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这个故事听起来倒还算得上合理。
  只要知府夫人派人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出来,这农家女的爹娘,究竟是什么人。
  而这个面黄饥瘦的农家女,若是不看脸上的一些陈年疤痕,细细观察,倒确实是眉眼端庄,有几分贵女之相……寻常贫家之女,很难长成如此标致。
  但兹事体大,哪里能被一个农家女随口说的几句话就被牵着鼻子走呢?
  知府夫人便问她,既然当年农家女不过是个婴儿,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十几年从来没去过承恩公府,那调换了千金的奸人又不可能告知她这种隐秘。
  那农家女又是怎么知道当年之事的呢?
  农家女便指着脸上的疤痕,含泪道,这疤痕便是她十岁时,被养兄用烧着的柴火打的。
  后来她无意间听到养兄和养父说悄悄话。
  谈起她脸上的疤痕。
  原来是怕村里人见了她长相压根跟父母兄弟不像,又说现在还好,等将来长大了,可万万不能让她进京城去。
  不然万一让人看见了,他们全家可就要都没了性命!
  此后,农家女心里就生了疑,时时留心。
  常常用自己上山采药挣来的银钱给养父养兄打酒。
  断断续续地从他们的醉话里,寻到了当年的真相。
  她也想立时飞到京城,去找亲生父母,逃离这个狼窝。
  可她一没银子,二没武力,就算能逃脱养父养兄的追踪,等到了承恩公府,怕是连门都进不去,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奶娘婆媳杀人灭口。
  因此只能隐忍等待时机到如今。
  知府夫人听了这番话,当机立断,就派人去查农家女的养父母。
  等听到那家的婆媳的确是承恩公府里当差做奶娘之后,便点头应下,将农家女带回了京城……
  坐在小院里看报纸的华香,看到最后一行字,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声。
  怎么这般短就没了呢?
  想要看下文,还得再等半个月呀!
  “华香,快来上妆换衣裳,一会儿可就要开场了!”
  华香这才将报纸小心地叠好,收在小柜之中,应了声,赶紧去换上戏服,再等着上妆。
  百味茶馆里,此时又是高朋满座。
  离新戏易嫁开场还有小半个时辰,但此时不管是包厢,还是大厅里的散座,已经都坐满了客人。
  这些客人,又几乎人手一份报纸,聚精会神地翻看,连相互攀谈的都不多。
  二楼某处包厢内,城中富商钱老爷也正好看到了真假公子。
  他原本并没有多爱看这些闲人们看的话本,只是青萍客风靡全城后,为了跟商场中那些友人们能多个闲谈的话题,他也让人给弄了几本青萍客的话来看。
  这看了几本以后吧,倒是还看出了几分意趣来。
  因此新一期报纸到手,他最先找的,就是青萍客的连载。
  真假千金的标题,他自然是瞄了一眼就翻过去了。
  这只看题目,就知道讲的是后宅里妇人的那些事儿。
  他一个大老爷们,最先看的,肯定不是这个故事了。
  翻过真假千金,就看到了青萍客的真假公子。
  看到这两个相似的题目,钱老爷不由得笑了起来。
  “阿爹,笑什么呢?”
  钱小姐就坐在钱老爷旁边,而坐在钱老爷对面的,则是钱太太。
  这母女俩手里也拿着一份报纸。
  钱太太正在专心看真假千金,钱小姐则有些个心不在焉。
  毕竟,她今日特意订了包厢请自家亲爹亲娘来看新戏,除了想把亲爹的心思再往自家母女这边拉拢一番外,还有些想向亲爹讨教的意思。
  钱老爷抖了下手里的报纸。
  笑道,“这编报纸的人当真好盘算!”
  “写了一个真假千金还不够,还要再来个真假公子!”
  “这是生怕同行们来跟风抢名头啊!”
  钱太太原本正看得入神,这会儿也稍停了下,抬起头来。
  “那报社的社长,可不正是楼先生?听说还不到二十,当真是年轻有才啊!”
  她嘴里说的虽然是楼先生,可眼睛看的却是自家闺女。
  自打自家闺女独自打理铺子以来,看着精神比从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眼里有光,走路有风了!
  不过是个寻常的胭脂铺,半年的盈利,已经超过了家里那些长年跟着老爷学做买卖的庶子们!
  钱老爷很给老妻面子地点点头,“正是呢,如今这栖云城里,能干的小女娘,是越来越多了!”
