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若不是生计所迫，想来一个清白的姑娘断不会沦落至此，薛情生了怜悯之心。
她指向楼上：“我订了楼上厢房，你跟我去厢房吧。”
姑娘眼中闪过一瞬惊喜，而后立刻黯淡，缓缓地点了点头。薛情走在前面，她便跟在后面。
老鸨迎面走来，以为薛情独自一人，“哎哟，公子，要不要我……”
她看到薛情身后的姑娘，中断对薛情的话，转而对姑娘说话，“小菊今日运气不错，可得小心伺候着，让公子玩儿得开心些。”
原来她在这里叫小菊。
她听话地点头，“是。”低下头的动作带着几分害怕。
青楼里的姑娘，没一个人是不害怕老鸨的，毕竟进了这儿，便全由她一人管束。薛情握住小菊手腕，拉她离开那儿。
薛情早早地订好了张晓旁边的房间。到了房间里，她点了一桌好菜，便等着凌云和林茉来了。
房间里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一些尴尬。
小菊还算是有些眼神，嗅到尴尬立刻站起来，“公子，我给你添酒。”
薛情不会喝酒，伸手拦。
哐当——
酒壶碎了。
她好似很恐惧，薛情的手还未触碰到她，她便慌张地想要收回，一时不慎，酒壶脱手，摔碎在地。
“公子，我这就收拾。”
酒壶摔碎，这下她更慌了，连忙跪下收拾。破碎的瓷片锋利，立刻割破了她的手指。
薛情不知道她在慌乱什么，蹲下阻止她继续碰那碎片，“别收拾了。我们就两个人，不坐这儿，一会儿叫人来扫了就行。”
她这才诺诺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薛情见她实在过于怯懦，想来在这里生存必定不易。于是将身上的全部银子，连同钱袋直接放到她面前，“付给你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伸手，见薛情没有阻拦，才将银子放入袖中。
又是一阵沉默过去。
凌云来了。
他穿着那身黑金衣裳，满面春光，步伐轻快。一进来，见到有其它人，立刻稍稍收敛下脸庞上的高兴和期待，正经面对。
“这是……？”
“陪我们吃饭的。”薛情回答。
凌云坐在薛情旁边的位置，有些别扭，手都不知放在腿上还是放在桌上才好。他是第一次接受姑娘的邀请，更何况那姑娘还是薛情。
人到齐了，薛情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一筷子最爱吃的菜，“先吃饭吧，吃完重头戏就该来了。”
“重头戏？”
凌云还以为自己是来约会的，不想是来看戏的。不过，他很乐意帮薛情的忙。
薛情是真的饿了，她连早膳都还未曾用，一边吃一边回，“凌将军待会儿就知道了。”
扒拉几口，她注意到小菊一动不动，问道，“吃啊，不饿吗？”
小菊的目光犹豫，看向外面。
薛情发现房门还没关，放下筷子去关上门，假装责怪凌云：“都怪你没关门。”
“吃吧，这个好吃。”薛情夹一大块肉到她碗里，亲眼看着她吃下去，才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用膳。
＊
珠光涧，张晓按照约定到来。
他在一旁老老实实站立，等着林茉。
林茉打扮成青女，为防他悄悄与樊秽相通，要与他一同去翡翠楼。为此，林茉还特意派人买了一身青楼羽衣，作浓抹之妆。
叶尤得知林茉要亲自上阵，万分担心，“林姐姐，一定要小心。”
林茉捏捏叶尤软乎乎的脸，甚觉可爱，欠腰温柔声：“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况且，你们楼主的功夫，你还不知吗？”
是啊，颜大人可厉害了。
叶尤也学着林茉模样，踮起脚尖去捏颜寒的脸，“颜大人，可以保护好林姐姐吗？”
颜寒正在挑选兵器，没想到被温润小手摸上脸，手中动作一瞬停下。这儿不是没有旁人，而是很多旁人，颜寒的头脑变得凌乱。
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楼主，如今却被一个软萌的姑娘拿捏。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还要如何统领覆雨楼众人。
人在害羞无措的时候总会假装慌忙。
他手忙脚乱，从里面随手拿出一个小刀，递给林茉，嘱咐：“我已经安排人装作小二。以摔杯为号，杯声响，他便会出来知会我们动手。在我们到来之前，保护好自己。”
