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脸色变了又变,却还是硬撑着辩解道:“没听淮月说过和您有私交,我不可能把喝醉的艺人随便交给陌生人。”
凌彻不耐地皱眉:“是不是喝醉了你心里清楚,把人给我,不然我就报警。你给他下了药吧?去医院一查就知道。”
冯平顿时急了,无奈只能小声道:“我们急着去见文东文导,您就当没看见好吗?”
凌彻把玩着手机,语气平平:“不好。”
冯平又急又恨,再想不出别的办法,凌彻咖位大,在圈里又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惹急了他恐怕真会说到做到……
冯平咬牙把淮月交给凌彻,眼睁睁看着凌彻带淮月返回电梯。
精心设计的交易就这样被毁,他气得几欲呕血,却什么也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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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辰接到凌彻的短信时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收起手机,满脸歉意地跟饭局上的人说明凌彻身体不舒服先去休息了,众人纷纷表示理解。
杨文辰从容地坐下,喝了口酒,自诩跟着凌彻的这些年已经磨练出了强大的心脏。
都是小事,不慌。
直到十分钟后他再次接到了凌彻的电话。
“祖宗,你都不认识是谁你就出手救人,万一被讹上怎么办?”
医院会客室,杨文辰痛心疾首地把手机页面杵到一脸无所谓的凌彻面前:“你看看他之前干的这些事,他能是个善茬吗?”
凌彻接过手机,往下滑动着翻看。
杨文辰不停地絮絮叨叨,没一会儿又阴谋论道:“万一他故意演戏,目的就是你呢?”
凌彻看着页面上被营销号截出来的“毁容式演技”动图大赏,回想起淮月求救时绝望的眼神,中肯地评价道:“不像演的。”
杨文辰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头晕目眩,很想吸氧。
凌彻把手机丢回给他:“行了,又没被拍到,怕什么?”
杨文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了你还顺便得罪了文导?”
凌彻打开电视,随口道:“他导的戏,求我都不去。”
杨文辰:“……”
忍住,被气死就拿不到年终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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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月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无力,他眼神空芒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几秒之后才回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
他猛地起身,却在看清所处的环境后愣怔在原地。
他被救下了吗?这里是哪里?
他顾不上浑身难受,只想尽快弄清现在的处境,他掀开被子正要下床,脑海中却突然涌上一段全然陌生的记忆。
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淮月本能地伸手去捂,却在下一刻愣在原地。
他的目光凝在光裸的右侧手臂上,那里白皙光滑,伴随他十多年的烫伤疤痕消失无踪。
病房的玻璃窗上倒映出淮月单薄的身影,城市夜景色彩斑斓,照亮了他眼底的震惊和慌乱——
这不是他的身体。
病房门被推开,紧绷的神经让淮月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人进门的动静。
他掩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循声抬头看去。
杨文辰看着病床上已经醒来的人,微微一愣。
淮月脸色苍白,手上还缠着纱布,正神情戒备地看着他,整个人都紧紧绷着,宛若惊弓之鸟。
他无声叹了口气,总算信了凌彻的判断。
他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凌彻的经纪人,杨文辰,是凌彻让我送你来医院的。”
淮月思绪混乱,反应几秒后才理清他话里的意思。
他被人救下了,救他的人叫凌彻。
脑海里关于昏迷前发生的事像是撕裂成了两段记忆,搅得他一时分不清过去现在。
杨文辰见他神情恍惚,出言询问道:“你还好吗?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淮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他看着杨文辰,眼神里的彷徨迷茫仍未敛尽,开口的话语却十分郑重有礼。
“谢谢你们,请你帮我向凌公……”他顿了顿,很快改口,“向凌老师道谢,真的非常感谢他。”
杨文辰只把他的异样归因为受了刺激,没有放在心上,他笑着应道:“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一件小事,凌彻也是随手帮忙。”
淮月却道:“不管对凌老师来说是不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这都是极重的恩情……”
杨文辰依然是那副笑脸:“淮先生真的不用放在心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您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就好。”
