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巨大明亮的路灯把广场照得如白昼一般, 哪里都有来享受悠闲夜晚的人。两人巡查似的逛了一圈, 加入到一支广场舞队伍里。
“你真无聊。”宋亭宴的气球已经挂到了旁边的栏杆上, 在陆应萧的带领下消极地晃着身子，“你不觉得尴尬吗？”
本来就是陆应萧嚷嚷着要来跳广场舞的，他当然不觉得尴尬：“提前享受一下老年生活，多好啊。”
宋亭宴模仿着前面人的动作，道：“你才二十多岁, 怎么会想过老年生活。”
“就是觉得和你一起变老很幸福啊。”陆应萧在韵律极强的背景音中跳得更是起劲了，边甩手边转头对宋亭宴笑道, “那个时候你头发都白了, 变成宋半仙，多好玩啊。”
宋亭宴说：“你真不礼貌。”
“哎哟，白发也很好看啊。”陆应萧哄道，“白头偕老嘛。”
宋亭宴承认陆应萧的花言巧语很好听，但却有一瞬间的感伤。
老了以后, 父母亲人离世，自己和陆应萧也会疾病缠身行动不便，互相搀扶着直到油尽灯枯走到生命终点。
他改变不了未来, 只能守好当下。
“小伙子，你多大啦？”陆应萧那旁突然传来一道搭讪，“有女朋友没啊？”
是一个六十来岁的阿姨，宋亭宴戏谑地看着陆应萧。
陆应萧长相端正俊朗阳刚十足，确实是长辈审美中金龟婿的不二人选。
“我三十八了, 离异，家里还有一双儿女。”陆应萧装得跟真的似的，期待道，“阿姨，您觉得我怎么样？”
宋亭宴没忍住，笑了出来。
把自己说大了一轮，陆应萧也不拿个镜子照照看自己的脸有多么稚嫩。
“那算喽算喽。”阿姨连连摆手，还补救地夸赞道，“人到中年还能保持锻炼，真是不可多得啊。”
陆应萧自己都快演不下去了，一个劲地点头。
然后拉起宋亭宴的手就跑。
“你说你非要犯贱干什么？”宋亭宴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嗔责道，“圆不回来了吧，三十八岁的陆叔？”
“就是很好玩啊。”陆应萧跑得快，回头对他大笑道，“我就喜欢胡说八道。”
宋亭宴也确实觉得有趣，说：“你才应该去当半仙，专门骗人钱。”
他已经跑累了，再加上逆着风跟陆应萧说话，浑身都被乳酸充斥，觉得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但他很开心，也没有停下的想法。陆应萧更是精力充沛，像要去跑场马拉松。
他们超越了散步的人、放烟花棒的小孩、锻炼的跑者，在这一刻像风一样疯狂而自由。
“宋亭宴！”陆应萧是真的忘情了，大喊道，“我爱你！！！”
旁边有人看他，带着探究的嫌弃的目光避之千里，可能以为他失恋或者喝醉了。
宋亭宴在此刻也顾不上在意别人的目光了，笑着回应道：“我也爱你，疯子。”
“我要是当半仙，”陆应萧终于跑累了，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喘气，“我第一个算的就是我们的姻缘。”
“这有什么好算的？”宋亭宴连喘息都是小幅度的，脸和耳朵因为充血而泛着不寻常的热，“要是算什么时候在一起，那早就有了答案；要是算能走多久，那根本不需要答案。”
陆应萧直起身，笑着盯他，眼睛在路灯照耀下亮晶晶的：“你说话真好听。”
“你有其他高见？”宋亭宴挑了下眉，“说来听听。”
“算轮回，算我们下辈子还能不能在一起。”陆应萧认真地道，“你下辈子要是变成小猫怎么办。”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宋亭宴失笑，“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吧。”
“我怀疑你上辈子是小猫。”陆应萧坐到路边的长椅上，挠挠他的下巴，真跟逗猫似的。
“那你上辈子肯定是狗。”宋亭宴痒得不行，攥住他的手腕，“猫狗天生不对付。”
陆应萧趁着周围没人，飞速亲他的脸：“不对付也得对付。”
两人谁也没有手机，好像回归到了最质朴的生活状态，聊聊天吹吹风，满心满眼只有对方，彼此就是最好的消遣。
宋亭宴盯着江上的游轮直到它开远，才开口道：“我的气球落在广场了。”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懊恼。
“小事。”陆应萧摆摆手，浑不在意道，“要是喜欢小青蛙，我们就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是喜欢气球的原因。”宋亭宴侧头看着他说，“是因为它是你买的。”
陆应萧嘴角动了动，柔声道：“那就回去把它拿回来。”
