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来老二没吹牛,他是真的识货啊。
  小贼心暗自庆幸,幸好没被抓个正着,这楚姑娘看起来也是个好骗的。
  这时老王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几块破碎的白瓷:“东家,没缺什么,就是装水用的碗碎了,估计是那群鸡闹腾的时候打翻的。”
  两个小贼眼睛瞪的像铜铃:“!!!”
  “什么?!”楚辞捂着胸口。
  “那个,”小贼犹豫一下,尴尬地道:“楚姑娘,想开点,虽然东西碎了,只有人没事就好。”
  他干巴巴地安慰道:“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这次只为求财,万一以后那起歹心的翻墙进来劫财劫色怎么办。”
  杀头的罪啊,这东西能卖多少银子啊!
  “还是要谢谢你们,”楚辞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微微笑道:“多亏你们惊了那几个小贼,我才能抓到他们。”
  两个小贼:“……等等?!!!”
  他们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抓、抓到了?!”
  只见刚刚还扶风弱柳的楚姑娘露出一个笑容,淡声道:“——老王。”
  这声音仿佛打开十八层地狱大门的钥匙,嘎吱——
  一个庞大、可怖的黑影跃上烛火照映的纸窗,随着步履声越来越近。
  那黑影沿着外窗行近,转而入门,老王强壮有力的手臂已经是一手提着一个捆的像粽子的少年。
  “老大?!!”
  项一屈辱异常的挣扎:“唔唔唔!”
  可惜嘴里被破布塞得死紧。
  他就知道,这个混账女人是个麻烦。
  “老二?!!”
  这群小赖子的二当家已经放弃了挣扎,翻了一个死鱼眼,象征性的冲他们招呼一下。
  嘴里塞得帕子是用来干过什么的啊?怎么一股子鸡粪臭味。
  他没有被勒死,已经快被熏死了。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
  被堵住嘴的两人自然无法回答他,楚辞笑着代为回答:“都捆好了扔外面呢,你也要一起看看吗?”
  开玩笑,从京都到滁州近两个月的路程,如若老王没两把刷子,她们早在路上就被不知名的山匪、马贼给生吞活剥了,还能平平安安来这儿。
  这件事告诉她一个什么道理呢。
  做贼的时候,接头地点一定要调好。
  别傻愣愣地蹲在她们家院墙外面等着,真是一抓一个准。
  两个小贼惊惶的抬头,楚辞正一手支在桌上,捧着脸对他们柔柔一笑。
  只是数秒以前,看起来还很亲切柔和的笑容,此时此时却透露出一股阴森森的恐怖。
  两个小贼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一个激灵,立刻五体投地:“我错了!好汉、哦不!姑娘饶命!”
  项一嘴里的破布被老王拔了出来,他呸呸两声,狠狠道:“别以为我们穷就没见识,要杀要剐随你,少拿什么御赐什么杀头来吓唬我!”
  楚辞把碗盏里的茶倒掉,重新添了些白水。
  “我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刚刚确实逗了逗他们,”她慢悠悠饮上一口,没办法,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但是旁的我可没说谎,那个小盏确实是御赐之物。”
  一时间阒然无声,项一如同哑了火,神色惊疑。
  “当然,我也更没有必要骗你们了。”楚辞抬手示意了一下书架的方向:“十年来魏律所有的变更内容我都有记录,书架第三排第一格,要的话可以看看。”
  几个小赖子看向项一,等着他示意。
  项一:“……”
  他强撑着抽出楚辞说出的那本书,假装识字的模样认真细读,心中已经方寸大乱,他识得哪门子的字啊!根本看不懂。
  她说的是真的?
  难道,真的会被杀头?真的会死吗?
  两个小贼连连求饶:“楚姑娘,我们知道错了,别抓我们见官,我还没吃过醉香楼的烤鸭芳暖阁的甜饼没娶老婆呢!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吧!”
  “我们就是想偷点银子偷点肉吃,没别的坏心,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可惜啊。”楚辞幽幽叹道:“老王,把碎片收起来吧,我们去见官。”
  “别——”细弱蚊蝇的生意从项一的牙缝里挤出来。
  “什么?”楚辞似乎是没听清楚,从容地问。
  “我是说,别抓我们见官!”项一深深地吸一口气,强逼自己镇定下来,他不能慌,所有人都指望着他。
  “如果不抓我们见官,我们可以为你办事,给你跑腿,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是把我们送官了,那你碗也没了,人也没了,不是更亏!”
