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皇上知晓事情前因后果半天没有吭声,卫老太师还有众寺卿也在场,一时面上尴尬、心中惊怕。
  这堂堂尚书夫人在想什么?参与这种事情就不对,若往小里说就是小家子气,往大了说就是非议朝臣和宗室。
  挨了打就该偷偷退下,低调做人,她到好,还要以死明志?明谁的志?
  这就是在怪皇后的惩罚不正确呀。
  从非议朝臣和宗室,再到质疑和反抗皇后,挑衅的是皇权!
  怕是一个尚书都不够她明志的。
  皇上叫来柯仁钰后,才想起其他人在,便让他们先回,明天御书房再议。
  新帝登基一事,自今天御口一开,就算是满朝皆知、皆可知了。
  众人退下时,皇上还体贴地叮嘱他们不要将刚才之事外传。
  毕竟众多官眷在宫宴上非议这件事,传出去不是什么脸面,何况北苍使臣也进宫了呢。
  众卿不过是礼部的人和五寺卿,除了礼部的人,其他人官阶都不是很高,明知刚发生的事情造成的影响,他们又怎会步其后尘?
  他们又不是那些无知愚蠢没见识的妇人?
  卫老太师和太子却没有坐,正坐在一旁喝茶,还在低声商议着明年春闱的事情。
  皇上转到另一侧的座榻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正二品尚书,见他不住磕头请罪。
  好半天才问:“你请的何罪?”
  “臣听闻贱内犯了错,被押往中宫刑房了,臣惶恐、臣不知那蠢妇犯了何错,来求皇上,准臣去问她,若是冲撞了贵人,臣罪该万死。”
  柯仁钰以往私见皇上,都很少下跪磕头的,此时却跪在御前,连连磕头。
  若只是押往中宫,他来向皇上请罪并求情,还有可能,但皇上却派了身边的二等太监前来传召,事情就超出他的想像了。
  若真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错,可如何是好?
  吏部因陆大诚弹劾叶子皓却被反转一事,已全部受到牵连。
  而他因维护陆大诚,在吏部能常听到属官们对陆大诚的怨言,还有对他约束不力的怨言,在朝堂上,他也常遭人嘲笑。
  笑他竟然是个护短的人,陆大诚几次主动挑事儿,他不思约束还在朝堂上护短,难怪皇上生气,罚了整个吏部了。
  他事后细思也是后悔,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约束整个吏部从此低调做人、忠实做事,莫要再犯过错。
  对陆大诚,他也私下细聊过,自定王府风波之后,陆大诚也蔫儿了,这些日子安份得很。
  哪想到,今天宫宴,却能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皇上见他竟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是消息刚传到,他还来不及去了解,便让身边太监说了皇后来禀的事儿。
  柯仁钰听得一脸震惊,身子都哆嗦了起来,年纪一大把还立刻就伏地猛磕头。
  “皇上英明、娘娘仁德!是臣那蠢妇小家子气,犯了错不思反省还没个规矩,是臣这两年来看她初心不错、处事也贤惠,才给了她掌理府中庶务的权利,让她得意忘形,失了规矩。”
  “臣求皇上开恩,将那蠢妇交予臣回府管教,臣不知此事叶御史可已知情,若知情,臣即刻就去当面致歉,若不知情…臣改日再赔礼。”
  “哦?为何不知情就要改日才赔礼?”皇上奇怪地看着他,竟然还有两种说法?
  本想追责的,但看他一老臣子此时却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下也是感慨。
  这妻不贤就容易出事儿,多少忠臣毁于家眷是非、晚节不保。
  感慨过后不免心软了,若继续追责还能追出什么来?打入天牢还是摘官查办?
  便是柯仁钰在家非议过叶子皓,对叶子皓有诸多不满,其实也在皇上意料之中。
  朝臣既想结交又想孤立、既不喜又不敢得罪,对叶子皓的态度可真是纠结得很。
  这些日子一些臣子的行为,他居高座其实也看得明白。
  “臣先前也有听闻,叶御史伉俪进宫后就去了万缘亭,是祁王世子搁话让他们前往,后来他们又换了地儿。”
  “臣并未多想,只是也听说叶御史对夫人护得紧,许多人好奇过、议论过,如今见着本人现身,也有悄悄去瞧过。”
  “都说叶夫人年轻貌美、温婉端庄,却未与其他女眷接触,除了叶大人交好的两位大人的夫人,别的女眷都不能近身。”
  “因此,臣想若此时去向叶大人赔礼道歉,若叶大人夫妇尚不知情,反而知了,岂不生气?想来叶大人定不想让夫人知晓这些事情。”
  第1561章 她做什么了?