  开报社的楼先生,办百味茶馆的原小姐……还有自家管着胭脂铺的小闺女。
  第187章 故事父慈女孝,其乐融融。
  “阿爹,我打算在报纸登一则长文,就同那卢家驴汤铺子一般,好教我的那个胭脂铺子更进一步,阿爹觉得好不好呀?”
  钱老爷听得微愣,“就同那卢家驴汤……”
  他说着说着,才回忆起报纸上卢家驴汤铺子那个故事。
  是说卢家老爷子胆大心善,这才得了已故的医家送的奇方,这才有了开铺子的资本的那个离奇故事。
  卢家铺子之前不过是个街坊们爱吃的小铺子。
  自打那个故事借着报纸传开后,全城的吃客们都跑去卢家铺子,就想尝尝那神奇的驴汤味道。
  卢家一个小铺子已经扩大了两回,眼瞅着就要发达了!
  许多开小铺子的商家都眼红得不得了。
  他们又何尝不想学卢家,也能有一篇报纸上的长文,替他们全城扬名,可是他们家也没有一个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有这般的奇遇呀!
  钱老爷想到这儿,也不由得问出了口。
  “可是你那胭脂铺,也没有什么背后的故事呀!”
  人家卢家驴汤,是真的在城里开了三代,算是老字号了。
  可他闺女开的这个胭脂铺,早前开它,不过是从南边贩货时捎来些脂粉和花儿朵儿的,本也不为了挣多少钱,只为了自家用着方便罢了。
  而钱小姐接手以后,这才重修了店面,又在自家庄子上办了小作坊,这才多了些品种,听说做出来新品以后,还送了一些给家里的女眷和亲友们,大伙用了都说好。
  这不,就是熟人带熟人去光顾,那胭脂铺的盈利也很是可观。
  这本事,可比钱家那些庶子们大多了。
  但这铺子,才开了也不过十来年,它背后是真的没多少能做文章的神奇故事呀!
  钱小姐自信一笑。
  “阿爹,谁说没有故事了……儿这便给您讲个胭脂铺的故事。”
  钱小姐娓娓道来,果然讲了一个有趣又温情脉脉的小故事。
  说是一位自小便聪慧灵秀的年轻女郎,因家中姐妹出嫁,她想要送姐妹一件亲手制作的礼物,这礼物既要时时用得着,又要别处没有,独一无二。
  可年轻女郎家境虽宽裕,但她手头能动用的银子也只有不足五两。
  要想达到那些要求,这却是个难题。
  女郎日夜琢磨,竟是人渐消瘦,神思痴迷了。
  差点让家中父母以为女郎是生了什么大病,要请大夫来给女郎把脉诊治。
  幸好误会最后解开,女郎的爹娘十分开明,知道她的心事,便带着她去外头花神庙上香许愿。
  女郎在花神前诚心祝祷。
  等回到家中,这天夜里,女郎就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她梦见花神在云端翩翩而来,手拿一枝桃花,含笑递给女郎,还念了句古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女郎接过那枝桃花,却见桃花忽然无风而落,却向着她面门上拂来。
  她一惊之下,赶紧去摸自己的脸,没想到触手光滑,香气沁幽……
  女郎又是大喜。
  这一喜,就忽然醒了过来。
  回想起梦中所见,女郎就去查阅了许多医书与古方,最后终于制出了一瓶桃花膏,这桃花膏,其中一味主料,自然便是桃花磨成的细粉。
  女子每日用之搽脸,香气袭人,肌肤润泽细腻,正可面似桃花……
  钱老爷听得频频点头。
  果然虎父无犬女,他是白手起家,他的嫡女也是头脑灵活。
  看看这故事编的,若他是个妇人,听了也要忍不住去买一瓶子桃花膏来搽了。
  只是……
  “但这个女子是谁呢?难道是你?”
  他这会儿也明白女儿的意思了。
  只要会讲故事就行了。
  管它真假呢?
  就如卢家那个故事,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究竟故事是真是假,谁又能作证
  呢?
  但自家女儿的这个故事,却是有明显的漏洞呀。
  毕竟,钱小姐并没有什么情深友爱的姐妹呀!
  钱家的庶女和嫡女之间,可是几乎没有来往啊。
  所以这个故事只要一传出去,让了解钱家的亲友们听了,定然会嗤之以鼻,背后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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