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警察很快去搜查了我们的房子,果然在我的妈妈房间里查到了很多药品还有一封被作废的遗书。遗书的大致内容是我的爸爸要夺走她的一切,所以她会带着我一起去死,让他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
证据被证明是真实的,我的爸爸很快被警署释放了。
他原本还想拿到我的抚养权的,那天下午,那个名叫福泽谕吉的大叔和江户川乱步的少年送我去见我的爸爸,他们看到我的爸爸,还对他叮嘱了一句“要记得做好孩子的心理辅导啊”。
我的爸爸朝我走过来,他张开手臂想要抱起我,就在那一瞬间,我转身,拔腿,跑了。
我跑的很快很快,我一边跑一边哭,好像这些天里积蓄的泪水全都要掉光似的。那天天很蓝,阳光很明媚,我拼命地跑着,想要追上银发大叔和那个侦探少年,但是卯足了劲也没追上。
我最后只能趴在立交桥的栏杆上一边喘气一边啜泣,一抬头,却对上身后少年一双漂亮的绿宝石一般的眼睛。
“哎~真是的,本来我们还觉得把你一个小姑娘扔在那里不妥,准备回去找你来着,”江户川乱步对我张开双手,“谁知道你就自己跑回来了,啊,真让人头疼。”
我止住了哭泣,狠狠地抱了上去。
江户川乱步一边喊着“太大力了要被勒死了”一边哇哇乱叫,原地打转,直到福泽谕吉把我从他的脖子上扯了下来。
“既然不想跟着你的爸爸生活,就暂时先跟我们住在一起吧,”大叔抱着我,拍了拍我的背,“等我们这边手续办理好,跟值得放心的福利院都联系好之后就会把你送到福利院去哦,你有意见吗?”
我乖巧地摇了摇头。
江户川乱步在一旁叫:“小屁孩,你的眼泪全都抹到本名侦探大人的衣服上来啦!!”
福泽谕吉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知道,他接下来就要养两个孩子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的确,那又怎么样呢?
我拿出枪,把枪口对准抱住我小腿的那个女人的额头,然后冷声说道:“你不是我的妈妈。”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无辜的表情看着我:“沙织,沙织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妈妈啊,我是你的妈妈……”
我面无表情地扣下了扳|机:“不,你不是。”
我曾经跟着福泽谕吉他们一起生活了小半年的时间,这期间我尊称福泽谕吉一声“老师”,称江户川乱步一声“名侦探大人”。
“喂喂,早见,”江户川乱步生气地拍案而起,“给我加上‘世界第一’的前缀啊!!”
福泽谕吉从他的身边走过去,无奈地敲了敲他的额头,然后朝我走来:“沙织,福利院已经联系好了,后天就要把你送走了。”
我很平静地点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反倒是江户川乱步愣了一下。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好孩子。”
我对他弯腰,然后诚恳地说道:“谢谢您,老师。”
“怎么突然就要把早见送走?我还没有同意呢!!”江户川乱步这时发话了,他跳出来大吼大叫,就是不同意要把我送走。
“你不是很讨厌她的吗?”福泽谕吉问道,“你说最烦她每天早上六点半起来背书的声音,最讨厌她总是认真看书的样子……”
“我那是……!!”乱步气红了脸,他鼓了鼓脸颊,最终还是偃旗息鼓,“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觉得早见这个人也挺不错的。她要是走了,以后就没有人跑腿帮我买零食了……”
当天晚上,乱步就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来找我。
那个时候我还不到十岁,乱步也才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他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然后带着我大半夜爬上天台吹冷风,一边跟我说他以后打算和福泽谕吉大叔两个人一起开一家侦探社的理想。
“早见,你……你……哈啾!!”乱步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发红的鼻尖,问道,“早见,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我吗?”
