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个看起来年岁和他相近,衣衫陈旧破损的少年将他围住,为首那人满脸的不耐烦,动作麻利的用一团不知哪儿来的破布堵上他的嘴,飞快捆住陆星乘的手脚,才解开套了他满身的绳索。
  又找了一根粗壮的木棍从他手脚间隙中穿过,轻巧的将陆星乘抬了起来。
  陆星乘:“……”
  陆星乘:“唔唔唔!”
  混蛋!奸人!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明明是抬猪的捆法啊喂!
  半夜的时候,偷菜的罪魁祸首还是抓到了。
  老二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的出来找茅厕防水,下意识的余光往外扫了一眼,却见银冷月光下,桑田前的另一个绳网捆住了什么东西,白花花一团,正一蠕一蠕。
  这一眼顿时把他吓精神了,脑海里浮现无数街边阿婆讲述的夜叉故事,老二连忙回去推自家老大。
  白羊就被五花大绑送到楚辞面前。
  黑将军豆眼锐利,神色不善,金鸡独立的姿态踩在白羊头上,誓要捍卫鸡族对菜地的所有权。
  白羊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凝视着楚辞:“咩~”
  “人为财死,羊为食亡,生存原则而已,”楚辞将珍珠抱在怀里,缓缓轻抚其柔顺的背脊,体贴道:“我也理解。”
  白羊乖巧道:“咩——”
  “但是我们做人,也是要讲原则的,”楚辞真诚道:“我让别人吃亏,可以。别人让我吃亏,不行。”
  白羊乖巧道:“咩——”
  “我知道你归属于白胡牧场,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硬让你离开家。这样吧,从你们白胡牧场里买来的这批鸭子不太聪明的样子,也没有个领头的,以后白天你来牧场里赶鸭上山,帮我守着它们放养,黄昏带回来,就可以回家了。”
  鸡群有黑将军的带领,视围栏为无物,时常组队出栏活动,又集体归来。
  对此,盛掌柜大加赞赏,说牧场这里的鸡肉香嫩爽滑,韧而不柴,口感更胜从前。
  相比之下新入牧场的鸭苗缺了几分嚣张,成日蜷在圈舍里,只有干饭的时候精神抖擞。
  楚辞笑眯眯道“包你吃食,一月歇息一日。”
  白羊缩着脖子,不咩了。
  安静的犹如jpg。
  它又不傻。
  在白胡里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白日四处撒欢,长工们伺候牧场主都没有伺候它精细,怎么会傻到跑这儿来受楚辞的剥削。
  当然楚辞非常民主,领会白羊的不情愿,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
  露出劫财劫命黑店老板般的可怖笑容,森森然道:“关起来。”
  第20章
  陆星乘被捆在柴房,垫在身下的稻草杆上有细小毛刺,扎的他浑身痒痒,忍不住扭来扭去。
  嘴里被塞着散发怪异酸臭气味的破布,动手的家伙用细麻绳绕着他的下半个脑袋紧紧捆了一圈,以防破布被吐出来。
  陆星乘从前衣食住行无不精细,睡的是高床软枕,食的是名厨佳肴,衣裳只穿顶好的料子,日日有婢女以香料熏香,本以为出城路上已经够苦了,哪知道出了城还能更惨。
  他几欲作呕,在柴房折腾大半夜,叫也叫不出声,睡也睡不着,挣也挣不开。
  好不容易天高大亮时才精疲力尽,哪怕靠着膈背的柴火,困的上下眼皮都要黏在一起,终于要睡着了。
  嘎吱——
  柴房的门开了。
  陆星乘来了精神:“唔唔唔!”
  抬着白羊进来的两个少年没有搭理他,径直把捆成一团的白羊放到地上。
  这回他看清了女娘的样貌,
  门扉处立着一道清俊俏丽的身影,女郎眉目清丽,一举一动宛如高门贵女难掩优雅高贵之感,却有自有一番慵懒随性。
  “公子,你也要理解我这个开牧场做生意的柔弱女子啊,”对方说起话来毫不脸红,仿若无骨般懒散地倚靠在门扉侧,语音娇软:“今日你来吃桑叶,明日它来偷鸡苗的,这个事情不止住,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女娘一副万般为难,处处为人着想的模样,使了个眼色让少年割开捆束白羊的绳索。
  “只是关上你一阵,我已经是在放水了。”
  白羊很是灵性,蹬着小羊腿活动一下,翻身站起来,警惕的退后几步跳到背捆成粽子的陆星乘身后。
  它面对貌美女郎,异常警觉,仿佛是在提防什么洪水猛兽。
  陆星乘:“唔唔唔!”
  那我呢?
