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方牧昭关灯躺下,“早点睡吧,你妈应该七点钟就到了。”
  侯乐哀嚎一声。
  侯乐不想见他妈,方牧昭还想见见未来丈母娘。
  次日早晨七点,孔珍的卧铺车抵达y市汽车站。
  任月远远就挥手喊妈,侯乐被方牧昭押送似的,不情不愿走近两步。
  孔珍昨晚跟任月聊了一会,放下一半心,情绪稳定,只瞪了侯乐一眼,更多注意力落在陌生的异性面孔上。
  任月介绍:“妈,这是我朋友,方牧昭。”
  方牧昭:“阿姨你好,叫我小方就好了。”
  孔珍:“你好你好,谢谢你陪小月过来,辛苦你了。”
  方牧昭:“顺路而已,能接到阿弟就好。”
  侯乐忽然插嘴:“姐夫是警察叔叔呢。”
  孔珍一时晕乎,乍一听以为是昨晚接侯乐的派出所民警,但姐夫又是怎么回事?
  任月不着痕迹瞪了侯乐一眼,挽过孔珍的臂弯,“妈,你搭一晚车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再聊。”
  y市是以前方牧昭的地盘,著名片区他都踩过点。
  这回带着任月一家三口进了一家老字号茶楼吃早茶。
  四人长方桌,任月本想和方牧昭坐一侧,侯乐不愿意和孔珍坐,要黏着方牧昭,桌子两侧刚好按性别落座。
  孔珍问:“小方是警察呀?”
  方牧昭:“对,我跟小月都在同一个区上班。”
  孔珍:“你们单位离她医院近不近?”
  方牧昭:“开车十公里左右,不近不远。”
  孔珍:“十公里,还是有点远。”
  任月接茬:“在海城不远,在老家是有点远。”
  孔珍:“也是。小方你老家哪里的啊?”
  方牧昭如实回答,这次孔珍感叹更远了。
  任月又得插嘴:“妈,从海城回他家比回我们家还近一点。”
  孔珍衡量的起点当然不是海城,而是她们家,未来娘家到婆家的距离,横跨了整个省。
  方牧昭跟开解方静春用同一种说辞,“没出省就不算远,现在高铁车次多,来回比以前方便。”
  孔珍又问:“小方,你是一个人在海城工作,还是有家人亲戚?”
  方牧昭:“跟小月一样,目前一个人。”
  孔珍又要开口,任月连忙打住:“妈,你查户口呢?”
  方牧昭曾间接查过任月户口,孔珍要是多打听几句,他也能平衡一点。
  他说:“没关系,你平常大概没怎么跟阿姨提过我,她才会有那么多疑问。”
  任月在桌底下轻踢一脚方牧昭,还没上门,就敢告她的状。
  方牧昭岿然不动,若不是特地瞥了她一眼,任月怀疑她踢错人。
  孔珍笑吟吟圆场:“小月平时工作忙,隔几天就上夜班,很少有机会聊久一点。”
  侯乐忽然插嘴:“我都没听我姐提过哪个男的,我还以为我姐是事业型女强人,不需要谈恋爱。”
  任月:“你也多嘴。”
  服务员端菜上桌,无形帮任月终结查户口问题。
  中途方牧昭说上一趟洗手间,任月跟着起身说她也去。
  侯乐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过道,身高差明显,任月只到方牧昭肩头,像一只小白兔跟在一条大黑狗后面。
  侯乐说:“怎么谈恋爱连厕所都要一起上!”
  孔珍问:“那个真的是你姐的男朋友?”:
  青春期的男生饭量比猪大,侯乐含着一嘴食物,点点头。
  孔珍:“你姐说的?”
  侯乐摇头。
  孔珍:“那你是怎么知道?”
  侯乐皱眉咽下那一大口,喉咙像多了一颗滚动的喉结。
  他说:“我叫他姐夫,他没说不让我叫。”
  孔珍轻轻叹气。
  侯乐问:“你叹什么,我姐夫这种型男,你还不满意?”
  孔珍:“吃你的饭。”
  任月跟在方牧昭身后走出过道,才并肩而行。
  方牧昭:“跟着我干什么?”
  任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方牧昭:“我就放水,还能干什么。男人放水你也想看?”
  任月:“痴线,我跟你说,这顿饭我埋单,不要跟我抢。”
  中途借口上厕所埋单,这是朋友间经常制造的惊喜。
  方牧昭:“想都不用想。”
  任月:“你才是想都不用想。”
  方牧昭:“等下回桌我喊你妈一声妈。”
  任月:“你敢!”
