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啪叽——
“唔...”光顾着往前走忘记看路，宁雾不小心撞到人，一边仰头一边开口：“不好...”‘意思’两个字吞回嘴里，瞳孔猛地一缩。
谢…谢寻屿？
谢寻屿目光审视，打量着这个从教室跟了自己一路的人，声音没什么温度：“宁雾。”
他羽毛球课的搭子。
往后退半步与人拉开距离，宁雾脸蛋绷着，“嗯，是我。”背在身后的掌心不自觉发抖。
“找我什么事？”
谢寻屿瞳仁很黑，一动不动凝视人的时候，极有气势。
宁雾又一抖，嘴唇抿成缝。
刚打好的腹稿，一句都说不出口。
怪不得纸上得来终觉浅。
也没人说过表白那么虾仁啊！
宁雾支支吾吾，奖学金答辩都没那么紧张。
从谢寻屿的角度恰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脑袋很圆，毛茸茸的，像某种鸟的脑袋。蚕翼似的睫毛上下颤动，左手攥成拳头暗暗用力。
谢寻屿：“......”
脑海涌现出一些不知从哪听到的话：
“心理系系草和物理系系草不合，一见面火药味冲天，差点打起来。”
心理系系草。
谢寻屿垂目扫了眼身前冷着脸的少年，薄唇轻启：“打架么？”
“什、什么？”宁雾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抬眼对上谢寻屿波澜不惊的漆眸，心里一咯噔：“不打架的！”
谢寻屿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宁雾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但箭已离弦，不得不发。
他捏了捏被自己摸掉皮的小喇叭，深吸一口气，鼓足能量对谢寻屿说：“谢寻屿，我...”
“寻屿。”
轻柔的一道女声传来，瞬间打断了宁雾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
女生往他们这边走，宁雾看到她与谢寻屿站在一起，很亲密地拉了拉谢寻屿的袖子。
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
宁雾开始一点一点变瘪，最后彻底变成一张气球皮。
女生对宁雾礼貌地点了点头，将头发撩到耳后，歉意地弯唇：“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带走谢寻屿。”
宁雾全身发凉，强扯了扯唇角，“没事的，你们聊。”
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人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他被留在了原地。
走到亭子里，谢寻屿拧眉：“松手，谢明珠。”
谢明珠松开手，不舍地往谢寻屿身后张望，桃花眼亮亮的：“老谢，那是你朋友？”
“不认识。”谢寻屿表情冷淡。
不远处宁雾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开了花坛。
谢明珠遗憾地收回视线。
“找我什么事？”谢寻屿语气不善。
谢明珠不吃他这一套，拢了拢头上的红棕色大波浪，随意道：“还能什么事，后天咱弟生日，你不回去露个面？”
谢家一共三个小孩，谢寻屿是大哥，老二谢明珠比谢寻屿小近一岁，最小的老三今年刚高中毕业。
谢父谢母老来得子，失了智一样对老三宠溺异常，完全忘记以前教育谢寻屿和谢明珠的方法，只是一味地溺爱。
老三十岁时故意捉外面的野猫扔到谢寻屿房间里，野猫咬死了谢寻屿养了一年的珍珠鸟。
谢寻屿至今记得这一幕，一打开房间，脚尖踩到一地的鸟毛，“洛伦茨”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之中，已经没了呼吸。
从此，他与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结下了梁子。
眼底划过一瞬厌恶，谢寻屿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一张卡，扔给谢明珠。
谢明珠接住卡，伸手对着谢寻屿的背影，明知故问：“老谢，你这是花钱让我带礼物？不怕我偷摸花了？”
谢寻屿：“随便。”
回到宿舍，谢寻屿关上门。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于新成和另一个室友出去了。
手机忘记关静音，谢寻屿去阳台洗手的工夫，听到桌子上传来一阵嗡嗡震动音。
列表里联系人屈指可数，从没经历过被消息轰炸的谢寻屿，一眼瞄到书桌上震得要弹起的手机，寂静无波的眼眸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用洗脸巾擦拭干净指头的水，谢寻屿划开手机，点进99+的某聊天软件。
他忘记登出表白墙的账号，几乎有二十个w大学子在同一时间给他发消息。
点开看，
比较日常的——
【墙墙，求护手霜推荐】
【墙墙，蹲一辆二手自行车，不匿】
【墙墙，找个玩王者荣耀的妹妹双排，有麦，稿主国服曜，澜】
......
