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生静静地听着,并不发话。
金望越也未因他的沉默感到沮丧,而是继续道:“这让萧师侄恢复如常的法子也很简单。”
“这按理来说,孟小姐早该是个死人了,只是借着萧师侄你的光才能苟活至今。你以为她遇到你后做的事,都是在帮你、救你,但实际上她只是在帮她自己罢了,毕竟她的性命早就是你的了,不是吗?”
“若萧师侄想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只需一剑给孟小姐一个痛快。只要她一死,萧师侄的三魂七魄自然就齐全了,不必再受刀削斧凿之痛,也不必再担忧自己何时会无法自控,变成个疯子或是傻子。”
“萧师侄啊,你可千万要想想清楚。毕竟这人呐,这个时辰说心悦你,说不准下个时辰,便又心悦旁人了。更何况,老夫看卫宫主也算是英年才俊,孟小姐日日与你们二人纠缠在一起,难道不会对卫宫主动心吗?”
静静在一旁听故事的卫逐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猛的皱起眉头道:“你找死!”
“卫宫主不必急着撇清自己的干系,老夫知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但孟小姐毕竟还未和萧师侄订下终身,那与卫宫主有些什么,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面对卫逐水似是想要将他活剐了的眼神,金望越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还对卫逐水微微一笑,看的卫逐水捏着寒山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金望越的目光很快又转移回萧寒生身上,继续道:“萧师侄,你也不必纠结,毕竟孟小姐早就该死了。她如今的命本就是偷的你的,你也只是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罢了,又怎会对她有所亏欠呢?”
说完,他忽然笑了一下,补了一句:“难不成,萧师侄当真要等到你的心上人同卫宫主私定终身之时,才肯动手吗?”
“可惜,我见卫宫主也是个长情之人,想必到了那时候,必会将她护的如珠如宝,不容许旁人伤她分毫。萧师侄啊,为了一个女子,同卫宫主翻脸,不值当啊。”
萧寒生盯着金望越看了许久,才出声道:“你这么多年来,难不成就一直凭借你的这些脏话,去挑拨他人是非吗?”
“你说你爱你的妻女,但你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侮辱他人的妻女。你既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那你对你自己妻女又当真上心吗?若你当真上心,她们就不会死的那般凄惨,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害死的她们。”
“我也不在意她之后会心悦谁,我自己想做的事,也无关他人,更不会去计较得失。即便她之后会同逐水在一起又何妨?没有谁定下规矩,只要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被喜欢的那个人就定要给予对方同等的喜欢。所以她喜欢谁都无所谓,只要我自己知晓我喜欢的是谁就足够了。”
随着萧寒生的话语,金望越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失,面色也越发阴沉,最后他站在原地,目光阴冷地望着萧寒生,强烈的杀意也逐渐在眼底浮现。
不过很快,他又唇角一勾,露出了一抹堪称扭曲的笑容,“萧师侄当真是受老夫这好师弟的真传,同他一样,心有‘大爱’。”
“但老夫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副伪善的嘴脸!”
金望越的声音骤然拔高,像是在密室中陡然炸起的惊雷,震得囚车里昏睡的何向阳都睁开了眼睛。
可惜他虽醒了过来,却并未清醒,且因长久地遭受虐打,身体已非常虚弱,只醒来了片刻,便又昏睡了过去。
金望越的怒气来的虽快,但被他压的也很快,待他的气息平复下来,冷笑一声,继续道:“萧师侄满口的仁义道德,但你说的如此好听,又当真做得到吗?”
“你当真能眼睁睁看着,用你的命换回来的女子同你的好兄弟双宿双飞,只留下你一人孤苦无依吗?萧师侄,你好好想一想,若孟小姐同卫宫主走了,那还有谁会站在你这一边呢?”
“是你已经痴傻的好师父,还是你早已下了黄泉的好师兄啊?”
金望越显然是有意激怒萧寒生,萧寒生也的确被他所激怒,咬紧牙关,握紧剑柄的手都在颤抖,体内灵力横冲直撞地游走于经脉之间,震得他手中的惊闻剑都开始嗡嗡作响,发出阵阵低鸣。
见萧寒生如此,自觉扳回一城的金望越才得意地哼笑一声,慢吞吞地道:“萧师侄倒也不必如此气愤,毕竟忠言逆耳,老夫也是为了你好。”
“再者说,萧师侄若是一怒之下将老夫杀了,那孟小姐想必就要在此地永不见天日了。萧师侄和卫宫主,当真是有把握,定能在老夫死后找到孟小姐吗?”
