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空无一物的碗碟。
  和美滋滋舔碗舔到一脸痴迷的白羊。
  楚辞不善的眯起眼睛。
  黑将军身旁,被捆起来的牲口又多了一只。
  白羊无辜:咩~
  她的手腕骤然发痛,仿佛被烙铁钳住,陆长赢仍然拽着她,等着答案。
  楚辞拧眉看他,忽地凑上前,在车夫一二三陡然睁大的视线中,将手背贴上陆长赢的侧脸:“好烫啊……你是不是在发烧?”
  …………
  “怎么能不起烧?!”
  叶无如果有一口银牙,恐怕也要咬碎了:“若是细作就斩杀,是无辜百姓便就此作罢,是招摇撞骗者就下狱,不放心就带小王爷离开,哪有您这样耗着的?!”
  他堂堂大事丞早出晚归,还得跟做贼似的偷摸潜入这犄角旮旯的偏僻牧场也就罢了。
  滁州王隐藏身份在牧场里呆着是怎么回事?!
  早些年在战场上受伤亏空,本就不康健的身体,在王府里尚且要固本培元,日日以精细的药膳养着。
  做什么牧场车夫,白日上工,夜里批公文,三更才睡,能好好的才怪!
  灯盏中烛火摇曳,陆长赢仿若未闻,靠坐在床上,背脊倚靠床头,手里的军务册子翻到了最后,细细审阅。
  确认无误后,才从怀中取出一方金色小印,稳稳盖在尾页右下角。依大魏律,凡军务调动,须有州城王印为记。
  叶无低头看一眼狭窄简陋的床榻,一想到王爷和小王爷夜夜都是睡在这样的环境里,恨不能现在将两人带回府区:“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陆长赢合上书册,冷冷瞥他一眼,叶无顿时如泄了气一般,再没有刚刚誓死劝谏的气势,只能忧愁地捧着碗递过去。
  “那……您至少把药喝了。”
  陆长赢淡淡推开碗:“喝不喝都一样。”
  叶无又苦着脸,只觉姓陆的大佛就是来折他寿的。身上旧伤未愈落下的老毛病,每隔段时间就会持续起烧,还不信药石之力。
  家里的小崽子也是,还这么小小一团,每逢大风起,脸色青紫,咳哭不止。
  早知今日,他读什么书,当什么大事丞,不如学医算了。
  陆长赢募地抬头,比了个手势。
  多年的默契不是吹的,叶无随即颔首,翻身一跃隐上房梁。
  嘎吱——
  几个呼吸后,门被推开。
  楚辞走进来:“没事吧,你好些了吗?”
  说着便要伸手去贴他额头,陆长赢轻轻避过,语调平稳冷淡:“无大碍,谢东家关心。”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楚辞往床边一坐,把这儿当自己房间般自如:“没想到,阿乘的身手竟如此高超。
  她的余光瞥见枕边几本书,捡过来随手翻了翻:“夜里还看书,你也太好学了吧……哦,话本子,很有眼光!”
  她倾身向前,双眼晶亮,对阿赢的好感度陡然上窜了一截。没想到阿赢冷漠矜持的外表下,还有跟她一样的爱好,真是意外之喜。
  陆长赢以书册抵住楚辞的肩臂,往外推出一段距离,垂首整理书册,隐藏好下层的公文册,这才开口:“打发时间看的。”
  “至于武艺——如若刚来时东家有认真听,我的月银比其他三位高出一倍,正是因为我粗通拳脚。”
  楚辞恍然,居然不是看颜值定的价钱。
  嬉皮笑脸完了,楚辞正色道:“其实我来,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愿闻其详。”
  楚辞斩钉截铁道:“牧场里藏了个变态!”
  陆长赢微怔。
  房梁之上,憋憋屈屈躲藏细听的叶无同样有种不详的预感。
  楚辞还在继续:“我发现,有人天天半夜趁着我睡着,带着凶器蹲守在我房间,这必定是贪图我的美色,有不轨之心!多可怕啊!就因为这件事情,我是食不安寝,夜不能寐。”
  陆长赢:……
  系统:【……也没有天天,他就来过一次。】
  【还是十几日前的事情,你不提,我还以为你忘在脑后了。】
  说实在话,牧场里吵闹,众人话多聒噪,唯有阿赢沉默少言,天天放冷气,配上一副气质冰冷的皮囊,整天跟个装x犯似的。
  看他少有的无言卡顿,楚辞心里一乐。
  她缓了一口气,以不容拒绝的气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查来找去,也没查出此人是谁。你救了我,还有如此高强的武艺傍身,我想把查出此人的任务、把我和牧场的安危交托给你。”
  陆长赢默然。
  在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楚辞是个妖孽为祸百姓前,她落州城户籍,便是滁州子民。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子民无辜受伤,情急出售。
  事后无论楚辞是谢是疑,陆长赢皆有备考量。
  谁知她一点不按常理出牌。
  思绪流转间,陆长赢道:“好。”
  他道:“我亦有件事欲询东家。”
  这回轮到楚辞给出“愿闻其详”的眼神了。
  “吾师前日有女出阁,其姻亲一族中,有掌滁州军次营厨食采买者……东家对于滁州军的军粮供给,可有兴趣?”
