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是这样的,我要亲口听他说。”陈檐之止不住地摇头。
  “你别找他了,再说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林巧润的语气嘲讽,“你也应该有点自尊心。”
  陈檐之不想过多回忆,但林巧润的话如密密麻麻的针一样刺在她的经脉上,让她每呼吸一次,就会感觉到细细碎碎的疼痛。
  她只是想谈一场普普通通的恋爱,为什么会隔着这么多的残酷过往?
  陈檐之把头抵在墓碑上,她疲惫不堪,伞也被丢在了一边,雨下的大了起来,在一瞬间,陈檐之突然理解了赵青钰,她并非是想留在这里,她只是想找一个庇护所,哪怕这里暴雨如注,她也不想离开。
  她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车灯从远处打来,接着沈南遇下车,用力关掉车门,他撑着一把黑伞,径直朝着陈檐之的方向走去。
  陈檐之感觉到手腕一重,接着她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她抬头,看见沈南遇清俊但面色铁青的脸。
  “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沈南遇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罩在陈檐之的头顶,就像很久之前在化学实验室那次一样。
  然而陈檐之却把外套扯了下来,她倔强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
  “你在这里,所以我要来。”沈南遇用力固定住陈檐之,不让她乱动,他再一次把外套套在她的身上,两个人贴得那样紧。
  陈檐之不说话了,沈南遇拉她下去,但她却挥开了他的手。
  大雨瓢泼,她垂着头,沉默地站在墓碑前。
  沈南遇不知道陈宴川跟陈檐
  之说了什么,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看到陈檐之的样子,立刻意识到,她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两个人就那样面对面站着,像两只长满刺的刺猬,不肯靠近。
  陈檐之抬头看了一眼沈南遇,他把伞全部倾斜给她,他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淋湿,雨水顺着他的下颌落下。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过了很久,陈檐之终于开口,“这次你又要一声不吭地去德国吗?”
  沈南遇看着陈檐之,她纤薄瘦削的身板在他的衣服下颤抖,长睫染着氤氲雨汽,她眼睛微抬,让他感觉到止不住的心悸。
  “我的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沈南遇想揉一揉陈檐之被雨打湿的头发,但被她避开了,他叹了一口气。
  “我保证,以后去哪都会跟你报备,我不可能一声不响地回德国。”
  陈檐之再次垂下了头,她还有最关键的事情想问,但是她很怕听到残酷的答案。
  有的时候,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生活算了。
  这不是逃避,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她自己保护了自己很多次,这一次她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而沈南遇再一次拉住了陈檐之的手腕,他一声不吭地拽着她向上走。
  这不是回去的路,陈檐之不知道沈南遇要带她去哪,但是她不想抗拒,潜意识里她还是想跟他走。
  沈南遇将她带到一块陌生的墓碑前,那里也摆着一捧白色郁金香,应该也是最近才送的,他拉着她靠近,透过雨幕,陈檐之看清了那张黑白照片,和沈南遇相似的轮廓,眉宇英挺。
  “是你的舅舅吗?”陈檐之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沈南遇半跪在墓碑前,他伸手擦去墓碑上面的雨珠,“这是我的舅舅,他在你妈妈去世后的第三年去世,所以他怎么可能是你妈妈害死的?”