淮月怔了怔,咽下了未竟的话。
他反应过来对方这是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意思,连道谢都不需要。
他无意识地抓紧了手边的被角,几息后才抬眼看向杨文辰,应诺道:“我明白了,你放心。”
杨文辰见淮月应得干脆,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却并没再多说什么,客气地叮嘱淮月有事按铃叫医生之后,他便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淮月一人,他垮下绷紧的脊背,视线怔怔的,不知落在何处。
他试图去捋清脑海里混乱的思绪,那段凭空出现的陌生记忆却如山呼海啸般,占据了他所有思绪。
第2章
脑海里的记忆清晰地展示了身体原主人的一生。
身体原主人和他同名,今年十九岁。
原主生父早逝,从小便和母亲相依为命,在他考上大学后,母亲却突然查出重病,他把家里能用到的东西全部抵押,欠了一身债,却依旧没能留住母亲。
母亲走后,原主孑然一身,为了还债,他接受了星探的邀请,签约凯乐,一步踏进娱乐圈。
他长相出众,刚出道便靠着营销神颜小火了一把,本以为是好的开始,谁知道之后便是一路下坡。
第一部戏播出后,他便因为“毁容式演技”被群嘲出圈,没过多久又被爆出不尊重前辈的黑料,一时之间,网上到处都是他的黑通稿。
偏在这时,他又用大号点赞了自己的cp粉发的阴阳别家的微博,虽然很快取消,却也被网友送上了热搜,直接给他打上了倒贴炒作的标签。
公司不再看好他,之前定好的影视资源也被人截胡,经纪人冯平见状打起了歪主意,意图让他通过潜规则交换资源,原主不同意,冯平就不顾他的意愿悄悄给他下药……
淮月扭头看向玻璃窗上那个不甚清晰的倒影,他从没想过,借尸还魂的戏码竟会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
这里甚至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朝代,俞朝已经覆灭了一千多年,安王、班主,连同那些印在他记忆里的狰狞面孔,也全都已经在历史的洪流里消亡。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查房的医生带着护士进来,见淮月脸色难看,神情恍惚,连忙询问他是否哪里不适。
“哎呀,怎么流血了?伤口裂了吗?”
淮月回过神来,低下头才发现手心的纱布上渗出了血迹,护士上前来手脚利落地帮他拆开纱布,重新上药包扎。
掌心的伤口是他之前为了保持清醒自己掐出来的,疼痛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撕扯着神经,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医生给他做完检查,告诉他再观察一晚就能出院,淮月道过谢,等医生离开后便难以支撑地再次昏睡过去。
一整夜都是杂乱无章的梦,他睡得极不安稳,却困在梦魇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放在床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淮月猛地睁开眼,呼吸不稳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停了又响,终于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忍着晕眩坐起身,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备注着“冯哥”,他垂眼看了两秒,动作有些生疏地接起电话。
许是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的缘故,冯平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不耐:“昀染的活动要求中午到场,你在哪里?我让小乐去接你。”
淮月晃了晃神,片刻之后脑海里才浮现出关于这个活动的记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应答,冯平那边已经被他的沉默激起了火气。
“怎么,翅膀硬了是吗?不愿意跟我说话?有本事你就别去了!”
冯平吼完就挂了电话,淮月垂眼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心里清楚冯平是把昨晚的事迁怒到他头上来了。
昨晚他被凌彻带走,冯平定然没法向另一方交待,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就这么没了,冯平不敢对凌彻做什么,自然只能向他撒气。
冯平拿准了他不可能不去。
原主还欠着债,每一个工作每一笔收入对他来说都很重要,更别提违反合同需要赔偿的违约金,他根本支付不起。
淮月找到小乐的联系方式,把定位发过去,和冯平的恩怨暂且不提,他既然占据了这具身体,便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他起身洗漱完,把病号服换下,穿回昨天的衣服。
原主的长相和他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原先的一头长发,变成了现在的及耳碎发。
淮月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身份的转换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他几乎怯于去打开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