  “可是我并不缺人手——”
  “缺的!你缺!”项一连忙道:“你不是要建牧场吗,现在只一个仆人就够了,但我看你的样子以后还会再扩大范围,到时候人手就不够了,我们人多什么都能干!给你养鸡放牧挖地种牧场,什么都可以!”
  楚辞似有所动,又有些犹豫:“我并没打算和你们长期合作,毕竟你们身上有些习惯我不太喜欢,比如动不动满口污秽,还小偷小摸——”
  “改!”项一几乎是嘶吼出声:“你觉得哪儿不行,我们都改!!!”
  一室归于寂静。
  项一满头大汗,紧张的等着楚辞的反应,旁的几个小赖子也不敢出声打扰她。
  “东家,”一直跟柱子似的站在一旁没有吭声的老王喊了一句,也似在帮忙。
  楚辞眼波流转,勉勉强强道:“那好吧。”
  随即吩咐道:“老王,把他们拎出去和其他人作堆。”
  在一众目光下,她从容起身,嫣然一笑:“今晚你们就在院子睡吧,好好反思一下这偷鸡摸狗的毛病。”
  楚辞心道,顺便反思一下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害她顶着困到发胀的双眼,哈欠都打了半宿!
  第11章
  “哎呀,徐老爷,瞧您说的,小店这客满堂坐还不是靠各位老爷赏面子吗!”
  “这个金玉满堂是真没有了,要是现在能做出来,我能不立马给您端来吗!”
  “是是是,那就麻烦徐老爷后日赶早些,一定为老爷您留着。”
  小二瞪大了眼睛,亲眼看着东家腆着个笑脸,说尽了好话,终于把这位财大气粗脾气臭的老爷子送走了。
  要不说人家是东家,自己只能当小二呢。
  昨天的碎金饭,实际上也就是鸡蛋炒饭,用料不过一个蛋,一两饭,不知怎的炒出来香的让人连舌头都想吞进去。
  经那香味儿一飘散,但凡路过他们家酒楼门口的路人,那两只脚不由自主的就迈了进来。
  原本冷冷清清的生意,忽然红火了起来,东家却比谁都愁眉苦脸的。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呢,他刚到酒楼,一打开门,嗬——
  顶着一脸胡子茬的东家神情凝重的坐在那里,俨然是一夜没睡。
  不知是哪根筋通了,东家又好了,只是让他把挂在墙上的菜牌子取下来改价。
  小二是真真被吓了一跳,不过一夜的光景,昨天十二文一碗的碎金饭,名字一换叫金玉满堂,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一百文呐?!
  出门往东,在菜市买上两三斤肉都要不了这么多。
  原本小二还心想,这回恐怕没人吃了吧,这么高的价格确实吓退了许多人。
  这位臭着脸的徐老爷一跨进来,东家就笑脸盈盈的迎了上去,向他推荐了这碎金饭。
  酒楼主要的客人是那些异邦商人,但经营了这么些年,也有不少本地客人。
  要是把客人也分个个上下几等,那这位徐老爷自然是上等客。
  小二眼看着徐老爷随意的点了菜,从看见碎金饭端上来时脸上阴沉暴怒的神态,到东家好生劝其尝试时的迟疑,再到吃干净了整整一盘还非要东家再上一份的不依不饶的神情。
  去戏班子里瞧刷变脸都没有这么精彩。
  哎哟,盛三站直了腰,揉揉自己酸痛的后劲,他昨夜一宿没睡,今日天不亮就跑到西市去蹲守,谁知那位姑娘今日就是没来。
  怎么就找不到那位姑娘呢,这么大一个活人,偏生没人认识她,没个人能说出她住哪儿的。
  但只要一想到满屋子都坐满客人的场景,想到白花花流进口袋的银子,再一想到胡掌柜又酸又妒的表情,他的心真是一般在油锅里煎着,一半在蜜水里泡着!
  “你去给我找几个小赖皮子来,”他指示小二:“让他们在西市帮我守着,如果等到一个卖鸡蛋的漂亮姑娘,我重重有赏!”
  ……………………
  今日正午的日头格外晒人,地面的土壤都被烤的微微卷曲发黄。
  牧场西侧的小山坡旁,稍稍平坦的平地上立了把一人高的精致花伞,伞面极宽,在毫无荫蔽的广袤山野中拢下一小片阴凉的影。
  伞下是一张青竹的美人躺椅。
  美人此刻正悠哉的侧卧在躺椅上,一旁的案几摊着本小书,书坊里买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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