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嗯。”林茉目光在草药上。
  都说了这是嫁妆,如此重要的东西,她为何毫无反应?到底是对我无意,还是不知其用意。
  薛怀瑾稳不住心神了,一手撑上柜台,靠近些,“你可知她送你此物,所谓何意?”
  “伯母说了。她不像其他人家,送我这个,只因我和她眼缘,送个欢喜罢了。”
  薛怀瑾捶胸。原以为母亲不惜赠以嫁妆,也要为自己的姻缘出一份儿力。不曾想她只为给自己留个好印象。
  “我……”薛怀瑾话说到一字,被打断。
  老头提着打包好的草药,说道,“你什么你,懂不懂什么叫尊妻。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很难吗?”
  林茉忍俊不禁,接过药挡住脸,笑得止不住。
  院后传来一个婆婆的大吼,似是老大夫的娘子,“老头子,我的针怎么找不着了,你给我放哪去了!”
  “诶——这就来了。”老头失去从容,立刻往后院赶去。
  二人相视一笑。
  *
  薛情昨日归迟,今日早起。如今钦天局大局全由她主持,她在院子里,两边是女官,一如前日星纪在这里的模样。
  宫女和女官们如鱼贯,从库房各取样品到院中。
  各色宝石镶嵌的金银器、祭祀所用旗帆等。东西各色各样,平铺满整个院坝,令人花眼。
  薛情一一亲自验过。记录完又开始挑选祭祀随同的宫女太监。
  几十个宫女太监早已在外候着,成两列走进,各站一边,整整齐齐。这些都已是小满查了每个人的在宫记录,亲自挑选过的。
  “曾参加过祭祀者,往前一步。”
  “在宫中十年以上者,往前一步”
  此次祭祀,不求别的,只求稳妥。薛情挑人只奔着稳当,两句话下来,人便已选出。
  ……
  就这样薛情足足忙了近两个时辰,才事勉强完成今日应做之事。
  她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喝一大口茶水,瘫在椅子上,疲惫,“小满,还有何事要处理?”
  未等小满开口,崔公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降娄女使何在?”他走近见,恭敬说话,“皇上有请。”
  薛情收拾好,随他到御书房。徐首辅、几位尚书全都在,阵仗不小。
  兴帝坐下,“人都到齐了,那就直入正题。”
  下人递来一份名单,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串名字。薛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科举殿试放榜名单,状元之名赫然写着沈书进。
  殿试还未曾进行,怎的名次都出了。薛情心中疑惑,但按兵不动,暗中观察。
  “殿试时间已近。日前,星纪女使已将各考生生辰占算,最后给出这个榜单。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徐缓之附和。王德更是大加称赞,对星纪的占卜心血大说特说,最后却将功劳落脚在二皇子和孙怀海身上。
  而唯一以直言闻名的严和华,他一眼未看,也一言不发。
  薛情还未来得及反应,此事便敲定下来。师父从未告诉过她,成为女使,不仅要干那些骗人的勾当,就连科举都要如此。
  她来到星纪院子,要一次问个清楚。
  “师父,科举榜单是你呈给皇上的?”
  星纪正在喝药。她常年身子不好,药不离身。见薛情带着气,放下药碗,擦拭嘴角,“是。”
  “科举乃国之根本,意在选拔人才。皇上怎会让钦天院来随意定夺呢。如此一来,岂不都乱套了!”薛情将那名单拍在桌上。
  深在泥泞的百姓功名求取不得,个个想为国为民的书生被阻在乡野,如此也就罢了。就连上达天听的殿试,如今都如此草率,薛情心中梗塞。
  星纪站起身,像教孩子,轻轻拍她的背安抚,“你以为此事为何落在钦天院。若不是孙相和二皇子在背后撺掇,皇帝怎会想到用这样的办法。”
  “可……”薛情欲辩无言,一时间确实拿这两人没办法,只好忍着气坐下。
  星纪在她身后,两手搭在她肩膀,“你且记着,莫要自扰。尤其是孙相交代的事情,你做便是,莫要纠结于此。这十年间,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薛情背对着星纪,不曾看见她轻柔语气下黯然的神色。
