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起初,苏祈春觉得冷,在梦中,眉头也在皱着,后来她的身子越来越暖和,像在被窝里一样。
  她意犹未尽地睁开眼,模糊的眼前有张带着笑的眼,她吃了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才确认,原来真的是陆之山。
  笑着的陆之山。
  他看起来刚醒,松散的白布条半盖在眼上,露出他满是燎泡的眼皮,那是被烫出的泡,苏祈春还记得。
  她盯了一会儿,伸出手将陆之山眼上的白布条仔细地系好。
  陆之山耐心地等着她,内力从手心涌出,隔着空气暖着苏祈春的手。
  苏祈春身上暖烘烘的,她甜甜地说:“山哥哥,你身上疼吗?”这药的副作用苏祈春一清二楚。
  陆之山轻笑摇头。
  苏祈春松口气,她想着山哥哥醒了,他们也要快些回去,一夜未归,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她待要站起来,蜷缩了一夜的腿酸胀得让她立马又倒下,她可怜兮兮地抬头去看陆之山,“山哥哥,纤纤没力气走路了,这可怎么办啊?”
  她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
  陆之山无奈地摇头,伸手拉拉她的帷帽,将她牢牢地罩在氅衣里,蹲下身子。
  苏祈春笑得眉梢开花,一下就跳到了陆之山的背上。
  “我好了。”
  第34章 讨说法
  苏祈春将下巴放在陆之山的肩上,双手环着陆之山的脖颈,笑得比谁都灿烂。
  陆之山站起身,身上的酸痛让他不自觉地晃了下,他听见苏祈春甜甜的声音。
  “山哥哥,我们回家。”
  “好。”陆之山嘴角翘起来,在心底说,“我们回家。”
  *
  苏祈春和陆之山一夜未归,苏府上下个个愁容满面,心不在焉。
  苏老夫人清晨醒来,伺候的丫鬟们连着犯错,不是将帕子拿错了,就是茶水热得烫嘴,就连苏知辛也来晚了。
  苏老夫人皱着眉,脸上颇为不悦,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府里面的人个个都这么慌乱,连你今天都来迟了?”
  苏知辛垂下头,心下五味杂陈,带着歉意道:“母亲,是儿子不对。”
  苏老夫人知道苏知辛的性子,她这个儿子平日里只报喜不报忧,嘴更是出了名的严实,从他嘴里是套不出什么话的,她索性也不追问,寒暄两句便放他走了,转头就把李夫人叫来。
  李夫人心直口快,且胆小,苏老夫人吓她几句,她便什么都说了。得知昨夜发生的一切,苏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几要晕倒。
  “当真是施家的那个曲余青做的?”苏老夫人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缓了缓。
  李夫人一想起从家仆们口中听到的事,就对曲余青恨得牙痒痒,他曲余青是谁呀?还敢管他们家的事?还打苏川柏,她看见苏川柏脸上的两个巴掌印,就心疼。
  “就是,昨晚回来的家仆们瞧得清清楚楚,就是那曲余青干的,曲余青将柏儿打晕之后,就劫了马车往城外走了,昨夜找了一夜都没找见。”
  苏老夫人听得手抖,“那可报官了?”
  “这自然是没有。”李夫人连忙摇头。
  若是没有报官,此事便有按下的余地,苏祈春毕竟是个女儿家,这样的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苏老夫人点点头,又问:“那施家怎么说?”
  李夫人冷哼几声,添油加醋道:“别提了,母亲,我原以为施家是个守礼明事的人家,谁知昨夜去到施家,他们的冷淡模样,母亲你是没看见,哪有半分将纤纤看作自家妹妹的样子呀!”
  苏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阴霾沉沉,“他们竟敢这样?真是当我们苏家没人了。”
  苏老夫人此时被气昏了头,立时吩咐人备车去施府。
  上元节那日李夫人在施家受尽冷落,她早就盼着有一日能报那时的一箭之仇,苏老夫人一发话,她跑得比谁都快。
  马车很快备好,早有人将此事告知了苏知辛,苏知辛急急忙忙赶过来,欲要拦住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立在马车边,一只脚正要往马车上踏,见苏知辛来了,便问:“你女儿一个晚上不见,你也不着急?”
  苏知辛怎么能不着急,他焦心得一夜未睡,派去施府打听的人虽未得到什么消息,但以他想,施府清白人家,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苏知辛擦擦汗,“母亲这是要去哪?”
