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于是,小麻烦在第二日就找上了门来。
  秋菊赎身的第二日,春兰就暂停了客栈的运营,与秋菊一起在楼上尽心照顾夏竹。
  说到底,他们拼命赚钱,本就是为了给姊妹赎身。如今秋菊冬梅已然得了自由,春兰这生意做得自然就没那么走心了。
  衙门的人找过来的时候,客栈大堂只有项翎正带着冬梅玩儿。本来还有平安与忆柳陪着,但这二人见了面就不对付,项翎就支使他们一个去厨房,一个去劈柴了。
  冬日的天气冷得很。菊梅客栈的大门被猛然推开,带进一股猛烈的寒气。两个穿衙门官服的捕快闯进门来,气势汹汹:“哪个是管事儿的?”
  项翎抬头,一眼便看出对方来者不善。“是我。”她便应道,同时轻轻推了推冬梅,示意她上楼去。
  听得项翎的应声,二人拿着镣铐,径直向项翎走去。外头天冷,二人身上带着外面的凉气,给人一股切实的凉意。
  冬梅缩在项翎的身边,畏畏缩缩却不肯走。一身凉气的大人靠她越近,她就越害
  怕,到最后,她嘴一瘪,就哭了出来。
  尖锐的哭声几乎是立即将平安与忆柳引到了大堂。
  平安见得来者不善的二人,一言不发,几步就走到了项翎的前头,挡在了二人与项翎之间。
  忆柳则迎上前去,怯怯询问:“不知二位官爷造访,实在是有失远迎。敢问官爷有何要事?”
  “有何要事。”来人态度不善,“你们店吃死了人,你知道吗?”
  “怎么会?”忆柳被惊得杏目微睁,而后柳眉一蹙,眼泪就要落下来了,实在是楚楚可怜,令人怜惜,“我们店的蔬菜蛋肉都是最新鲜的,每日去市场采买,从不掺假的,怎会吃死人呢?”
  说话的工夫,他的思绪早已转了数圈。
  做饭最多的是他与春兰,他自然知道他们绝做不出害人性命的东西。可衙门口若无切实证据,也不会连审讯问话都没有,直接大张旗鼓带着镣铐前来捉人。如此看来,怕是有人蓄意栽赃。
  栽赃之人,要么是能以人命蓄意构罪陷害,要么是与衙门本身有所关联。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们一介平民,都会难以脱身。最坏的情况,怕是得在衙门里头脱去几层皮。
  除非……
  忆柳看了一眼平安。
  可此事,他不能完全拿得准。若平安不是,那么他们进了衙门,仍是朝不保夕,任人鱼肉。
  “官爷,”忆柳凑到两名捕快的身边,看上去害怕极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呢?”
  他这一手楚楚可怜无往不利,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完全不被触动,不管是不是断袖。
  两个捕快见他模样,都不自觉地顿了一下,面上的姿态不由自主地好上了许多。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若无证据,自然不会随意抓人。”一个捕快冲他拱了拱手,而后拨开他,就要将项翎带走。
  平安一直站在项翎的前头,面容冷漠而平静。
  “她不是这里的主事。”稍加猜想,他就知道对方为何会冲着项翎来,“我是。”
  “你别这么说呀。”项翎连忙拍他,而后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我看他们是来抓人的,可能要坐牢。你没坐过牢,不知道牢里多不好待,待着可难受呢。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全,不要去。我去看看情况。”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平安面对捕快时的冷漠平静一下子消失殆尽。
  他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抿了抿嘴,似是想说什么,却什么也不能说。
  万语千言自唇边滑过,最后却只留下了低低的一句:“你上楼去,别着了寒气。此事我来解决。”
  “别呀。”项翎当然不能认同。
  倒是前来拿人的捕快看上去颇不耐烦,皱着眉呵斥道:“干什么呢!推三阻四,当衙门口是儿戏吗?我二人本就是来拿两人的,两个都拿下!”
