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千面郎君吃痛,掐着公孙一绪的手松开,老太太和老头子赶紧走到公孙一绪身边,将他带走,远离千面郎君。
  李元礼盯着老头子,眸光似刀,“你会武功?”
  不仅会武功,武功还不错。
  老太太和老头子扶着公孙一绪喝了一口水,又拍着公孙一绪的胸口,公孙一绪这才缓过劲儿来,大口喘着气儿地说:“对啊!不然我养哑奴干什么?有病么?这个千面郎君真的有病!”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冲着千面郎君就是一脚,千面郎君当即被踢飞,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李元礼的目光再次定在老太太和老头子身上,他看了许久,想要看破他们的伪装,两位老人一动不动,任由他看。
  许久,他才挪过眼,淡淡道:“菜要凉了。”
  众人恍然大悟,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地上的千面郎君则被家仆扔到了李宅门外。
  “哎呀,吃饱了吃饱了,走吧。”公孙一绪动了两下筷子,站起身,喊着两个哑奴准备离席,李元礼也没有拦他,他们三个一前一后离开。
  路过门口时,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的哑仆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座位上的几个人,皱紧了眉。
  *
  湛江县,雨。
  一群人被雨困在屋檐下,她们多是些妇人,被困在屋檐下后,便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说起这些时日湛江县的八卦。
  “听说了吗?”
  “什么?”
  “还能有什么?还不是……”她们说起名字时,特意压低了声音。
  “施家那个大公子的新娘子,跟着别人跑了。”
  “哟,这人怎么想的啊?施家公子多好的人啊!”
  “是啊!”
  “我听说施家家主觉得施家公子丢了施家的人,罚他在祠堂里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才出来。”
  “这么惨?”“那他认错了么?”
  “听说是没有,唉!施家公子也是个情种!”
  “可不嘛!”
  同样的雨幕下,施之谓跪在祠堂里,面对着施家先祖,反反复复地忏悔自己的过错。
  外面的雨很大,但大不过爹爹的斥责。
  一样的雨天,施家家主手握软鞭,狠狠地朝着施之谓身上打去。
  “施之谓,你一错错在识人不明,将那样肮脏的女子带回施家,还妄言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要与她成亲,结果呢?她在婚礼当日抛下你,不顾施家的脸面,不顾你的心情,不顾你的哀求,将你的尊严踩在脚下,如此,你可知错?”
  鞭子混杂着雨水打在施之谓的身上,将他的身心都打得皮开肉绽。
  雷声轰鸣,一声声仿佛都是对他的嘲笑,嘲笑他被抛弃,嘲笑他自作多情。
  施家家主再打一鞭,天上雷声更响。
  “你二错,错在不敬长辈,将施家百年来的名声毁于一旦,想我施家先祖一直以来以仁孝闻名乡里,何时做过如此没有脸面的事?一个那样的女子,也可以如此羞辱施家,若你早听我们的劝,何至于此呢?你真的该打,该打!”
  鞭声混杂着雨声闯进施之谓的耳朵里,他疼得脸色发白,力气全无,可最难受的还是他的心,他明明记得在那个雨天,苏祈春求他娶她,她字字认真,句句诚恳。
  “爹,你别打哥哥了!”雨幕里,一个窈窕身影冲过来,扑在施之谓的身上,哀求着施家家主,“爹爹,求求你别打哥哥了,哥哥也是被人骗!他也很可怜很委屈,求你不要打他了……”
  施清荷哭肿了眼,自她知道苏祈春做了那样的事后,就非常担心施之谓,同为施家人,她很清楚,施之谓的喜怒哀乐不重要,施家的脸面重要,施之谓的委屈不甘不重要,施家的体面最重要。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沈夫人求了老夫人几天都没有用,只有她,只有她还能护一护施之谓。
  “爹爹。”施清荷跪在雨地里,拽着施家家主的衣裳,哭诉道:“爹爹,哥哥他已经够可怜了,你就不要再苛责他了好么?”
  “我苛责他?”施家家主一把甩开施清荷,施清荷整个身子摔在雨地里,“啪”地一声响。
  施之谓大喊:“妹妹!”
  施清荷躺在地下,抬头看施家家主。
  施家家主厉声道:“我苛责他?我就恨我太纵容他,让他不听我的话,忤逆我!做下如此丢人之事!”
  “爹爹,哥哥他没有……”
  “你还说?”施家家主拿着软鞭指着施清荷,“再说,我连你一起打!”
