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但他却从没有在学校里遇到过九里绘，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位面。除非有一方发短信，约好碰头地点和时间。
来无影去无踪……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吧。西谷夕感到不可思议。
行动开始前，他欲盖弥彰地逮住前来窜门的好兄弟，问：“我有一个朋友，他因为好奇新认识的朋友每天神出鬼没的原因，就暗中观察。”
“这样的行为合理吗？”他半夜一个惊醒爬起来查资料，发现不至于违法。
田中龙之介思索片刻：“阿谷啊，这是个好问题。”
“你什么时候变成畏手畏脚的人了？！不该是这样的啊！”
西谷泪目：“龙！”
田中：“阿谷！”
“龙——”
问题在好兄弟这里丝毫没有得到进展。
重新回归正题，他想来想去，又在早晨的
第一节课上发呆。
西谷夕是个绝不会把烦恼留到第二天…半天或许都没有的人。
待他反应过来时，手机上编辑的短信已经发送了出去。
在极为漫长的三十几秒钟后，对方回复了消息。
【九里绘：可以哦。】
【九里绘：反正西谷同学直接跟踪我也没关系吧，我不会察觉的！d】
该死该死该死，他在干什么啊。
下意识就去问本人了，而且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收获到了肯定……
西谷夕忽然觉得自己有被惯坏了的即视感。
瞎想什么呢，不带这样造谣女生的……他揉乱自己的头发，将这些东西通通丢出脑袋。
不过在此之前，西谷夕并未察觉到自己在排球外的事上投入如此多的脑力和精力，才是最值得关注的变化。
*
【九里绘：早上的时候，因为醒得早睡不着，就踩着时间去围观门卫早晚班的交接。】
【然后，利用操场跑道和户外健身器材完成每天的体能和柔韧度练习……】
第一节课铃声打响前，她会匆忙换上制服冲到教室找同学——基本上每次都是后桌的中尾葵借作业簿，把没写的内容全都填满。
正式上课，她拿出课本，脱下外套，调整坐姿…开始睡觉。
在现实的校园中碰见九里绘，是午休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
这节课的安排是体能测试，与班里鬼哭狼嚎的那些人相比，西谷夕暗自兴奋地捏紧拳头，准备全力以赴。
和一位田径部的正选队员同时冲过终点。
对方向自己投来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写着——“如此小的个子和步伐居然能和自己一分高下？”
读懂了眼神的西谷夕立刻炸毛：“瞧不起谁呢！想打架吗？！哈？”
周围传来一阵友好的哄笑声，环顾四周，西谷夕才发觉在操场上举行测试的班级不只他们一个。
若是放在以前，他拿下相当不错的成绩后，一定会抓紧时间看看附近，有没有人见证到自己的风采，如果有人能为自己喝彩就更棒了——
但是今天没有。
目光朝着一个方向偏转。
不远处，为二人互动场景窃笑的女生中间，他发现了一个分外眼熟的背影。
是九里绘。
几乎是在一瞬间，西谷夕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转移到那里，在大脑开始滚动思考前，脚已经迈了出去。
索性体能测试的休息时间很长，不仅要等待其他学生结束测试，老师还很贴心地留了缓冲喘息的余地。
西谷夕潜入似的混进了一年级的男生堆里，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旁听到男生之间正在聊的话题。
“虽然女生们的体育成绩普遍不太好，但就是那种…那种弱不禁风，需要被保护的感觉，非常可爱。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超级懂！”
“喂，别把我跟你们混为一谈，运动系有运动系的魅力。”
什么叫「虽然」？乱七八糟的。西谷夕不听了，专心找人。
一年级的测验内容是投掷实心球。
老师报到名字就准备上场，轮到九里绘候场时，她转身向后走去。
她前面一个喊的是男生的名字，那人举手示意，身高是人群中的拔尖。
西谷夕擡头目测了下…感觉快要有一米九。
男生长呼一口气，用力一扔，两公斤的实心球砸中了沙坑的边缘，滚到了外面。
第二次没有第一次那么远，老师读出了成绩，就有些人围到沙坑边上，试图了解从起点扔出扇形沙坑有多少距离。