  苏老夫人怪她这个儿子懦弱,先是不肯休妻,如今连自己女儿受欺负了也不敢出头。
  “自然是去施家,你这个当父亲的不管,我这个当祖母的只能亲自出马。”说罢,也不等苏知辛反应便上了马车。
  苏知辛无奈,只能跟着苏老夫人一同去了施家。
  施家昨晚上已听说了此事,但曲余青是施家二爷家的亲戚,他们也知道的少,于是一大早便派了人去问,谁知曲余青也是一夜未归。
  施老夫人是不相信曲余青会做出出格之事的,但眼下这几人踪迹全无,施老夫人倒开始担心是不是被歹人掳走了。
  正想着,苏家人便浩浩荡荡地走进正堂,苏老夫人脸上还带着怒意。
  “妹妹你们怎么来了?”施老夫人笑着迎他们。
  苏老夫人不答话,李夫人接道:“曲余青将我家纤纤给拐走了,一夜未归,我们今日来是来要人的。”
  苏家来的这一趟动静不小,崔夫人和施之谓也都跟着来到正堂里。
  崔夫人道:“拐?这不可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施之谓昨晚便觉得不对,没想到还是出事了,他皱紧眉心,跟身旁的褐衣家仆说了几句。
  “没什么误会,你们家快些将曲余青交出来,否则的话,我们苏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李夫人好容易逮到机会,语气更是肆无忌惮地尖酸刻薄起来。
  苏老夫人默默不语,等着施家人的回答。
  施老夫人听出这话语中的尖锐,淡淡道:“曲余青我们也交不出来。”
  “什么?”李夫人眉尖竖起,大有泼妇炸街之姿,“你们交不出来?你们施家说起来也是湛江县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今竟敢这么包庇自家人了?我不管,今天你们必须把人给我交出来!”
  苏老夫人见施老夫人如此态度,胸内热火直烧,她强忍着怒意,道:“不错,今日施家必须将人交出来,否则,我这一把骨头折在这儿了也无妨,总之我一定要看见我的孙女好好的。”
  施老夫人命人上茶,她端起茶水,有些不解,“妹妹,这事情还没搞清楚,怎么就说是我家的人拐了纤纤?”
  李夫人接道:“怎么不是?柏儿身边的家仆都瞧见了,就是曲余青将纤纤带走了。”
  “可曲余青将纤纤带走也不一定就是要害她,也许是在救她也说不定。苏妹妹,你说是不是?”施老夫人慈眉善目地笑。
  苏老夫人和苏知辛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眸光闪烁。
  李夫人思索着话里的意思,曲余青若是好人,那她的柏儿不就成坏人了?这绝不可能!
  李夫人道:“咱们也不用纠缠那么多,现下只需将曲余青叫出来,对峙一番便知道了。”
  施老夫人轻笑摇头,“不是我们不愿意交出曲余青,实在是我们也找不到曲余青。依我看,倒不一定是谁拐了谁,倒像是他俩都被人拐了。”
  现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两人,不是兴师问罪,互相猜忌,施老夫人一直将话往这方面引导,可李夫人却偏偏听不懂。
  李夫人反驳道:“这话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包庇!”
  施老夫人自觉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要李夫人打成包庇之人,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她有些气急地捂着胸口道:“那你想怎样?”
  李夫人道:“我要你们交人,你们不交人我就不走了!”
  “你——”人都说了不在,这让他们上哪找人去?施老夫人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脸憋得发紫。
  崔夫人和施之谓忙上前缓和,施之谓盯着李夫人,道:“施家人向来守礼明事,从不骗人,曲余青确实不在府里,而且现在事情没有完全理清楚,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们拐骗小女郎还有理了?”李夫人叉腰,“对了,不会是你跟曲余青合谋的吧?”
  施之谓眸子阴沉,“你说什么?”
  李夫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道:“上元节那次你看上了我家纤纤,但求娶不成,你就联合曲余青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亏你还自诩是读书人!”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施之谓从未被人这样诬陷过,他身子发抖,全靠着孔夫子的教诲压制他才没发作。
  有时候李夫人说的话连苏知辛都听不下去了,他欲出声止住,却被苏老夫人的目光阻止。
  “是我血口喷人还是你心虚?你敢说你没对纤纤有非分之想?”
  施之谓还未答话,崔夫人便道:“自然是没有,纤纤是之谓的妹妹,现在要紧的是找到两人,而不是胡搅蛮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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