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上一世他遇见谢迁的时候,对方毁了双腿坐在轮椅上还和明季暗中有交情,若是和今世一样,那么这份交情就应该是当下这次行动中结下的。
  上一世直到他死去也没有听说谢迁娶妻,但是东临侯府子告父证据确凿,整个东临侯府被抄家除爵贬为庶人的事可是闹得整个京都沸沸扬扬。
  那可是一个狠人,不过那应该是十年后的谢迁,气质阴郁,满身戾气,苦大仇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现在的谢迁还只是一个脑子聪明,但性子恶劣,没事懒散不羁的纨绔子弟。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你认识他啊?”君柒有些咬牙切齿,满心不服气,想不通周谨言为什么连这个都能猜到。
  “见过。”周谨言不置可否,从饭桌上站起来,“吃完了吗?完了就走了。”
  “好了好了。”君柒立刻扒完最后一口粥,和周谨言一人端菜一人端碗送到厨房。
  “小叔弟妹快把碗筷放下,我来收便是。”翠兰原本坐在灶门口一边缝鞋底一边看火,见君柒闻着味目光灼灼盯着锅盖,笑道,“炖的老母鸡汤,给婶子和小叔补补,这出门吃住难免将就,看着都憔悴了。”
  “嗯嗯嗯。”君柒连连点头,她男人美美的神颜光环都没那么亮了,“要补的,好好补补。”
  “多谢嫂子费心。”周谨言笑着道谢,不得不说,自从翠兰嫂子来了家里,他们一家三口的嘴真是过上好日子了。
  “自家人说什么外道话,你们有事儿忙去吧,我来弄。”翠兰拿着盆舀了热水抓了草木灰就开洗了。
  “行,那就交给嫂子了。”周谨言说到这里想了想,“嫂子若是有空可否帮我做些点心,午后去城里带走?”
  “行,正好热锅热灶方便得很。”翠兰嫂子一口答应,周谨言这才牵着君柒去了后院的地窖。
  巴掌大的石轮中间镶嵌着木棍,在契合的石质槽子里一来一回地碾碎药材,周谨言没有吊君柒的胃口,直接从头开始讲:“之前我们不是说到过,上头会来查?”
  君柒愣了愣,刚刚翻到的用红线固定的人参也在这个瞬间没有了吸引力:“什么意思?他们……明舅舅他们就是上头的人?”
  “嗯。”周谨言从秀才在寰延知府面前触柱而亡状告乡试舞弊开始,讲到京都遣人以巡视观政的名义让一群小年轻来暗访,然后在彻查科举舞弊之中发现异常,猜测此处有人发现金矿瞒报并且私自开采。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明季等人以行错航道为由来到嘉城,以开河吸引整个嘉城及四周的目光浑水摸鱼,又以打猎为由探入北山,后面被婆婆周元娘所救。
  这次前去也是因为周河马上通航,要摸清矿山内部情况,同时也要拦截下已经开采提炼出来的金子流出去。
  所以这次他们去北山就是为了制造意外,让矿山和小码头因为山崩暂时关闭,这样军队来了才能捉个正着。
  “那,那些贼人不会发现吗?”君柒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大。
  科举舞弊就已经够得上抄家了,现在居然还有私开金矿,这完全是九族消消乐的节奏。
  “发不发现其实无所谓,反正军队来了一个也跑不掉,就怕……”说实话周谨言还是有些担心的,见君柒也跟着担忧,立刻扬起笑容,“应该问题不大,就这十来日的功夫了,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怀疑到鸿远镖局身上。”
  鸿远镖局要盯着别让人跑了,但同时也不能被发现,因为万一对方鱼死网破,那这帮子小年轻的性命就危险了。
  甚至老君村都可能遭到报复。
  “希望军队快些来,等他们都落网了,就安心了。”君柒知道有胆子干这种事情的人,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万一有了机会报复,那是很可怕的。
  “确实。”周谨言点头,思虑了一番决定午后去送药的时候还是提个醒,虽然对面不一定能猜到,但若是对方乱咬呢?还是要警惕的。
  然而事实上比周谨言想的要糟糕很多。
  贼人那边确实没有那么聪明猜到是谁动了矿山,只是察觉到这山崩似乎有些人为的痕迹。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这看守矿山的千卫牛成志,他本是一个光头大兵,家境普通,后来被京都袁家看重培养,还将女儿嫁与他,不是什么族中偏支女儿,而是袁家如今的家主望春伯的嫡次女,也是嘉城县令袁明义的同胞姐姐。
  这好女婿在周河畔的卫所当一个千户,驻守此地看护河道已经有十多年了,一直帮袁家悄悄地挖矿炼金。