  霎时间,风声连着雨声,雷声一齐响起来,施家家主扬起鞭,长鞭仿佛划破世间所有声响,硬生生落在施之谓身上。
  施之谓咬着牙,一声不吭,只因施家家主说了,叫他莫要喊叫,这点儿疼都受不了,传出去丢了施家的脸。
  就这么,施之谓被关在祠堂里,一关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里,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能梦到一个红衣背影,他多想留下她,可是每次在梦里,他都留不住。
  半个月后,施家家主问他,“可否知错?”
  他望向祠堂外若有若无的日光,木然点点头。
  他离开了祠堂,却失去所有力气,整日躺在床上,生怕出门,因为一出门,别人看他一眼,他又会觉得他们在笑话他,笑话他被人抛弃了,被那样的人抛弃了。
  他这副样子,施家家主更不能让他出去,将他整日关在屋里,和坐牢一样。
  有一日,在沈夫人的苦苦哀求下,施家从外面请了个大夫来给他看病。
  那人穿着道士装束,施之谓起初没有认出,等到那人提点了一句,他才想起来,那不是和苏川柏两兄弟一起开药铺的人么?
  苏川柏,苏祈春?
  他想到这儿,不想再想了,顺从地吃下递到他嘴边的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兴许是药有用,他吃了一副药之后,有了一些精神,甚至可以在宅子里跑好几圈。
  沈夫人和施清荷都很高兴,忙将那大夫又请了来。
  这次,施之谓迫不及待地吞下那药。
  施之谓问:“这是什么药啊?这样有用。”
  那人笑笑,笑容不算好看,甚至有些阴邪。
  “不可说,不可说。”
  第94章 杀人计
  自从吃了这个药,施之谓越来越有精神,越来越想不起苏祈春,他神采奕奕地行走起卧,仿佛内心有无限光明。
  沈夫人和施清荷都为他高兴,念叨着:“之谓好了,施家又有希望了。”
  只是这样的状态持续不了太久,药效一过,施之谓会更累,更悲伤,更难过,更痛苦折磨。
  他只能一次次再去找大夫,让大夫为他开药,让他可以忘却那些事情,让他可以一直沉沦在药物为他编织的美梦里。
  渐渐的,他的身体反而越来越差,一不吃药,便浑身都动不了,连床也起不来。施家人见不得他这样子,只能一次次把大夫请来,为他开药。
  有一日,大夫又来了,他躺在昏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终于想起来大夫的名字,“杜大夫,是你啊!”
  杜冲咧着牙笑,“真没想到,施公子这样的人物,还能记得我?”
  杜冲这几年在湛江县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从前湛江县人只知怀仁堂,而如今湛江县人只认济世馆,不为别的,只为济世馆有位杜神医,他医术高超,论治病救人的功夫全然不在苏知辛之下。
  但杜冲这人却不似苏知辛那般光明磊落,是以也招惹了许多风言风语,湛江县人对他的信任始终不如苏知辛,也因此他在湛江县始终未能大放光彩,甚至如果不是县令一家常去他的药铺,夸赞他称赞他,济世馆的生意还要更差些。
  崔夫人算是为数不多的喜欢他的一个人,当年苏家的杨夫人还在世时,她就常常带着杜冲的药给杨夫人吃,杨夫人每次吃完精神都会变好许多,只是杨夫人的病太重了,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了,但对杜冲的医术,他始终深信不疑。
  施之谓也是在崔夫人那里听说的他,也许是崔夫人市场夸他,施之谓对他的医术也很是信任。
  “哪里话?”施之谓躺在床上,连抬头都觉得吃力,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他摇了摇头,有些丧气,“杜大夫的医术,我心里有数,这段日子要是没有杜大夫的药,我的身子指不定成什么样儿了!对了大夫,快些给我用药吧!”
  “好好。”杜冲点头,从袖口中将药引拿出来,放进刚煮好的药里,对着施之谓说:“施公子,快喝药吧!”
  *
  “喂!你们在干什么?”公孙一绪大摇大摆地往前走,走了一阵一转头,发现两个哑奴没跟上,他急匆匆地往回赶,却看到他俩站在一个桌子旁,盯着桌子上的菜看。
  公孙一绪顿时感到头晕目眩,这两个人多大岁数了,还嘴馋,他走近了拉起两人,拧起眉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刚刚没吃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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