  “诶!官爷!”忆柳连忙迎上前去,挡住了项翎,指着平安道,“爷,这位就是我们掌柜了。有什么事,烦请您带走掌柜详谈就是。”
  说完,他又回头看着项翎,低着声音以谎言安抚,免得她又要出头:“左右我们没做错事,官老爷湛湛如青天,查清实情自会放人,谁去都是一样的。”
  然而,拿人的捕快却显然有自己的想法。毕竟,临行前,上头可吩咐过呢,要一男一女,二三十岁,个子高挑。
  一瞅就是这两个。
  于是,二人抖了抖镣铐,一个冲着项翎,一个冲着平安。二指粗的锁链叮当相击,清脆骇人。
  忆柳一个错步,拦到捕快的前头:“厨房掌勺是我。若是餐食有异,该拿我才是。若二位官爷一定要带走两个人,就带掌柜与我吧。”
  第57章 第57章但他可以欺瞒她一辈子。……
  忆柳的建议当然不会被采纳。
  项翎与平安被套上枷锁,送进马车,直入进了牢房。忆柳甚至连跟车都没有被允许。
  进了牢门,枷锁卸下。平安执起项翎的手腕,仔细确认她是否被镣铐划伤。
  项翎拦住打算离开的捕快,询问道:“请问,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问询呢?”文明ca259的常规司法程序与星际文明相似,给个体定罪前会经过正式的审判流程。
  “老实待着!”捕快却没回她的话,重重地扣上了牢门。
  平安无声地抬眼,看了那捕快一眼,而后低头,轻轻揉搓项翎手腕上的一点红痕。
  “你在做什么?”项翎这才注意到他。
  “手腕被铐子压了。”平安道。
  “嗯?”项翎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这算什么。你揉得晚点,它都要消失了。”
  比起手腕上根本没什么感觉的红痕,项翎更疑虑二人的处境:“这不太对劲。为什么他们没有任何问话,就直接把我们送到牢里了?”待过了这么些日子,她对文明ca259的司法程序也略有耳闻,知道这有些不同寻常。
  “许是官老爷,”吐出“官老爷”三个字时,平安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政务繁忙,便先将我们安排到这里。”
  他宽慰道:“毕竟是嫌犯,也不好请做座上宾。”
  项翎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这才暂且放下心来。
  既来之,则安之。她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牢房:“这里倒比我想象得要好多了。”
  “好”从来都是一个相对性的词。县衙的牢房与外头的房子比起来,自然是狭窄逼仄,阴暗肮脏,难以落脚。但若是与项翎待过的另一个牢房——厂狱比起来,那这里可就真的称得上是“好多了”。
  不潮湿,没发霉,更没有层层叠叠的陈年血渍。在来这里之前,项翎还以为文明ca259的牢房都是与厂狱一样的。
  项翎不由得真诚地感叹:“我待过更糟的地方,比起‘牢房’,更应该算是——”
  她想使用“集中营”一类的词汇,但本地文明并没有类似的特定词。于是,她采用了本地文明常见的表达:“魔窟。”
  在吐出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她骤然想起了插入胸口的利刃。
  她的匕首曾杀死过无数罪恶个体,却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
  直到有一个人,亲自将她的匕首撞进了自己的胸膛。
  因为想要保护她。
  项翎慢慢地垂下嘴角,安静地补充:“吃人的魔窟。”
  她的心理咨询师告诉她,她不能够放任自己沉进灰色的情绪。
  她需要想象自己将无法自已的悲伤装入一个气球,然后松开手,叫它随风而去。
  项翎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她拾起笑脸,转头看着平安:“还好。这里不那么糟。”
  显然,项翎是在描述一件好事。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平安的神色会那么……
  糟糕?
  对方紧紧地抿着薄唇,定定地望着她,眸子里不知道何时,尽是满溢而出的愧疚与悲伤。
  还有很多很复杂的,项翎辨不出的情绪。
  项翎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平安抿着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微微低下眉眼,开口:“对不起。”
  每一个字都低而沉重,很是郑重,好像他真的做过什么很对不起她的事。
  项翎不明就里:“为什么要道歉?”
  平安顿了一会儿。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移开视线,哑着声音开口:“因为……没拦住他们,让你也进来了。”他的声音本就生来嘶哑,如今更还能从中听出一丝哑意。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项翎摇了摇头。
  文明ca259的自责型人格真的太多了。前有忆柳,后有平安,都很喜欢把毫不相干的过错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项翎道,“我还很感激你陪我一起过来呢。”
  平安没有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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