  这么多年他背后有袁家的全力支持,顶头上司西南军事的二把手卫指挥使又是大舅子的岳父,就连最上头的都指挥使都和袁家交好,所以他虽然在这贫穷的地方一干十几年,干的还是诛九族的买卖,但心里其实一直很乐意很安稳。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小舅子胆子肥得很,袁家怕袁明义惹事送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但他还能给袁家挖个天坑出来。
  谁能想到袁明义他胆敢染指科举?最起码牛成志是想不到小舅子这么能作死的,更想不到小舅子引来了京都刑部和大理寺的联合暗查,也不知道这些小年轻刨根究底,生生把本不相干的他给挖了出来。
  所以矿山山崩的事情他有疑虑但却没有很多担忧,但是等到去京都送货回转的手下这样那样跟他一说,他惊了。
  手下的这个小头目,原来是鸿远镖局的镖师,在职期间因为喝酒好赌几次误事就被赶出了镖局,后来才混到了牛成志手下。
  想他一个普通水手在职期间都不允许喝酒赌博,更别说那些领航的人了。
  而且鸿远镖局那种大船一艘上会有两个领航,就算一个喝醉了,难不成另外一个也喝醉了?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于是觉得不对的手下,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报告给了牛成志。
  第48章
  牛成志的惊怒可想而知,但是鸿远镖局毕竟不是软柿子,他也不能光凭手下的一面之词去跟鸿远镖局的三当家,在江湖中名震南北的明爷碰一碰,万一跟人家完全没关系,他们动手不但会暴露自己还会招来鸿远镖局的疯狂报复。
  于是牛成志亲自跑了一趟嘉城县衙,询问小舅子袁明义这个县令,鸿远镖局一行人从来到这里之后可有异常。
  正在享用明季等人送来野物的袁明义,被自家姐夫问的满脸茫然,还是心中稍稍有城府的儿子袁禄替他作答的,牛成志暗骂小舅子不争气,又让袁禄这个侄儿再做调查。
  经过几番询问,牛成志纠结了。
  你要说没问题吧,那真是巧合过多,你要说有问题吧,这些巧合也都是合情合理的,每一个都经得起推敲,甚至这一行人毫不遮掩行踪,要追查也很容易。
  而且打猎的猎物也是大堆大堆带回来,据说迷路了还被村里的一个妇人给带出了山,还受了伤留宿在村民家里。
  这两日更是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只等留在老君村养伤的几人能挪动就打道回府了。
  牛成志想到之前矿山上他的手下和来偷袭的人发生过几次冲突,虽然当时天暗没看清楚人,但是大概伤了多少人他还是知道的。
  这要说两次进山都是他这边矿山出事的时间,那是有些巧合,但是打听下来,这群人受的伤根本对不上啊。
  猎物还可以造假,但是受伤怎么造假?
  鸿远镖局就这么些人,除了养伤的两三个人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他亲眼所见还打了招呼,做不得假。
  他的手下可是说了,里头两个领头的都是重伤,别说能不能有命逃出北山,便是真的逃出去了也是非死即残。
  牛成志不放心还问了去老君村看伤的大夫,也说是摔伤的,最严重的那一个是大腿被顶了个窟窿血流得多了点,养一养就能恢复健康,不算大事。
  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去找鸿远镖局的晦气,牛成志思前想后,最后只能派人去大舅子的岳家卫指挥使处去问一问,这西南一片地方的各处卫所是否有什么异动。
  两天后卫指挥使那边送来消息,西南这一片一切正常,各卫所都没有异动,要说真有什么事情有些异样,那就是顶头的都指挥使半个月前病重卧床闭门谢客了。
  卫指挥使也询问过同僚,据说有人隔着屏风见过都指挥使,确实是着了风寒咳得厉害,公文都是大公子读给都指挥使听,后面也是大公子代笔用印的。
  牛成志正琢磨都指挥使是不是病的有些巧合,该不会是装的,但想到都指挥使和袁家本身就有交情,即便有什么也不该一丝风声不漏,所以拿不定主意要亲自去谈一谈。
  结果不等他下决定,隔天他们家和小舅子家就收到了都指挥使夫人送来的年礼,礼物一如既往的丰厚,送礼的下人一如往常的亲近,都指挥使的小公子随队而来也对他们颇为亲近,和他儿子玩得也很好,还在嘉城看了新开的河逗留了两日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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