  柯仁钰急于补救,急智之中,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以表他的诚意。
  皇上听了呵呵一笑,还真是听进去了,沉吟了一下便挥了挥手。
  “也罢,今日宫宴,难得叶御史带着他那总被不知所谓的人非议的夫人现身,朕体谅他,这事儿能不传与他夫人知晓最好。”
  “你自己寻机与他解释清楚,还有你那夫人…唉,上不得台面,不知分寸,确实是你的过错,你带回去好生管教,莫再出这种丑了。”
  皇上这话,算是饶过了魏氏,只不过他所说的话,也表达了来自皇家的嫌弃。
  柯仁钰涨红了一张老脸,连忙叩头谢恩,哪里敢再多嘴半句?
  这样的结果已是最好的结果。
  柯仁钰磕头起身之后,又向另一边坐着的卫老太师和太子行礼告辞,这才随着先前传话的公公去中宫领人。
  皇后连柯仁钰的面儿都没见,知道皇上的意思之后,也没再训话,只让掌刑嬷嬷将人带出去。
  魏氏本来寻死是一时意气,没死成之后再被押往中宫刑房,这一路就惊吓不安起来,听到老爷来接自己,满心欢喜反而哭得更凶了。
  然而当她看到老爷沉着脸色目光凌厉地盯着自己时,心里才哆嗦了一下,不敢诉说自己的委屈。
  柯仁钰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宫外走,魏氏小心翼翼地低头跟在后面。
  晚霞满天,风景好看,只是一些人的心情却难以开怀起来。
  本是赏宴朝臣的宫宴,还给了家眷进宫玩耍结交的机会,然而却有人不把宫中规矩当回事儿,而被皇后责罚。
  很快,模糊的消息就悄悄传开了,只不过这次传得不广,因为只要不傻,就该知道已经有一批人因乱嚼舌根而被罚,甚至御花园里都没再看到了。
  谁还会在同样的地方也摔一跤?只不过愉悦的气氛总是变得奇怪了些。
  柯仁钰身边的人很快找到了伺候魏氏的一个丫环,再往宫门走。
  因为各府带来的更多下人进不了宫,加之晚宴至少还有一两个时辰,因而就都被打发回去了,约定差不多时间再过来等候。
  但也有一些身份尊贵的府第,会留下一些人和马车、马匹就在宫外等候。
  柯仁钰身为正二品,自然也留了马车在此,他亲自交代府中赶车的人和两个护卫,将魏氏送回府去,没他的命令,不许魏氏踏入自己的院门一步。
  “老爷!”
  魏氏跟着柯仁钰一路走出了宫时,心中还在奇怪,此时听见老爷的吩咐这才惊吓地上前,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你该庆幸,你还没有害死整个柯家!你能出来,是老夫拿这张老脸去皇上面前磕头求情求来的!”
  柯仁钰憋了一路的怒火,此时见魏氏还一副不知道自己闯下多大祸事的态度,气得差点扬起手掌再给她两巴掌。
  他幼读诗书,也是走科举入仕,一路走来所谓官运亨通并不是天降运气,这都是他努力和谨慎换来的。
  哪经得起她这般作妖!
  但此时还在宫门前,他也不想让别人看了笑话,忍下所有怒气,他又看了领头的护卫一眼。
  “交代府中所有人,从现在起,魏氏无管家之权,不得做任何调动和吩咐,若是谁还听她的使唤,不论是奴还是妾,一律发卖!”
  没了权力的魏氏就如被拔了牙的老虎,这样才能安份地在自己院中禁足,等他回去再做处理。
  不然他怕他还没回府,魏氏在府中就要先布置一些事情,或是做出一些什么事情。
  魏氏见他毫不留情面地当着这些下人的面,就宣传夺了她的管家大权,顿时保养娇好的面容瞬间如抽干了血般,变得苍白又枯败,甚至如染上一层死灰。
  她做什么了?她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还差点害死整个柯家?
  她不就是附和了几句别人的闲话吗?妇人在一起还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聊上一些闲话儿?
  就算是背后议人是非好了,也就是挨几句骂罢了,皇后小题大作打她们脸,眼中可有为朝廷效力的臣子?
  皇后打她们的脸,就是打她们夫君的脸,错的是皇后啊!
  她不敢指责皇后不是,她也后悔当时冲动撞墙的行为,可她也没闹了啊,怎么还…
  魏氏急于辩解,但柯仁钰却不再理她,转身又走回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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