  楚辞稍顿,啧啧道:“竟不知,阿赢还有这层关系。”
  第36章
  半夜。
  卧房中。
  床榻上,楚辞酣然安眠,呼吸绵长。
  两道黑影立于床边,直勾勾的盯着她闭目的侧颜。
  习武之人,听呼吸吐纳是基本技能,听着楚辞轻柔且均匀的呼吸,叶无低声道:“说什么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我看她睡的挺香啊。”
  陆长赢忽然出手,扯住他的衣袖往侧一拉,叶无随之侧倾,将将避过黑暗中从房梁一跃而下的雪白寒光。
  那道影子跳到床上,端坐在楚辞身边,似乎专心致志的舔爪子,只是尾巴不停地上下拍打。
  “喵~”
  陆长赢和叶无交换了个眼神,无声退出房门。
  ……
  次日晚食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楚辞着重表扬了阿赢。
  他虽然没有一点职场情商,经常给东家摆脸色,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头一天说军营里有熟人,第二日便给了具体口信,让先送鸡鸭各五十只去城南军营中。
  楚辞:安排!
  乍闻此信,陆星乘第一个报名:“我去!我和你们一起去军营!”
  陆长赢轻瞄他一眼,而后波澜不惊的挪开视线。
  项一和兄弟们两眼放光,狗腿少年团为了争抢送货名额差点没打起来。
  这可是滁州军军营诶!
  说不定能见到大将军!滁州王!
  军营入口处乃是两列侍卫看守,手中长枪交叉,不允外人入内,由专人往里传信。
  众人还以为要等上许久,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出来了。
  滁州军营负责采买之人姓张,张小年。
  张小年跨出大营门,本来像这等采买,哪里用的着他出马,可大事丞亲自提点,他也不敢不上心呐。
  往外打量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陆星乘,赶忙挪开眼。
  张小年移开的视线转向楚辞:“你就是楚家牧场的场主。”
  楚辞颔首:“是我。”
  陆星乘:“我!我我我!”
  张小年微顿:“……到底是谁?”
  陆星乘揪住他衣领:“我,陆星乘,你不认识了?!”
  项一和老二捂住他的嘴往后拖,都说了不带他来,非要来,胡说八道什么,万一把生意弄砸了怎么办。
  陆星乘展现出这辈子灵活性的巅峰发挥,往下一躲,侧闪,就往军营里冲。
  差点被守营侍卫的长枪叉成串烧。
  项一和老二又赶忙捂人,这次捂的死紧。
  楚辞摇摇头,替他道歉张口就来:“不好意思,这是我七舅外甥,模样生的俊俏,就是人有点傻,见谅见谅。”
  张小年怒瞪她:“放肆!”
  楚辞:“嗯?”
  张小年:“……放肆!军营重地哪里容得你们这样放肆!东西留下,赶紧走!”
  第一天五十只,第二天送货的时候也没说满不满意,到第三日又各增五十只,而后供货量便稳定下来。
  一回生,二回熟,楚辞点了个少年和车夫搭伙,早上专门送这一趟。
  ……
  按照滁州军惯例,军营分为虎啸、熊咆、狮吼等各队,每三日各队之间一场比拼,赢的队可得奖银五十两,兄弟们平分。
  今日胜出的乃是狼牙队。
  军士们方才比试过一番,各个裸着半身,肌肉坚实饱满,胸肌厚实如盾,淋漓大汗。
  兄弟们肩搭着肩,高高兴兴的去领奖银。
  “没有?!”
  “不是没有,只不过不发银子,换了别的东西。”司库解释道。
  “少拿这些糊弄我,”狼牙队的领头李文文身材高壮如牛,猛地一锤桌面,整个桌子簌簌震响两下:“就这么几只鸡鸭,能管多少钱,我要真金白银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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