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叶子皓说要比较,第二天上午审完案子,就把许靖言叫到厅上去喝茶聊天。
  城东六人独叫许靖言,顿时让他们诧异不解,但许靖言没有多问,连忙收拾了一下桌面的东西就出了户房。
  叶子皓站在门外看着许靖言的细节行为,心中暗自点头。
  这府城第一私塾出来的人,素质还是很高的。
  乔楠他们也会收拾,但乔楠他们更容易谈笑风生,多些少年意气。
  而许靖言则更沉稳斯文,话不多,但不内向更不木讷,只是谦恭守礼、举止有度。
  叶子皓认为,乔楠容易让人看穿性格,许靖言却难让人看透。
  话靖言五月初刚满二十岁生辰,比叶子皓小了近两岁,叶子皓下月满二十二。
  但如今两人坐在厅上喝茶,气氛却有些奇怪。
  既不像师生、也不像兄弟,要说朋友,又多了几分客气。
  一直喝完了一杯茶,当叶子皓放下茶杯时,许靖言这才跟着放下茶杯,目光征询地看向叶子皓。
  叶子皓却拿出扇子突然摇了摇,态度悠闲地笑了笑。
  “是不是在猜测我找你来为了何事?”
  “是,但靖言刚才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许靖言连忙回答。
  “认识杨钰吗?”叶子皓突然问。
  许靖言表情一愣,随即想起最近的案子,连忙道:“杨恪的弟弟杨钰。”
  “看来你对杨恪更熟。”叶子皓摇扇的手顿了顿,微讶地挑了下眉。
  “小叔当年与杨恪是同窗好友,也曾为杨恪当年的冤案奔走,奈何他们几个同窗的证词却让前任城守当场撕了,说他们维护私情、不顾公法,怕是没资格走科举之路,后来小叔果真没有拿到参加乡试的资格。”
  说起往事,许靖言表情黯然几分,声音也低了几分,终于露出一些无奈的情绪,到不像他平日的模样。
  “那时靖言正在考童生,为这事也曾迷茫过,那一期未能通过府考。”许靖言微微一笑,又说了起来。
  “去年,家父拜会了前任城守大人,不知他们谈了什么,后来小叔他们几个就参加了那期乡试…与大人是同期。”
  只不过年纪要大了好几岁。
  “我重审杨恪案时,怎不见这一说?”叶子皓再次惊讶,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往事内幕。
  “杨老爷不想再将许家牵扯进来,当年他到我家中赔礼道歉,说是杨家连累了许家,劝我小叔忍了,不要误了自己功名,只奈何为时已晚。”
  “我小叔也过了今科春闱,殿试在二榜,如今在吏部任员外郎,前儿还来信说,在京城遇到那位城守,当面朝那人啐了口水,很是解气。”
  说到小叔,许靖言竟是笑了起来,似乎也觉得很舒畅。
  “原来如此,那我与你小叔怕是见过面的,只当时不知道我会来青华州做官,也认识了你。”
  “正好我有同乡在户部任员外郎,你小叔刚正爽直,应是合得来才是。”叶子皓听了也不由笑了起来。
  对这位当年绊了自己如今却要同朝为官的前任城守吐口水的男儿,顿时刮目相看。
  但凡精明些也不会当面去寻衅仇人了,狡猾些的便会捅暗刀子报仇。
  但他却一吐为快,就不知是否清楚后果,若只是吐完再说,到也有些莽撞,但敢吐又让人佩服。
  于是叶子皓说了郑哲煜的事,是想让许家小叔在京城里能多点朋友,别被人记了仇。
  当然,他也不怕那前任城守报复许家了,此时那位怕也自身难保呢,就不知能否将其在京城的后台拖出来。
  而户部郎中是今科探花,与他和颜榜眼都是绑一条船上的同袍,郑哲煜在探花手下自然也有关照,当然这层关系他并未说出来。
  “如此甚好,我小叔在京也多个朋友。”许靖言连忙起身相谢,坐下时却问出疑惑。
  “大人突然说起杨钰,不知为何?”
  只是从杨钰说到杨恪,就说到他小叔了,最后大人的意思还是不知道,但有了刚才闲谈,他也敢顺势相问,不怕有何不妥了。
  显然大人欣赏耿直之人。
  “杨钰五年前在你家私塾读书,怕是杨恪冤案之后,塾里同窗对他有些不友好,打过架吧?”