  他看明白了,昨日的绳圈陷阱本是为这只该死的白羊准备的,却让他糟了无妄之灾。
  那我呢?倒是把我放开啊?!
  对面一行人仿佛看不见他的动静,女娘对着惕厉的白羊俏皮一笑,眨了眨一只眼,如果陆星乘混过后世就会知道这个动作叫wink。
  “晚上见。”
  几人鱼贯而出,柴房大门轰的一声紧紧关上,留下陆星乘和白羊大眼瞪小眼。
  陆星乘:“唔?”
  白羊:“咩?”
  还没等陆星乘做出其他反应,门又开了。
  逆着光,一爪踏入门口的影子意气高昂,犹如猛虎下山般气势汹汹,来者不拒。
  逐渐清晰的视野中,来者外羽乌黑发亮,形体壮硕,勾爪尖利似可破铁,流畅起伏的羽毛线条掩覆住饱满结实的肌肉——
  一只羽色漆黑,杀气腾腾的鸡。
  陆星乘看着很有猛禽仪态的黑鸡,愣了一眼,又扫眼灵活踱步的白羊,又低头望向捆束自己的绳索,等等——
  就在他升起不祥预感之时,一羊一鸡已成对峙之势。
  两只目光炯然,紧紧盯着对方,各自向侧边踱了几步,轨迹如同八卦外圆,势均力敌。
  再踱几步,转了一圈,白羊站回陆星乘身前。
  黑将军先下爪为强,高昂啼叫一声,重爪出击!
  白羊施放闪避技能,成功躲闪!
  陆星乘:“噗——”
  黑将军尖锐的利爪连着十来斤的重量从天而降,重重砸在陆星乘胸口。
  砸出了除本人外,无人知道的内伤。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黑将军扑腾两下有力的翅翼,从陆星乘身上跳下来,双方又开始踱步画圆。
  白羊开始反击,夺命羊蹄!
  陆星乘:“噗——”
  黑将军霹雷闪电嘴喙之击!
  陆星乘:“啊——”
  白羊开山裂石怒之撞击!
  陆星乘:“唔——”
  如果目光能如刀般锋利,恐怕黑将军早已用眼刀将这只敢偷它口粮的贼羊抽筋扒皮。
  两者相斗数个时辰,这贼羊身上的伤口却寥寥无几,才勉强破皮。
  可恶,明明对方只是躲闪灵活,攻击性远不如自己。
  浑身是伤的陆星乘瘫趟在稻草层上,胸腔痛的他眼冒金星,一口老血哽住喉间,嘴被塞住吐也吐不出来,连喘息都极其费劲。
  他冥冥之中觉察到,今天自己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破旧又昏暗的柴房。
  没有权贵去世时的华美棺椁,没有娇柔貌美的小女娘,没有跪叩在灵前的子孙后代。
  就这么凄凄凉凉。
  早知道,就不离家出走了。
  陆星乘双眼含泪,委委屈屈,他真的快死了,都出现幻觉了。
  仿佛舅舅威严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眉目漠然,对亲外甥的死无动于衷。
  他甚至还看到高高的房檐上,立着一只雪白狸奴。
  狸奴?
  陆星乘凝神一看,它不紧不慢的踩着房檐的梁木上前几步,如西域宝石般的碧色猫眼自上而下冰冷的审视白羊。
  陆星乘的目光也跟着向白羊流转,白羊和雪白狸奴都是一般的毛色。
  若说碧眼狸奴如雪玉珍珠般精致可爱,充满贵气。那体型稍大些的白羊便是野原动物活力蓬勃的美感。
  简言之,白羊类卿,又别具一格。
  狸奴显然对这替身不悦。
  猫猫生气。
  猫猫愤怒。
  猫猫从天而降,扑在白羊头颈之处,一爪糊住对方的眼睛,同时“喵!”了一声,仿佛再说,对付这种贼子,讲究什么单对单战术,一起上啊!
  黑将军听而从之。
  一阵鸡飞羊跳。
  半个时辰后,仍是动弹不得的陆星乘瘫在地上奄奄一息。
  嘶声力竭惨叫无果的白羊屈辱的曲下前肢,被迫温顺的咩咩咩。
  在门外脚步声响起之前,雪白狸奴慢腾腾的舔顺全身的毛发,而后轻盈的跃上房梁,从瓦片漏缝口钻了出去,深藏功与名。
  老二推开门,往里瞧。
  超大雪团团般的白羊显然是遭到了一番毒打。
  如今左秃一块,右缺一块,毛发里夹着稻草和灰尘,邋遢又凌乱,美貌不复从前。
  老二肃然起敬,敬畏且恭谨地将黑将军请出去。
  好厉害!
  第21章
  楚辞先见了白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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