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九里绘放下手，刻意擡头望向不远处的屋檐，开口道：“那里是第二体育馆吧。”
“西谷同学不准备去体育馆做排球的晨练吗？”她好奇地问。
“今天不行。”回过神来，西谷夕很有原则地解释起缘由，“一个月的停部活处分时间……还没有到！”
但是马上就要到了！再忍耐一小会！
“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学校的体育馆是绝对不可踏足的领域！”西谷夕咬牙切齿。
九里绘吃惊状：“诶？”
西谷夕茫然：“诶？”
九里绘背过手去，面无表情地拖起尾音的长调：“诶——”
根本搞不懂对方在「诶」什么，只是针对这不明来源的「诶」声发出质疑，西谷夕继续复读：“诶！？”
“西谷同学在生活中是听话和乖巧的类型呢。”九里绘发自内心地感慨道，没有丝毫贬义的意思。
紧接着轮到西谷夕发自内心地打出问号：“？？”
「听话」？甚至是「乖巧」！？
“对男生的评价，不应该用些别的形容词来描述嘛！”西谷夕超级在意地当场碎碎念起来，“就比如说帅不帅气，酷不酷炫这样的——”
“西谷同学的帅气，和听话乖巧不冲突吧。”九里绘不假思索道，“我从没有否认过西谷同学的帅气，再说有关酷炫的评价，我一直都有说吧？”
九里绘：“需要我在这里复述一遍吗？”
作势张了张嘴，蓄势待发。
“不、不用了！”西谷夕捂脸。
结合在西谷夕笔记本上看到的内容，再加上西谷夕从来没对她撒过谎的性格，九里绘相信他对待处分的严谨态度是认真的了。
不像她……
校门口距离保安室太近，九里绘把西谷夕推进了教学楼的楼梯间。
“西谷同学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九里绘抱膝蹲在墙角竖起左手食指，“只要无人发现我犯错，那就是没有犯过错。”
西谷夕也跟着一起蹲墙角：“居然…无法反驳！”
“我国中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班主任罚不准参加部活。等到他下班回家，我就从体育馆二楼的窗台翻进去，继续一个人练习。”
九里绘说：“同部的同学们就算发现了也不会举报给老师，这样就很方便。”
“翻进二楼窗台？！”西谷夕的重点错误，他相当在意地猜测，“难道是像做攀岩运动一样抓着墙壁的突出物爬上去！”
短短一天的相处就让西谷夕重新寻觅到刻板印象的真谛，那就是：九里同学会做的事…一切皆有可能！
“倒也没有那么麻烦。”九里绘垂下手，改成了托住下巴，“教学楼外有一条长廊，只要从教学楼三楼跳到长廊的顶棚上，可以直接连通体育馆，接着balabalabala……”
分享起不适合对外传授的坏孩子知识！
“原来如此！”西谷夕把它当成跌宕起伏的故事一样听得格外专注。
话题一不留神跑远了。
直到口腔间传来干涩的感觉，九里绘说得有些累，慢慢收住聊天的势头，逐渐察觉到一件事。
那就是和西谷夕相处的时候，她会忘记很多。
忘记自己觉得社交很浪费精力，交朋友麻烦，忘记了她曾经靠一张嘴就得罪过许许多多的人。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九里绘原本给自己建立了一道坚固的墙璧，就是为了把不信任的陌生人隔绝在外。
朋友就不在需要应付社交的范围之内，她从来都不会拒绝值得信赖的友人。
何况西谷同学非常有潜力……
想到这里时，九里绘看向西谷夕的眼神添上了一闪而过的亮晶晶。
她忍不住握拳，在身前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西谷同学。”
幻想中的耳畔回荡起「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的经典曲目。
“就算观点不同，我也力挺西谷同学的选择，而且……西谷同学去不了体育馆，可是我能替西谷同学去观察男排部的最新情况。”
西谷夕激动：“九里同学！”
“不单单是帮西谷同学的忙，我个人也很想观摩一下。”九里绘深呼吸一口气，小声纠结，“要面对好多好多人…二十几个？三十几个？”
不想独自去见陌生人的想法瞬间抵达顶峰。
“不会有那么多人啦！”西谷夕大大咧咧地宽慰道，“用上双手双脚绝对能数清！”