  她下定决心,转身握住星纪的手,目光坚定,“既如此,我更要将他们除掉。如此一来,师父今后也不用再为他所胁迫。”
  星纪眼中闪烁起似有若无的泪光,下一秒却放出狠话,“若你执意,今后就再也不要叫我师父了!”她转身背对着。
  薛情的手一下子变得空荡,收紧五指,连空气都划过,手掌仅剩空无。
  她不解星纪的态度,疑惑而愤,夺门而出。
  *
  凌云专门抬了一个竹椅,在衙门门前。他就面对着衙门而坐,闭着眼睛,在等开门。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力,隔着大门传进里面。
  时间已过正午,一整个早上。偌大的官衙,竟无人开门。
  百姓都听说昨日翡翠楼楼主被抓了,围在旁边窃窃私语,“到底是谁护着他,竟然连凌将军都敢拦在外面。”林茉和薛怀瑾就混在人群中。
  不远处,严和华带着人来了,先是解释,“凌将军,此乃我刑部所辖,见笑。”
  凌云对他还是有三分敬意,起身示意。待严和华命人撞开大门,他随之进去。
  里面的人具在,都站在门后,低头看着地面,神色为难。不用说也知道,是二皇子放过话了。
  严和华不追究这个,直接下令让人去牢狱提来人,问:“凌将军,听说有人要告案。人可来了?今日我亲自审理。”
  “来了。”声音坚定,不是凌云,是林茉。
  一只玉手先从人群中升起,随后林茉从里面走出。风吹起她的发梢和裙裾,她的步伐却踩得坚实。此刻她坚毅无惧。
  “我要告这个畜生。”林茉指向文华盛。
  林茉将事情道来:“大人,我乃槐县商贾林家女儿林茉。几年前在槐县,他上门求娶。只因爹爹不愿将我嫁与他,他便带人深夜将我全家杀害。”
  文华盛手脚被束跪着,听完只是淡淡一句,“血口喷人。”
  严和华:“人证或物证,呈上堂来。”
  林茉字字铿锵:“大人,我亲眼所见,我便是人证。”
  文华盛显然熟知律法,轻蔑抬头,“你算个什么人证。第一次听说告案人还能作证。”语间不只狡辩,还有对林茉的嘲讽。
  林茉久处深闺和深谙经营之道,却不知刑罚其中规矩。她原以为抓住他便能惩之以法,不曾想还能被难住。
  若不是昨日晕过去,她一定当场手刃了他。此刻,她的眼睛像是尖刀,刺刺盯着文华盛。
  “若此时没有证物,那便不能论断。只能待查实后再做定夺。”严和华起身,准备走了。
  “大人。还有我!我也看见了。”
  薛怀瑾带着伤,艰难从人群中挤出来,“那夜我路过林府,正好瞧见了,就是他。”
  严和华闻言又坐下。
  薛怀瑾和林茉将那日的事情仔细说来。书吏执笔疾书,案情化作黑字落在纸上。
  听完,严和华若有所思,问:“他为何要杀这么多人?”
  “自然是因为被爹爹拒绝,怒而杀人。”
  “依你二人所言。你们仅靠夜里所见的一珠串来认人,此证尚不可采信。另,若只是遭到拒绝便杀人,此动机也不可信。总之,目前的证物证词尚不足以定罪。”
  林茉听来,深呼吸压下快要爆发的心。绝不能在此功亏一篑,“那依严大人所见,还需要哪些证物证言才行?”
  严和华起身往外走,经过林茉身旁,声音不大,“若你所说为真,他绝不是因此杀人。或许,有其它的原因,也未可知。倘若有其他的受害者,那一切就不言自明了。”
  薛怀瑾比林茉沉不住气,“难不成就这样放了他?”
  “他当街打杀人的事是板上钉钉,自然不能就这样放了。”
  严和华让人将文华盛关押回牢中。
  第55章 再探
  林茉一行人在衙门无功而返,与薛情在群芳楼碰面后,决定再去翡翠楼探探。
  虽然文华盛被抓,但翡翠楼还是照样做生意,楼门大开。揽客的姑娘依然抹粉涂脂,似招展花儿,在门口迎接往来宾客。
  薛情很熟练了,穿过花丛时步伐加快,不留一丝眼神和犹豫,叫那个个秋波无处落脚。
  凌云紧随其后,凌厉目光退却欲近的身影。而林茉因为女儿身,她们也不曾相拦,只有薛怀瑾被留下。
  他受了伤,又穿着纨绔最爱穿的花哨衣裳。刚靠近,便被好几个姑娘围住,挣脱不成。
  “等等我……”他看着三人离开,喊道。
  姑娘香气扑鼻的方巾都拂到薛怀瑾脸上。姑娘在他左右,一边一个揽住他。
  他改口,“——救救我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