说完，他发觉自己未回复林尤的话，又转过头，用极快的语速，“放心吧。”
叶尤自然相信颜寒有那样的能力，眼中的担忧少去大半，露出灿烂笑容。
林茉和张晓乘马车去翡翠楼，途中路过薛府。
薛府大门紧闭，不知薛怀瑾是否在里面。她已经好几日不曾见到薛怀瑾和小鱼，想知道二人在做什么。
不过，马车很快便走过，林茉放下帘子。
薛府里，薛怀瑾并不知情，他那日回来便被关在房间。
此刻，他坐在书桌前。烛火照明，书桌上堆满了书卷，他的面前摊开一本，但他无心看书，只是呆呆望着头顶的木板，独自惆怅。
他已经好几日没去找林茉了，刚惹她生完气，自己却消失了。他一想起来这事儿便莫名烦躁。
薛母来了，温和劝说，“你爹说，除非你答应成亲，否则不放你出来。怀瑾，你趁此机会，就在里面好好准备殿试吧。”
薛怀瑾听到声音，来到门口，双手合十道，“娘，你就放我出去吧，我不喜欢李玉，何必呢。如此既委屈了你的儿，也耽误了人家姑娘。”
“实在是谣言传得朝堂人尽皆知，你爹也是迫不得已。娘看李玉这姑娘挺不错的，就此定下来也算有了着落。”薛母语间满是对李玉的满意。
完了，母亲完全被说服了，她居然觉得自己如此风流倜傥的儿子需要一个着落。看来出去无望，他心灰意冷。
薛母见他不说话，问：“这你都看不上，难不成你有喜欢的姑娘？”
这下薛怀瑾却急了，辩驳，“哪有！”
不对，我有。
薛怀瑾连忙转变口风，“我有！”
他语气乖巧了些，可怜状，“娘，你就放我出去吧。人家本就不爱搭理我，这许久未见，更是毫无可能了。”
薛母喜形于色，靠近问，“是谁家女儿？”
薛怀瑾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林茉的脸庞，“你见过，三妹也见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放我出去吧，娘。”
薛母毫无动作，等着他再抖落些信息出来。
“娘，明日。明日我将她带来家中做客，可好。”
“这还差不多。”
薛母这才拿出钥匙，解开锁。
＊
林茉与张晓还在翡翠楼百米外，便开始入戏了。
她本不想靠近这个登徒浪子，但还是主动挽上他的手臂，皮笑肉不笑，嘴缝中出声，“老实点儿，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张晓自被暴揍后，哪还有心思肖想。林茉贴着他，他也完全不敢借此占便宜，身心俱怕，连连卑躬，“是是是。”
林茉掐他一把，清冷貌美的脸上笑得渗人，“自然些，别被人看出来了。”说完，又恢复了正常笑颜。
二人装作逛街，慢慢靠近翡翠楼，同样穿过那美人关，来到楼上。
林茉语音故作娇俏，在房门前停顿住，指着包厢，“张公子~是这间吗？”
薛情听到声音，便知林茉来了，拍拍凌云，“重头戏快来了。”
凌云不明所以，眼中写满疑惑。
小菊太安静了，让人很难注意到她的存在，薛情突然想起她还在这儿。一会儿这里指不定要打得天翻地覆，她让小菊离开，“这儿不用你伺候，你先去忙吧。”
小菊得言，起身走出房间，却被门槛拌了一跤。摔倒瞬间，她的衣裳撩起，薛情好像见到她大腿间有很重的淤青。
想问问，可现在不是时候，只好暂埋心底，目送她爬起来离开。
林茉进了房间，没了其他人，总算是可以暂时放松。她从衣袖中逃出迷药粉末，撒在酒中。她离张晓两尺远，坐下。
“他什么时候来？”
二人今日特意提前而来，张晓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应该快了吧，他从来都是按时赴约。”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敲响。
林茉立刻紧张起来，再次揽上张晓的手臂，露出娇柔的笑容，与他前去开门。
门打开，一个长满胡茬的男人出现在门外。他穿着普通市井人家的衣裳，壮硕的肩膀露在外面，乍一看很像铁匠。仔细辨认面容，是樊秽无疑。
樊秽目光凶狠，落在林茉身上，问张晓，“她是谁。”
林茉娇俏拉拉张晓的衣裳，稍稍往他怀中钻，故作可怜，“公子，他为何这样对奴家，好可怕。”
“这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娘子，怎么样，好看吧。”
张晓不敢与他多说林茉，立刻拉出椅子，请樊秽入座，“哥，这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