直到宋亭宴手里重新握上气球绳，一路的担忧消散，他才重新展开笑容，满意地看向陆应萧。
陆应萧揉揉他的头发，道：“回家吧？”
宋亭宴确实也觉得有些冷了，点头：“好。”
但陆应萧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一家花店。宋亭宴看他和店主交谈了两句，便捧了一大束花出来。
宋亭宴心头一颤，好像猜到了陆应萧要做什么。
他没问，而陆应萧也表现如常，仍旧是笑得没心没肺，还破天荒地问他要不要吃甜筒。
他却有些静不下心了，只想快点回家。
陆应萧一手抱着花，一手牵着他，哼着歌道：“好好好，不吃算咯。”
宋亭宴惊讶于陆应萧准备惊喜竟没防着自己，路上一直在胡乱猜测这束花是铺垫还是已是全部。
他又想到，陆应萧好像很爱给自己买花，为此自己还特意偷偷学了插花技巧。
大脑里面像跑马灯一样东想西想，心脏咚咚狂跳，他不知道陆应萧是否也和自己一样，还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陆应萧到家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按下。
宋亭宴也装傻，站在他身侧，看到他的侧脸显而易见的有些严肃深沉。
没什么好紧张的，宋亭宴想安慰他，结果早已是板上钉钉，无需担心任何东西。
陆应萧推开门的一瞬间，家里的智能家居将提前设置好的灯、空调、音响打开，宋亭宴看清了里面的布置。
地上由电子蜡烛、玫瑰花瓣、粉白气球铺成一道如银河般梦幻而绚烂的路，路的终点是由气球搭建而成的巨大明亮的月亮，和地上的灯牌交相辉映——
marry me。
客厅的灯光刻意没有调亮，是偏暗的暖黄。空调被开到适宜的二十二度，既温暖又不闷热。
低调而馨香的香薰味随着浪漫的英文歌飘来，对面的落地窗隐约倒映着两人前后站立又重叠的身影。
宋亭宴呼吸脚步都放轻了，小心翼翼地踏入玫瑰花海。陆应萧陪在他身边，带他采撷最盛大的那一束——
陆应萧单膝跪地，终于将怀中的花捧到了宋亭宴面前。
“宋亭宴。”陆应萧的喉咙有些紧，声音都是颤抖的，“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曾经没说出口的话在这一刻终于送到爱人耳边，他焦急地等待宋亭宴的回应。
宋亭宴抱着花，姣好面容在灯与花的映衬下焕发红润，笑道：“好啊。”
陆应萧的大脑在此刻已经做不出任何指示了，他慌里慌张地从内侧最贴近胸口的衣袋里取出戒指盒，急冲冲地打开：“我刚才忘记戒指了。”
宋亭宴向他伸出手，歪头笑道：“给我戴上。”
嵌钻银戒圈住修长手指，陆应萧仰头望着面容温和带笑的宋亭宴，愣愣地看了许久，眼眶滑下一滴泪。
之前幻想了无数次要给宋亭宴一场盛大灿烂的求婚仪式，但现在却只想在两人共同的家里完成，无需轰轰烈烈，只要足够温馨。
他下午偷偷回家布置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宋亭宴站在客厅中央接受自己求婚的场景。他在脑中预演了一整个晚上，在宋亭宴真正答应的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哭了。
多年的追逐与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向全世界宣告宋亭宴是他相伴一生的爱人。
“快起来了，跪在地上凉不凉？”宋亭宴拉他起身，指腹轻轻擦掉他的眼泪，“开心吧？”
陆应萧抚上宋亭宴的侧颈，与他接吻。
蓝牙音响中还在播放着3d环绕的歌曲，甜蜜欢快的旋律充斥整个空间：
and if i lose my power just to make you see，
假若我竭尽全力能让你看见我，
as the moon will tell me how the night will be，
正如同月亮意味着夜晚将继续。
宋亭宴攀上陆应萧的肩，热切地回应陆应萧。
他们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都在不断升高，甚至烫得有些过分。但谁也没有要结束的意味，推搡着、搂抱着，唇舌交缠、密不可分，一同摔入柔软的沙发里。
津液在灯下拉出一条晶亮银丝，宋亭宴平复着紊乱呼吸，忽然道：“我朋友圈忘记屏蔽我爸妈了。”
陆应萧闻言色变，飞速取来两人手机。开机后手机初始化还没完成，已经涌入了无数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