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这样的话一句接一句,乔楠和许靖言连问了那么多人,此时早已熟门熟路,而且配合默契。
  菜贩本是一个四十左右的胡子大汉,面相憨厚,做事也勤快本份,这才结了些人缘,确实能够将菜卖到一些世家大户去。
  只不过这样的世家大户,这样的九流百姓哪里有机会穿堂过户?最多就是从后院杂房结交一些厨房里的采买小管事。
  因此,他这样的人,确实没机会碰到当家主母身边的体面婆子。
  至于传话的是否体面婆子,乔楠和许请言当然不清楚,只不过是结合前面招供的那几人提供的穿戴体面的婆子、丫环来推断的。
  随便一诈而已。
  而他们的问题早已问得那菜贩冷汗淋漓,眼泪也溢满了眼眶,最后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小的招!小的招!小的根本没碰见过李大人家的什么婆子,是有人给了小的银钱,让小的这么说的!”
  ——轰!
  一个最有可能是真话的嫌犯,竟然也供出是有人给钱。
  这十三人身份其实很集中,却只有六人最先供认是有人给钱,其他人从常理上应该无错。
  原本只要有人起头,很快就会有爱凑热闹的闲人跟风,市井坊间,最不缺的原本也是闲人。
  却没想到,几人都说是听菜贩说的,最后供出有人给钱,就连菜贩自己也交代了是有人给钱。
  “小的并不是嘴不牢靠之人,以前也从未说过别人坏话,这次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那菜贩一边哭一边说出事情原委。
  原来前些日子下雨,他的儿子下学回来有一次淋着了雨,之后就染了风寒,却一直未能治好,都卧病半月了。
  家中换了几个郎中买了许多药,那些日子因为天气差,连贩菜生意都不好,赚钱不多,家底儿也就渐渐拮据了。
  直到天晴生意才好些,但儿子的病情仍是时好时坏的,每天恹恹地睡着,时而清醒无力、时而迷糊不醒,让他忧心。
  几天前,他刚从一户人家做完买卖出来,坐在小巷中歇息时,一时心伤就哭了起来。
  一个路过的婆子见状便询问原由,当时还给了他一锭银子。
  他当时并不敢收,但婆子说是行善,如今满大街都知捐款行善,她也想帮人。
  太学生们天天排着队上街募集善款一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于是他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回家当天傍晚,那婆子就请了一个郎中过来亲自为他儿子看病,重新开了药,用的是好药,还不收出诊医药费用。
  一副药下去,他儿子出了一身汗就清醒过来了,除了还有些乏力没有精神,却是知道肚饿,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就吃了一碗肉粥,之后便睡得安稳。
  之后又是两副药,他儿子便能下床走动,而那婆子又来看过,又给了他一锭银子。
  那时他已将那婆子当作善人来待,不知这份恩情如何报答。
  后来,那婆子就把他叫至一处吩咐他往外传几句话,真的只是几句话而不是什么严重的话。
  当时他也未多想,更不知这就是害人了。
  第1501章 打开一条缺口
  “小的真没有说太过的话,只是遵照那婆子的意思,说是在李在芳大人家卖菜时偶然撞见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与人说叶大人的闲话。”
  菜贩说完原由,又猛磕头,极力申辩着。
  “小的真的只是说了几句叶大人年纪轻轻官居高位,做人有些嚣张的话,并未说及叶夫人半句。”
  “小的想着,既然是恩人要小的这么做,又不是谋财害命之事,说几句闲话而已,这才应了,若知是害人,定然不肯。”
  “小的也只是在街头歇息时,随便找了几个闲话聊天儿时信口一说,并没有与什么铺子小二说嘴。”
  小二说是菜贩说的,菜贩却道没有说与小二听。
  经过轮番问题,最后小二都招了是有人给钱,教他们说是听菜贩所说,而菜贩则是受了一个婆子的恩情,又得了接济银两这才答应帮人说这闲话。
  也就意味着,至少这三个小二与菜贩仍有关系,背后已出现三次体面婆子、一个丫环和一个樊篱女子。
  是谁家女眷无疑了。
  听到这里,就连齐文祥都有些了然,是有人在蓄意用这种方式报复叶子皓,知道叶子皓护妻,便将其妻推向闲话风头。
  后院妇道小手段。
  而问到现在,也算是打开了一条缺口,让这件事情有了些眉目。
  不等叶子皓开口,齐文祥已拍下惊堂木,喊出两个捕头。
  “王捕头!速速带人去查菜贩儿子生病一事,谁给看过病,还有,找人画出那个婆子模样!”