  陈檐之向前靠近,她半跪下来,认真地看着墓碑上的刻字,她伸手抚过上面的日期,沈南遇没说谎,他确实死于严蕴死后第三年。
  但看着他与沈南遇相似的面庞,那张黑白相片那样显眼,陈檐之痛苦地弯下了腰,她捂着自己胸口。
  而沈南遇将她搂在怀里,他的声音和身体一样颤抖。
  “檐之,有很多人想阻止我们在一起,但是我们只需要彼此,所以,你能不能多相信我一点。”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你面前,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了。”
  陈檐之相信沈南遇,一如既往地相信他,她和沈南遇面对面跪在坚硬的石英石上,陈檐之忽然用力环住沈南遇的脖颈,仿佛要将他嵌进骨子里。
  “我……我害怕。”
  害怕不告而别,害怕再也不见,害怕无法磨灭的仇恨。
  她从小就活在这种恐惧里,她不想再继续了。
  “不怕不怕了。”沈南遇温柔地抚摸着陈檐之的脊背,他将陈檐之抱起,“我们先回去吧,雨太大了。”
  “雨镜”是继十年前“碎玉”后波及范围最广,持续时间最长的台风,此刻刚刚过境,风浪浑浊,雨像翻滚的潮水般倾斜着滚落。
  沈南遇将陈檐之副驾上的安全带系好,这里距离市区还有二十多公里,沈南遇按照导航的路线开回去,但因为台风的缘故,回市区的一条必经之路水位上升太多,车无法通过。
  沈南遇只好先找一家酒店住下,这里实在太过偏僻,最近的一家旅馆在镇上,装修朴素,门头简陋,环境甚至有点糟糕。
  但这是距离最近的旅馆了,雨太大,车已无法继续行驶,沈南遇看了一眼闭着双眼,缩在副驾上的陈檐之,于是直接将车开进了那家旅馆。
  旅馆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看着肥皂剧磕着瓜子,听到汽车引擎声,她立马踩着拖鞋跑了出来。
  一看吓一跳,这辆跑车她刚刚在电视上见过,据说要八位数,这够她把这个旅店上上下下翻新好几遍了,甚至能再平地起几栋小楼。
  “住店?”老板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个人,“我这里条件一般。”
  “请帮我开两间房。”沈南遇将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谢谢。”
  老板娘接过了身份证,正准备办理住宿,但刚才还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小姑娘却突然开口。
  “一间,一间就够了。”
  “确定?”老板娘按耐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她看着眼前的俊男靓女,又重复了一遍,“那我就开一间了,二楼东边第一间,这是钥匙,自己去。”
  沈南遇接过钥匙,陈檐之抱着他的小臂,像一只落魄的小树袋熊,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沈南遇的心却被她牵制,他拉着她上楼,这里确实环境糟糕,走廊的灯忽闪忽灭,墙上还贴着八十年代的过时海报。
  他打开门,里面只有一张大床房,连个沙发也没有,墙上的液晶电视甚至磕破了一角,也没人修理。
  他关上门,陈檐之依旧垂着头,他从浴室里找出来一条一次性毛巾,沈南遇牵着陈檐之在床上坐下。
  “我帮你把头发擦干,不然容易着凉。”此时两个人浑身都湿漉漉的,沈南遇后备箱有几件自己平时的换洗衣服,他一并带了过来。
  “不用了,我先去洗澡。”
  陈檐之避过他的触碰,她站起来,沈南遇把自己的衣服递给她。
  “先穿这个凑合一下,等雨停了,我们就回去。”
  陈檐之接过,她走到浴室,这里很简陋,没有浴缸,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花洒,她打开开关,稀稀落落的热水洒了出来。
  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站在中央,水花四溅,她伸手抚过自己的每一处起伏,白皙的皮肤被热水烫得通红,这里的沐浴露是茉莉味,混着劣质的香精,很奇怪的味道。
  陈檐之擦去镜子前的水雾,她看着自己的脸,苍白微抿的嘴唇,被打湿的鬓角,纯真的眼睛里偶尔露出一丝魅惑,就像她刚刚在前台催生出的一丝勇气一样,稍纵即逝。
  沈南遇就在外面,陈檐之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轻轻擦拭自己的身体,然后她拿起了沈南遇的衣服,这是一件简单的白色男士短袖,对她来说很大,她穿上,衣摆下缘正好垂到大腿中缘的位置。
  陈檐之洗完走了出去,沈南遇站在床边,远处天际裂开了一道口子,黑云低垂,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
  “你看这景色,像不像你来到鹭城一中的第一天?”
  沈南遇说完回头,看见陈檐之站在那里,修长笔直的小腿裸在外面,她赤着足,腿部曲线紧绷。
  沈南遇下意识得别过了脸,他走了过去,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地面,路过陈檐之时,听到了她很小声地说。
  “去洗澡吧,水还挺热的。”
  沈南遇不自然地嗯了一声,他走进浴室,那里蒸腾的水汽还没有散去,他将开关拧到凉水,水泄了下来,他感觉到彻骨的冷意,但他不在乎,这让他更清醒了。
  他在里面呆了很久,直到有点精疲力竭地撤开手,空气中弥漫着茉莉味,水蒸气味,还有似有若无的腥香味。
  这里潮湿,发闷,浴室里的挂钩甚至快要脱落,和他之前在德国住过的地下室很像,不过稍微好一点的是,陈檐之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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