比较不日常的——
【十八栋503的二号床，我忍你很久了。早上不起晚上不睡，天天熬夜打游戏，还不闭麦不关音响，是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吗？提醒你你说我们睡眠质量不好，你睡眠质量好，你睡眠质量最好了哈哈^^。我话放在这里，如果今晚你再打游戏到凌晨三点不关声音，明早我的摇滚音乐会，举办地址：十八栋503，欢迎各位来参加~墙墙，不匿，谢谢】
还有……
【上铺的兄弟，建议少鹿，床不结实，一觉醒来以为地震了。顺便投诉一下w大后勤部，说给我们翻新宿舍说多久了，劳资明年毕业，到现在还住上下铺，不知道的以为在踏马上高中，墙墙，匿】
谢寻屿面无表情地往下翻，指腹骤然停顿，发现一个相当熟悉的海绵宝宝头像。
【墙墙，捞个人！】
点开照片，是一个背着蓝白书包的男生，身影逆光，橘红色晚霞晕染发丝，依稀能窥见立体的五官。
【下午四点多点，在综合楼外面遇到的小帅哥，蹲一个联系方式。】
谢寻屿切回自己不常用的q。
在备注为家人的列表里，果不其然翻到了那个海绵宝宝头像。
黄色的长方形海绵咧着嘴，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蠢。
眼皮垂了片刻，谢寻屿毫不留情地叉掉，顺便把手机调成静音。
第5章
上午参加了一场学生会答辩，答辩完宁雾要赶往湖山校区上课。
时间紧迫，他对宋轩晨说：“我九点半有课，你去吃早餐，不用等我。”
“什么课？”
“体育。”本部到湖山还有一段距离就算骑小电驴也需要十分钟，宁雾有点急，但还是耐心回复完宋轩晨。
宋轩晨皱眉，摸兜兜里没带任何东西，他沉着脸上前拉住宁雾：“体育课你不吃东西？”
宁雾之前就因为没吃早餐低血糖晕倒在工位，宋轩晨担心他会在体育课上低血糖。
宁雾心里有数，勾了勾唇角安抚道：“我宿舍放的有面包，一会儿路上吃，没事的。”
“嗯。”宋轩晨不放心嘱咐：“一定要吃东西，别忘记了。”
“放心，不会的。”
......
从小到大，宁雾上学一次都从没迟到过。他从不踩点，一般会在每节课开始前十分钟找到位置坐好。
还有二十分钟上课。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匆匆拎起羽毛球，往肩上一背，宁雾顺手从墙壁上挂着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块蜂蜜面包叼嘴里，下楼骑小电驴。
赶在最后五分钟到达乒羽中心。
场馆队伍人还没来齐，还剩很多位置。他扫了一圈，在人群中间发现了谢寻屿。
谢寻屿正低头看手机，丝毫没发现有人在偷窥他。
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女朋友聊天。
宁雾酸溜溜地想，拎着羽毛球拍绕到队伍最外围，与谢寻屿隔了足足十米。
比那天跟踪离的还远。
那天之后，他除了日常在宿舍或在同一节公共课遇到谢寻屿，其余时间并没见过谢寻屿。
有些事情一生只会有一次行动的勇气。
更何况谢寻屿已经有了恋人，宁雾纵然再喜欢他也不会再去打扰。
只是每当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都会觉得尴尬且冒昧。他光顾着跟人表白，却忘了人可能非单身。
也是，像谢寻屿这样的天之骄子，连表白墙动态的评论区都有很多人有偿求联系方式，怎么可能是单身。
宁雾低头盯脚尖，睫毛垂落，拢出一小片低洼似的阴影。
那天回去后他就把表白墙删了，以防自己再产生不合实际的想法。
感情的事从不讲究先来后到，也许他跟小喇叭就是有缘无分吧。
......
这节课老师教发球。
发球是基础也是重点。老师强调期末考试就考发球，让大家认真学。
宁雾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听了会儿，发现老师教的与上节课尾巴谢寻屿教他的发球方法一模一样，连要点都一字不落。
嘴角的弧度再往下低一分。
前半节课老师给他们演示，后半节课让他们两两一组练习。两人轮流，一个负责发球，一个负责捡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