  这是要顺着菜贩这条线继续深查了。
  王捕头立刻领命,就喊了两个捕快带了菜贩去查实供词,而不用再将菜贩关回去。
  挤在门口的百姓欢呼着自发让出道来,都在为案情有了进展而高兴。
  也有人发挥着自己的想像力,开始猜测叶大人到底得罪了谁。
  “许捕头!带着德风书馆的小二,火速去查那常去听书的樊篱女子主仆!既是常客,书馆定然还有别人见过!”
  齐文祥拿出了自己平时审案的架势,拍下惊堂木又是一声高喝,许捕头也领命而去。
  “齐府尹,你刚才提及找画师,到是不错主意,既然那些人大多都是有人给钱,又不认识对方,不如都让画师画一画吧。”
  这时,叶子皓懒懒开口,提及一个重点。
  说不出对方名姓来历没关系,既然有画师可以把嫌犯所供的人画出模样来辨认,那就把所有拿钱办事的嫌犯提供的模样都画出来好了。
  说不定会有重复的模样,也就是背后是同一个人所为呢。
  叶子皓提醒的,齐文祥如何不理解?
  “叶大人所言甚是,那就让目前已供真相的嫌犯,都好好的描述一下。”齐文祥爽快地答应了。
  “张捕头!常捕头!黄捕头!刘捕头!立刻带上你们的人,将京城里擅画人画和画功不错的画师,全部找来!当场作画!”
  此话一出,百姓哄然!
  不提之前去查案的那几个,这回一次出动四个捕头带人去找画师,放眼京城绝对是一件轰动的大事!
  便是叶子皓也微微勾唇,暗道这动静大了,想来背后的黑手要吓死了!
  就不知道那黑手会不会慌不择路,先将办事之人给杀了?
  但这都不重要,只要人像话得到嫌犯确认无误,到时便全城去帖,自然有人认得,便是死了,其主子也是撇不开关系的。
  若办事的下人恰好都死了,外面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是被灭口,到时他再在百姓当中推波助澜,其主子一样能被万口唾骂。
  菜贩被带离之后,乔楠和许靖言劲头十足,又兴奋地喊着下一个,这次带的是那摆摊的婆子徐婆子。
  当初徐婆子说只是听摊前的客人说嘴,听得多了也就自己碎嘴说了几句。
  但市井那么多人碎嘴参与了,怎么就抓了他们十三人?
  显然徐婆子在避重就轻。
  只不过被关在衙门饭堂里时,外面的人不知他们的情况,但他们却能听得到衙门前的热闹动静。
  此时被衙差再次带到公堂上,跪下时已是腿软手抖,浑身直哆嗦。
  乔楠和许靖言看着她一副随时能两眼翻白昏过去的模样,有些为难地朝叶子皓这边看过来。
  显然对这样一个已经被吓去半条命的婆子,之前那种急骤凶悍的问话方式,不适用了。
  叶子皓见状,便看向齐文祥。
  “齐府尹,这婆子或许是关键人物,又或许无关紧要,今天也省了不少了,不如先等前面那些人的证词调查结果,以及画师到来,再接着审?”
  “另外,这婆子长舌竟敢说到官眷坏话,总是要威慑一下,顺便查一下其家中情况,再由大人来裁夺吧。”
  “叶某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报官不是为了教训这些人,而是找出幕后主使,真正的凶手,到时再作定论。”
  叶子皓这翻话,既说明了他的目的也体现了他的来意。
  百姓们听了一阵感慨,都在称赞叶大人果如传闻中仁德,竟然还有人害他,真是没天理!
  因而,不等齐文祥表态,就有不少声音喊了起来。
  “一定要找出凶手!”
  “严惩凶手!”
  “严惩凶手!”
  到最后,喊声越来越齐,顾不上骂凶手,都在表达着自己的态度,严惩凶手!
  不管是京城还是地方,便是人心各异,各有盘算,总的人心仍是向善的。
  尤其是在眼下这样的气氛带动下,一个个义愤填膺憎恨着害人的坏人,表达着他们的愤慨和立场。
  “肃静!”齐文祥不得不连拍了几下惊堂木,列班衙差笃着威武棍,齐声喊“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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