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失误关他什么事?
都是陈吴的错,还有月照林,踩着自己来大出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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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
黎应赶紧问:“戎锐泽的part,主歌那段给照林,正好衔接他的part,还有副歌一段,谁来?”
岑炽立刻举手:“我可以。”
“大家有意见吗?”
傅寻瑛等人摇头,舞台出了意外,大家心态都不是稳,有人能扛起重担,只有松了口气的份。
“好,照林,你还记得戎锐泽的动作吗?”
月照林:“记得。”
练了太多遍,他几乎把所有人的动作都背了下来。
黎应一愣。
原本想要是月照林记不住全部,自我发挥也可以。
没想到,这一次是机会去找准备好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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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婕等了几分钟,终于再次听到了导演组的声音。
紧接着,只有六人的《提线木偶》组再次登台。
“加油!”
台下原本稀稀落落的加油声,逐渐汇聚在一起。
月照林在加油声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闭了闭眼,深呼吸,耳边再度响起了熟悉的八音盒声。
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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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歌主题是束缚和控制。
布娃娃和月照林,月照林和黎应,都是被操控者和操控者的同步。
他哼着曲调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鼻梁和脸颊,莫名像陶瓷。
唇峰用唇蜜提亮,微笑着的弧度,和展柜里的样品人偶分毫不差。
他穿着银灰色衬衫,领口的褶皱繁复华丽,袖口堆叠了许多层,蕾丝花纹是玫瑰,粘着水晶。
薄如蝉翼的袖口,蓬松柔软,一抬手,翻折起来,露出苍白纤细的关节。
被操控者学着操控者,做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提线木偶。他分明笑着,却有一种不知世故的恶。
笑起来两股战战的疯劲儿。
藏在人偶完美无瑕的外表下的,是继承了主人的掌控欲和占有欲的核心。
是人非人。
全员在月照林身后横向穿插走位,如同镜像的傀儡。
月照林的动作却延迟一秒。
灯光射下,在他周围,像精致的笼,不是独舞的独舞。
“溺毙在自己的谎言,守着心脏的残缺。指尖试图割开黑夜,流星划过的瞬间。”
大屏上,他脸上有一片粘稠阴影,轻薄的眼皮微微颤抖,像是逐渐苏醒了过来。
他伸出指尖,意图触碰天空。
他“活”了过来。
“关节上的锈迹,瞳孔里的孤寂,我学会人类的呜咽,收起重复的笑颜。”
他还是笑着。
尤其是莹润柔软的嘴唇,上唇颜色稍淡,下唇丰润泛红,能让人联想到花瓣,笑起来很漂亮。
但给人一种错觉——
眼前的他,是一团看不清的雾,也是绚烂的冰凌,危险无比又勾着人去探索的矛盾体。
定格闪动,模拟丝线和人偶之间的力量对抗,暗红灯条闪着。
从手臂、到肩膀,再到脖颈的挣脱感,左腿急速后踢再收回,迅速和之后的傅寻瑛切换位置。
大屏上看不到月照林了。
他半跪在舞台边上,银白发丝挡住了上半张脸。
观众席前排的潮汐噤若寒蝉,这一场的月照林,太不一样了。
即便不是他的part,也让人屏气凝神。
——黑潮一样阴影,逐渐吞噬他的脸颊,他低着头,看不清脸,只能看到薄而有力的腰背。
他仰头,看向天空。
起伏的胸膛,滚动的喉结,逆光坠落的发丝。
他似乎在挣扎着逃离无形的梦境,意识却被拽着往下,沉入深海。
到了副歌,音符产生了变化,诡谲迷幻中,插入了反叛和暴戾。