我抬头看了看夜空,夜空中金色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破碎的银河一般漂亮温柔。我转过头去看乱步的眼睛,少年的绿色眼睛里落满了一整条银河系。
“我想成为,福泽大叔那样的人。”我说道,“我真的很感谢他,是他把我从悬崖上拉了回来,把我从粉身碎骨的边缘拖回了正常人的地带。”
我低下头,夜风吹得我整个人凉悠悠的:“当年我之所以选择不跟我的父亲离开,是因为我不想日后成为他那样的人。诚然,跟他一起生活我能有更好更优渥的生活条件,更优秀的资源,说不定我以后还能够继承他的家产,他的公司……但是即便那样,我也不愿意变得像他一样。”
“不仅如此,我更想要摆脱从前的我,我想要获得独立的、不被任何人所影响的健全人格,我想要逐渐从原生家庭的影响下走出,想要对抗来自我的父亲的基因……我知道这很难做到,但是这一切都因为福泽老师的帮助,让我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我想要努力变成和他不一样的人,”我对乱步认真地说道,“这就是我的理想。”
乱步听得也很认真,但是他的关注点却好像不太一样。
“那我呢?早见?”他有点不高兴地撅起嘴,“你一口一个‘老师’、‘老师’的,我在你的回忆和规划里就完全没有一点位置吗?”
我轻轻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抱住他。
“当然有位置,乱步。”我吸了一口气,“江户川乱步,你是我目前为止最好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哼哼,有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当朋友,是你的荣幸……”乱步很高兴地哼起来,“不过等等,‘目前为止’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啾!!早见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那天的月色像水一样温柔,风却比八月还凉,乱步第二天病得比隔壁的小白狗还严重。他持续病了两天,一点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也没能去送我福利院见我最后一面。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两个人,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那半年的确是我人生里度过的最温暖的一段时光。不能说是最好的,但却一定是我最怀念,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半年。
再后来,我在福利院里觉醒了异能力,被港口mafia收编,成为了一名港口黑手党。在mafia里,尽管我也遇到过很多很多对我很好的人,比方说红叶大姐,但是却再也没有哪个人像我的老师一样对我那么重要。
他教导我知识、体术,给我定期的心理辅导,让我坚持下来很多良好的习惯,带我看很多书,带我和乱步去过很多地方长见识,也让我跟着一起分析过很多复杂的案件。
我几乎可以说,福泽谕吉先生对我的影响,奠定了我一生的基调。
正是因为如此,我始终把他视作我的老师,也是因为他,我曾经想要过成为一名老师。
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能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完全放下了我的过去,但是我却可以确定,正是因为曾经带给我莫大的帮助的这两个人的存在,如今我才有了所有一切对抗过去的勇气。
我才有了能够抛下一切,勇往无前的觉悟。
我不能说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好运气,遇到能够改变我一生的人。比方说我在这里的几个队友,看他们面对自己的过去深陷其中的样子,我大概就能推测出来,他们并没有遇到过。
我几步踹开那个人形替身,走出教堂的大门,乔尼此刻正在井边对战白鼠,他用爪弹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洞,清澈的地下泉水从弹孔里面一簇一簇涌出。
“沙织!!!”乔尼看到我很高兴,“你没事真的是太好啦!”
说着,他把一个装满了泉水的水袋朝着我扔了过来。
我一把接住水袋,飞快地转身进了教堂,用水解救了快要窒息的赫特·潘兹和杰洛二人,只不过永绝后患的办法只能是彻底击杀本体。
这次的敌人替身能力名为「南北战争」,能力作用极为诡异,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不过我知道,他是大总统派来的人,想要抢走我们身上的遗体。
乔尼紧随我后面进来,只不过我忙着思索对付南北战争的方法,一时间没有察觉到。
直到听到了玻璃碎片响起来的声音,我才蓦地反应过来。
我飞快地回头看去,只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玻璃柜子里爬出来,他阴沉着脸朝着乔尼走过去,想要杀死乔尼。
而乔尼则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神情。
“都是你……你害死了尼可拉斯……”男人伸出他的双手,而乔尼仅仅是发射爪弹,泪流满面。
他怔怔地喊道:“爸爸……”
爸爸?这就是那个把乔尼独自一人丢在医院的爸爸?
我忍不住回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乔尼的场景,那时的他的确是在啜泣着“不要抛弃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