卫逐水皱着眉头,扫了眼正努力平息怒气的萧寒生道:“废话少说,要么现在就将人交出来;要么我就将你抽筋拆骨,总能从你嘴里审出来。”
金望越道:“卫宫主的手段,老夫自然是有所耳闻,想必这也与卫宫主早年遭遇有关。”
“毕竟老夫听闻,卫宫主年少时受过不少欺辱,还曾为了生计,在街头与人家的狗抢残羹剩饭吃,最后被那狗的主人生生打断了一条腿,养了数月才可行走。”
“只可惜啊,卫宫主命运多舛,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却还被人掳去做了药人。卫宫主有了那段时日的磨炼,自然知晓如何折磨人才最为痛苦,让老夫不得不佩服啊。”
卫逐水被提及过往,面上没有半点伤感或是愤恨之情,反倒是十分真情实感地问了一句:“你有病?你想死?”
金望越道:“老夫的确是想死,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先满足一下萧师侄和卫宫主的期盼,让你们同孟小姐见上一面。”
说着,他拍了拍手,就如之前何向阳被人推出来时一样,他身后的墙壁上又出现了一个通道。
随着囚车的车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二人也看清了那囚车里面的人。
只见孟清清靠在囚车边,紧闭着双眼,好似已陷入了昏迷。
白色的衣裙上沾上了不少殷红,那些殷红再晕染开来,几乎将她的大半衣裳都染成了红色,衬得她面色十分苍白,好似受了极为严重的伤。
萧寒生在看清人的一瞬间,便感到自己的心跳声骤然加快,沉重的心跳声宛如一声接一声的雷鸣,回荡在他的耳边,令他一时间只觉得头昏眼花。
但与此同时,身体内又升起了一阵如被大火焚烧般的疼痛,那种疼痛顺着他的心口延伸到身体各处,连带着每一次呼吸都好似是在吞吐火焰一般,让他的鼻腔直到肺部都如灌入了岩浆一般阵阵剧痛。
这种疼痛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承受,但却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勉力睁着眼,望着孟清清的方向,颤声道:“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老夫年事已高,自是不能对她这样的小姑娘做什么。但这位孟小姐长了一副花容月貌,即便老夫不能做什么,也总有旁人会想做什么,老夫想……孟小姐大抵是……经历了与老夫已故的爱女差不多的经历?”
卫逐水骤然皱起了眉,仔细观察着孟清清的方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萧寒生此刻却已无心去仔细观察,脑中不断回响着金望越方才说的话,心神大动,连两眼都已开始逐渐涣散。
金望越望着摇摇欲坠的萧寒生,欣赏了片刻后,才接着微笑道:“师侄啊,你看,你师父连累了你和你师兄受苦受难;你又连累了这位本不该参与这些陈年旧事的小姑娘受苦受难。看来你与你师父倒也并无不同,虽说心性上略有差别,但这连累人的本事却同你师父学的分毫不差。”
“若你没有你这位好师父,也不至于要经历那些事,或许如今你还是在江湖上站于万人之巅的萧掌门。这个小姑娘也还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你们本不该有这么多交集,更不该吃这么多苦,这一切可都是因为你的好师父啊。”
突然,金望越大笑了几声,随后阴森森地道:“不过师侄你看,这也并非全无坏处。毕竟以师侄你如今的身份,与路边行乞的乞儿无异,孟小姐的家中却是富可敌国,想必她的爹娘也瞧不上你。但如今,这个小姑娘……”
卫逐水腰间寒山剑出鞘的声响,打断了金望越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也让金望越将目光转移到了卫逐水身上,“卫宫主,老夫便说你对孟小姐并非无意。你看,如今你可比老夫这好师侄还要着急,老夫这师侄还……”
金望越的话还未说完,萧寒生便突然喷出了一大口血,整个人轰然跪下,靠着手中惊闻剑支撑,才没有直接趴到地上。
他捂着胸口,又咳出了几口血,五指不受控制地收紧,颈边青筋暴起,好似现下他身体所感知到的痛苦,已远远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不受控制地大口喘着气,手上也越发的用力,几乎要将胸前的衣服抓烂,好似想要将胸腔里的东西掏出来一样。
金望越望着萧寒生如此狼狈的模样,微笑道:“看来老夫这位好师侄到底还是年少了些,经不起什么大风浪,才到如此境地便已急火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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