  她第一次约方牧昭吃饭,他也抢着付了桑拿鸡的钱。人情债就是这样你来我往,永无休止。
  方牧昭:“少啰嗦,你阿弟已经喊我姐夫了。”
  任月:“他喊你就应?”
  方牧昭:“我开心。”
  任月扯了扯嘴角。
  这顿早茶断断续续吃到了中午。
  好不容易来一趟y市,孔珍打算带侯乐玩两天,刚好回去赶上初二报到。
  孔珍长途乏累,要先午休,任月在昨晚的酒店给她和侯乐开好房,准备启程回海城。
  母女俩短暂相聚,又要分别。
  侯乐坐沙发连wifi玩手机,孔珍陪任月在门口等方牧昭开车上地面,公用地库黑麻麻的。
  孔珍趁机问:“你跟小方……”
  任月苦笑,“不懂怎么说。”
  前任以上,现任未满。
  估计上一辈人听不懂,也无法理解。
  孔珍:“还是以前那个么……”
  任月咬唇点点头。
  孔珍又轻叹一声,当初看任月那么伤心,猜测应该是方牧昭甩了她,刚刚席间看方牧昭谈吐游刃有余,在任月之上,更加坐实猜想。
  孔珍说:“现在是他要追回你?”
  任月:“可能吧。”
  孔珍:“你跟小方接触最多,比我了解他,但阿妈比你多吃几十年米,多嘴一句,小方这个人,不太简单,你自己也要留个心眼。”
  任月点头,是知道情况,也是接纳意见。
  这一段感情之前谈得迷茫又隐秘,她希望有人能指点迷津,又不知道泄密几分合适。
  妈妈的点醒来得正正好。
  孔珍欲言又止片刻,隐隐听见汽车引擎,怕方牧昭就要上地面了。
  她忙说:“小方是警察,那、他知道你老子的情况吗?”
  任月又点头。
  孔珍愣了愣,“你跟他坦白的?”
  任月忙说:“怎么可能!我从来不跟别人说他的烂事。”
  孔珍失神点点头,这也是她从小对女儿的叮嘱。
  关系再好,也不能跟别人说自己的烂事,不然总有一天,这些烂事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回旋镖。
  孔珍:“小方不介意?”
  任月:“他说是说影响不大。”
  孔珍只接触过任开济这一个烂人,警察一年接触的烂人比她大半辈子还多,见过人性幽暗的警察,还会真挚对待她亡父有案底的女儿?
  说曹操曹操到,方牧昭开着面包车停在酒店门口,驾驶室窗户洞开。
  任月坐上副驾座,系上安全带。
  侯乐也放下手机出来送行。
  孔珍凑到副驾窗口,从她的毛边挎包里掏出几个叠在一起的红包。
  任月眼尖,立刻说:“妈,又来了!”
  侯乐说:“阿妈最爱搞这套。”
  孔珍:“这是传统习俗,你们别多嘴。”
  孔珍越过任月,第一个红包先递给方牧昭:“小方,阿姨给个利是你,阿姨的一点小心意,祝你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有空和小月来我们老家玩。”
  方牧昭双手接过,“谢谢阿姨,有机会一定去。”
  孔珍第二个红包递给任月,话里有话:“记住阿妈的话,注意身体,工作顺利!”
  任月:“知道了。”
  孔珍递出第三个,任月愣了愣,没敢接。
  车里也没第三个人啊。
  孔珍说:“这个是给车的,出入平安,一路顺风。”
  任月哭笑不得,“车都有啊?!”
  侯乐说:“你以为啊,阿妈很多讲究!”
  方牧昭也不禁笑了笑,配合道:“阿姨,给车的红包放哪里合适?”
  孔珍:“放在车上,留到目的地就行,没那么讲究。”
  任月把红包放置物格,“孔女士,还有其他指示吗?”
  孔珍退后两步,“没有了,路上注意安全,慢点开,顺顺利利!”
  方牧昭:“阿姨,我们走了,保重身体。乐乐,好好学习,不要再让家人操心了。”
  侯乐又行礼,有点滑稽,“姐夫再见,阿姐再见。”
  任月挥挥手,突然失言,眼眶泛热。
  离别是她要学习一生的功课。
  方牧昭说:“别哭啊,等过阵我买车,我们自驾回你老家看他们。”
  任月霎时没了泪目的冲动,不知道让他安慰成功,还是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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