五乘以四…是二十个人之内啊。
有了明显的类比参照，九里绘试着把画面加入想象，松了口气。
那就好…或许只要不是完全的陌生人就行了吧？单方面认识也算认识，要找一个防止社交精力耗空而暴走的办法。
“能请西谷同学陪我一起做排球部的成员预习笔记吗？”九里绘掏出一本空白笔记本，使出她上课时从未有过的刻苦学习态度，主动递上。
西谷夕痛快地答应下来，充满仪式感地用双手郑重接过。
“大致每个人的外貌特征和对应的名字，我会努力背诵下来的。”九里绘再次握拳给自己打气，“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西谷同学！”
一天就这样顺利度过。
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在社区体育馆练习了几小时排球的西谷夕，收到了来自九里绘的简讯。
【九里绘：（有我你放心·竖起大拇指.jpg）】
然后传来几张图片。
图片拍摄的是几张白底黑字的纸，九里绘把观摩情况和感想全都记在了笔记本上。
尾端上翘的潇洒字体洋洋洒洒地写了几面，仿佛要将所有细节全都详细道出。
谢谢你，九里同学。阿里嘎都，九里同学。
抱着满心的感动与惊喜，西谷夕阅读起了第一段落的内容。
【放学后走正常路径到第二体育馆，门口偶遇了一位戴眼镜的美丽学姐。】
【是超乎常人、世间难以想象的美丽…西谷同学的描述果然没错，我立刻能确定她就是清水学姐了。】
【为了给清水学姐留下好印象，我走上前去，主动并礼貌地开口说——】
【“美女学姐，suki，请和我结婚。”】
【哎，求婚失败了。】
西谷夕：“……”
西谷夕：“？？”
西谷夕：“？”
第16章
九里绘——是一款不愿意主动和人交流，但只要突破第一步就再也停不下来的虚假内向，是社恐…全称是社交恐怖人士。
用她的语言来诡辩一下，那就是拥有极易损耗的社交精力条和本身有社交牛x症这两种属性，在她身上不会矛盾。
笔记本的记录只到「求婚失败」截止，实际情况会更加复杂。
下午的放学铃声响起后，快要走到第二体育馆门口的清水洁子盯着突然鞠躬搭话的学妹，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地眨了眨眼。
九里绘以为她没听清，不死心地重复道：“美丽的学姐，suki（重音），请和我结婚。”
清水洁子：“……”
她的耳朵没出问题，脑袋也很清醒，所以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好意思，我拒绝。”清水洁子很干脆地点头示意。
见对方同为女孩子，她温柔地添上一句：“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九里绘难过地捂住胸口，做出一副「果然如此呢但还是伤心一下好了」的反应。
接着马上恢复成正常状态，面无表情又拘谨地继续说：“我是1年级2组的九里绘，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社团是否允许并得空……”
“可以在今天观摩一下排球部的训练吗？如果打扰到了实在抱歉。”
九里绘正色道：“我不会把训练内容说出去的，对天发誓绝不是外校派来的间谍，否则抽扭蛋永不中奖。”
一句话绕了个九曲十八弯，九里绘使出了她在礼貌用语方面的毕生所学，以及对她而言最恐怖的毒誓。
“不用紧张。”
闻言，九里绘听见了一声短促的轻笑，从鞠躬的角度擡头看去，清水洁子友善地朝她颔首：“我会和队长说明情况，顺路一起进去吧，九里同学。”
啊，被看穿情绪了。
但是紧张？她有在紧张吗？
没有什么自知之明的九里绘寸步不离地跟在清水洁子身后。
她已经考虑好了，自己随时随地都可以缩成一团球，藏进清水洁子宽广的胸怀…啊不是，背影里。
先去了活动室拿东西，里面没有别人，九里绘的余光瞥见地上的后勤箱，很自然地提起，长带挂在肩头。
清水洁子伸出的手一顿，随后道：“麻烦你了，九里同学。”
九里绘：“小事，小事。”就算清水学姐让她扛起一箱哑铃也在所不辞。
真好看啊…学姐真的很好看。
看一眼，再看亿眼。
进入体育馆，在做热身准备的排球部成员们和往常一样向清水洁子打招呼，同时也注意到了九里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