“都让开，小心被误伤。”老师的提醒没有得到回应。
“下一位。”
九里绘捡起球，走回起点。
她反手握住实心球，短小的掌心紧紧包裹着球体，臂膀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衬得格外明显。
面无表情的脸庞透露出冷酷的气息，眼神锐利起来。
脚掌扎实地踩在地面，在瞬间的静止中，她握了握手腕，蓄势待发。
腰部猛地发力，手臂迅猛挥动，实心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闪远点！”西谷夕大喊。
那群原本围在沙坑旁边的人赶紧向两侧跑开，实心球越过他们的头顶，扎扎实实地坠落在红色跑道上。
一点沙粒也没有沾到。
“那就记满分了，还要投第二次吗？”反应过来的老师询问。
九里绘平静地擡眸：“超过满分标准会有附加分吗？”
“没有。”
她点点头：“好，第二次就不投了。”
临走前，老师看着板上的成绩单，碎碎念：“全是满分的成绩，附加分也派不上用处啊……”
——太帅了吧！九里同学！
西谷夕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光是动作和表情，就炫酷到不行。
那时候，他应该站在中间，这样就能亲身体会到那种像是能把人砸死的气势了！
“九里同学！超级帅！”
见四周的人纷纷转头看向自己，西谷夕预感不妙。
等等，他把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了。
趁别人辨认出他的可疑身份之前，西谷夕果断转身溜走。
“不是说要跟踪尾随我吗？”
九里绘猝不及防地出现，且异常惊悚的用词将西谷夕吓了一跳。
“大概是……这样。”西谷夕磕磕绊绊地说。
“约好的事，我不会反悔。”九里绘的目光坚定，“所以课前看到西谷同学的时候，我假装不知道。”
“发现西谷同学往我这边来时，也装作没看见。”
“可是……西谷同学的夸奖，我就没法让自己装成听不见的样子了。”
“谢谢，很动听。”九里绘浅浅地抿嘴，“我很喜欢。”
轰隆一声响起，不是天打雷劈，而是西谷夕的大脑宕机了。
话说那嘴角上扬的几个像素点，是笑了吗？
奇怪，分明看不出笑的痕迹，但鬼使神差的，西谷夕好像能够无限次读懂九里绘的表情。
“那么，西谷同学的「跟踪计划」继续。”九里绘说，“要跟上我，接下来要加速了。”
*
午休时间，西谷夕随身携带着便当跟在九里绘身后。
她一刻不停地朝前走去，走到一间无标识的社团活动室，推门而入。
里面乌泱泱挤了一片人，黑板上写着「第xx届健身爱好社扳手腕大赛」的字样。
“那小子谁啊？他有受到邀请吗？”有人指着西谷夕问。
九里绘回头一看，慢悠悠地说：“后面有人吗？没有吧。”
西谷夕呛得咳嗽了几声。
出现了！九里绘的「我不会察觉到你在跟踪我」睁眼说瞎话环节！
“算了别管了，我们速战速决。”为首的一名学姐据称是女子健身部的部长，目前蝉联了三届冠军。
两人稍作热身，相对坐在桌前，伸出右臂。
“那是…什么东西？”裁判问九里绘。
九里绘看向自己绑在前臂上的冰敷料，撕开胶带：“不好意思，忘了拆。”
西谷夕知道那是什么，排球训练过度后手臂上会出现紫红色斑点的淤血，用冰敷可以缓解疼痛。
比赛开始后，学姐手背的青筋暴起，咬紧牙关，在快要撑不住的最后时刻将九里绘的手腕按到底。
正要宣布胜者，九里绘出声打断：“还有左手没比。”
学姐不恼，露出自信的微笑：“来就来。”
充当裁判的同学再次喊：“预备，开始！”
左手紧握的瞬间，学姐的肌肉绷紧，似乎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腕，脸上流露出专注与拼搏的神情。
双方在中间僵持不下，一时没有看出优势方。
九里绘忽然低下头，用空闲的右手伸向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抓出一个饭团。
饭、饭团？
比赛依旧在僵持，已经沦为了毅力的比拼。
和右手对决相比，此刻的九里绘从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松弛感，她一边发力，一边嚼米饭，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自己午休时间没空吃午饭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