  叶子皓含蓄地提起这事儿,不敢直下论断,只是以旁人立场在闲谈,也从被欺负变成少年打架。
  “确有此事。”谁知许靖言既不奇怪也不否认,当场就解释起原委。
  “当初杨恪冤案下判之后,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对杨家也是很唾弃的,塾里当年那些个小子,便骂杨钰,一开始杨钰忍了,后来有人骂杨恪,杨钰就与之打了起来。”
  “当年我已十五,还是我带着几个同窗把他们拉开的。”
  “但一起打架的全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当时官司又已下判,先生纵然明白,也不能做出是非论断,只能息事宁人,将所有人都训了一通,罚抄了三字经,就算了了。”
  “当时杨钰受了些伤,第二天便没有来塾里,第二个月就去了城西邝家私塾,这一晃已近五年,我心里确实也挺抱歉的。”
  许靖言说起往事又露出黯然之色。
  原来他也是涉事人,难怪对杨家的事记得这般清楚。
  “杨钰带着杨思昨天在我府中作客,与我家小弟们甚为谈得来,说起往事全是难过,晚饭时小弟便将这些事儿告之于我,今日我才有此一问。”
  叶子皓对杨钰说的事已然了解,觉得这许家私塾并没有如他们昨天担忧的教育问题,于是解释原由,不让许靖言误会。
  第811章 成立监察队
  许靖言听了这才恍然。
  早就听闻杨家叔侄倍受城守大人关照,是这府城里特例可以自由出入城守府的人。
  再看今天城守大人来找自己询问当年之事,令他亲眼见识到大人对杨家的不同。
  “听闻许家是府城第一塾,光是先生就有十八人,开班十二个,一个班却不超过三十个学子,若有人半路进塾,哪怕增开一班,也不会破了这三十之数。”
  叶子皓便说起私塾的情况,这是今天不久前欧阳大总管让护卫传来的消息。
  “是,祖父希望塾里多出几个才学之士,也更有利金榜题名,若人数多了怕师长照顾不来,而误了学子课业。”
  “事实上除了十八个先生,每个班还配了一个秀才随班,负责课业检查、督促练字等内容,而授业先生,则主要负责主课,六艺也会在课余教导。”
  许靖言连忙解释私塾情况,心中猜测叶大人为何突然对许家私塾感兴趣了?
  突然想起来叶大人刚才说起自家小弟,难道是要为小弟找塾学读书么?
  心中有了这念头,他连忙又将课业内容与六艺情况再细说一遍。
  “分教细致,对学生也很用心,就不知这城东富家子弟中,有几个是专心读书、致力科举的?”
  叶子皓听了很满意,却又提出一问,说明他心中还有疑虑。
  教育师资没问题,就怕学习环境不太好,同窗之中若有人仗势欺人,他家小兄弟们仗着人多怕也不会服软。
  更何况身后还有他这个城守。
  他既怕小子们被人欺负,也怕有心之人亲近利用,他们叶家子弟,可不能给人当枪使。
  “大人有所不知,许家私塾立塾规矩,便是不论身家,入塾一视同仁,若无科举之心,只要认真读书也无不可。”
  “但若读书应付还破坏班里学习气氛,比如拉帮结派、欺凌同窗、市井赌斗,视情节轻则警告、重则被劝退。”
  “就算没有严重破坏规矩,但若无心入仕,到了十五、六岁,也差不多就不会再读了,因那之后的班,都是为科举而设。”
  “就像府学,府城读书人若不中秀才,便读不了府学,而各班每月都有一场摸底小考,前十名会公布在饭堂、塾学入口的墙上,让所有人都知道,而各班第一名皆可得一套笔墨,前十则是一刀宣纸。”
  “虽说子弟皆不在乎这点钱,但他们在这样的奖励制度下也会热衷名次,读书认真的也就多了,而排在末位的十人,则会被师长叫去谈话,虽不公开,但也是有荣耻之心的。”
  许靖言仔细说明许家私塾的情况,虽说邝家私塾也大抵有类似的考核与奖罚制度,但邝家私塾规模没有这么大,师长也没配备这么多。
  自然,束修不同,也就形成不同的师资,形成各自的结局循环。
  邝家私塾这回能出一个案首,除了私塾本身也很用心,也是乔楠自己更有读书天份与努力吧。
  不过此时居于第二的许靖言,却并无不平之色,谈到私塾与读书细节很是坦然。
  他的坦然,也让叶子皓很满意,便又谈论了一下塾学的话题,时近中午,另几人也从户房出来,在院中朝这边张望。
  “对了,你们最近对户房忙着的事也有了解了,我想尽快组一支监察队伍,就从府学和县学的秀才们当中找,到时配合工房巡察各处垦荒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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