舞蹈动作里也有了更多的“身体打击乐”——手掌敲击膝盖,点头制造重音,肩膀卡点。
“予我姓名的,操纵着我的,诅咒着我的。丝线是你我之间的镣铐,开裂的木纹是我的尖叫。”
副歌有一种肢体割裂的诡异美感,月照林用的框架也比以前大。
如同身处一场荒诞的舞会,在死亡的火焰中起舞。
由自由带来的快乐,由自由带来的痛苦,尝过就没办法轻易戒掉。
无法放下、忽视,克制,任由情绪累积,再发酵,在没有灵魂的胸腔里融出一个鲜红的洞口。
里面没有长出心脏,只有一处血淋淋的空腔。
尝试填补洞窟,却无济于事。
渴望。
欲望。
在舞台沸腾。
月照林甩头,肩膀下沉,小腿往右,仿佛被不同方向的线拉扯,然后挣脱。
黎应再度出现在他身后,两人的站位如同人偶和他的影子。
黎应抓住月照林的手腕,另一只手模拟齿轮转动。
像是在将崩断的一部分丝线重新缠绕,由灯光编织成的笼子也再次出现。
“哒、哒,哒。”
底鼓听着像关节转动。
月照林和其他人一起,转动颈椎,抬起手肘,好似黎应在调试他的木偶。
编舞的整齐划一,削弱了人的味道,所有人都变得像齿轮。
全员再次变成了三角队形,第二遍的副歌齐舞。
但这一次有了变化,舞蹈越来越激烈,音乐也始终在递进。
其它人是震感强烈的popping,再到urban的地板动作。
而月照林不太一样。
“从未驯服的齿轮关节,在灰烬中重生的线结。”
灵魂挣扎溢出。身后的线被扯断。
身体从蜷缩到伸展,意识觉醒,双手交握。
三段式下腰,一次比一次更低。
头发受到重力的牵引,往下垂,露出苍白、浮着薄汗的额头,灰色瞳孔直视镜头,没有焦点。
关节上的灯条由闪烁的暗红,转为银白,再彻底熄灭。
音乐已经没有人在唱,而是丝线断裂声,和木偶关节落地声。
直到他的脊背靠在地上,然后再蜷缩起来,再无声息。
觉醒、反抗,自由,死亡。
他像是一只鸟儿,朝既定的自毁结局向下俯冲,决绝而疯狂。
一切落幕。
第78章
之前好像从来没这么累过, 躺在地上的月照林想。
他的体力已经耗尽,胸膛不断起伏,呼吸着氧气, 天花板上的灯开了起来,光点倒映在他眼里。
有些刺眼。
干涩的眼睛被刺激出了一点水雾,他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 眼前是脸上也都是薄汗的黎应,他对他伸出了手, 月照林搭了上去,借力站了起来。
“谢谢pd。”
黎应把人拉起来,拍了拍月照林的背:“做得很好。”
黎应算爱豆出身里混得不错的了,但也需要曲线救国,时不时地演一部戏, 吸新粉,再出歌。
唱跳能力肯定是退步了的, 所以更有当前浪的恐惧。
但这句出自真心。
《提线木偶》组的六个人站在一起, 面对观众。
傅寻瑛站在月照林旁边, 喉咙里像是要呕血,泛起一股血腥气,原来拼尽全力是这种感觉。
他朝月照林伸手。
一组手拉手,向台下鞠躬。
台下嘈杂,各种声音混在一起, 什么都听不清, 只有心脏轰鸣。
鞠完躬, 黎应把话筒递给月照林。
月照林接过,话筒就在嘴边,他看向台下, 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词句在喉咙反复,却说不出来。
演播厅逐渐安静下来。
大屏上映出的是不那么完美的月照林。
头发凌乱,妆容被汗水浸得半脱,急促的喘息,握着话筒的微颤的手。
他看起来很累,嗓音发哑:“……我觉得,我是被眷顾的。”
“我接受了太多爱意,但能给予大家的回礼太少。”
他像是一幅未完成的拼图。
起初只是用“好看的脸”拼成了一角,参加选秀后,才用练习,公演、各种活动,拼上其它碎片。
拼图至今也不算完整。
《提线木偶》并不完美。
要是能把基本功练得更扎实,舞台效果会更好。
“没有,舞台就是你的回礼,真的超级棒!”
有人大声说。
爱豆是观众的追梦替代者。
在爱豆圈还没有那么畸形时,观众先看到的,是在舞台上发光的他/她,再是舞台之下的人设。
舞台,是爱豆这一类“梦想商品”不可或缺的心脏。
月照林能把大批路人粉转化为死忠,是因为舞台。
月照林抿了抿唇,眼眶泛着不明显的酸软,“可能是,总觉得不够好呀……”
贺婕旁边的潮汐一个沙哑的滑音,低吼:“天杀的,谁和他说什么了?怎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很好!”
“月照林,你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