟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也太奢侈了。
  要是假的……她不怕被湖珠商会查上门吗?
  况且,狸奴脖子上还挂着一袋呢!
  船上雪白狸奴就跟听到众人心中所想似的,摇摇脑袋,低头一咬,又一墨绿丝绸小袋滑落下来。
  然后它伸爪一刨。
  熟悉的操作,熟悉的场景。
  熟悉的滚出几颗珍珠,唯一不同的是颜色墨黑如夜。
  得,一整袋的黑珍珠!
  还是一样的大小相同,色泽纯正。
  “绝对是假的,”一男子笃定道:“扔完金珠扔黑珠,要是真的我把头摘下来!”
  在所有珍珠中,金珠与黑珠乃是最为罕见的两种颜色,价格比起寻常珍珠只高不低,平时凑双数都难得,像这么整整一袋大小匀称的黑珠,价值连城绝对不是一句夸张话。
  “就是就是,恐怕王府都没有这么多黑珍珠,什么没名气的小珠记怎么可能掏的出来!”
  江州王今天还真就在场。
  陆天明坐在江岸一侧茶馆二楼。
  她倚窗斜视,往右能清晰看见立于码头的楚辞一行。
  往右一扫,于千百珠船中锁定楚家小船,视线落在船头自顾自玩珍珠的小猫咪身上。
  楼下那人振振有词道江州王都拿不出这么多珍珠的话,一个字没落下全钻进耳朵里。
  区区黑珠而已,没眼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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