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守城卫接到了城守第一道旨令，无城守衙门签发的出城令，不律不许出城，至于城外的人随时能进，只不过是许进不许出，要出城一样要衙门出城令。
因而，想先往外逃的人，一开始就被拦在了四门。
叶子皓身为一州城守，手头能用的人多，不过是下几道旨令罢了，因而他都是几件事同时办，让人防不胜防。
而他那顿酒宴也对属官们狠狠敲打了一翻，那些人既已站队，除了对一些交好的家族暗中通了风，让人低调一些，自然也是积极配合新城守执行政令。
叶子皓今天本来是带妻儿和小的们出去逛逛，以后他忙起来短时间就很难会有这样机会了。
却没想到出门就有收获，竟然有人自己找茬撞到他手中，还给了他这么好的把柄，可真是意外之喜。
西厢，他将今天的事儿告诉大家，却让大家忍俊不禁，无奈摇头。
“衙门里收了人，书吏就来告诉我们了，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竟然让你在街上抓人，原来还有这么多考量。”
周先生感慨不已，他自然知道明天要开审的案子与王家有关，但谁会从王家一个小妾的冲突上，想到要多给王家安一条罪？
也对，一桩陈年已了结的旧案，想翻案可不是一个青天就能办到的。
说不定空欢喜一场，毕竟人证、物证都很难调度，前任城守竟然结案，自然会收拾干净。
但现在新任城守却从小妾这里打开缺口，以“朝里有人”反过来挟制王家。
再加之扣粮案，先把前任城守拖下来，趁乱再重新收集冤案旧证，也就容易一点。
而且为了不拖延，他们同时还整理出另一桩案子，明天上午审一桩、下午审一桩。
这样，到底在府城百姓眼中，新城守怕要集中、密集地审案，从气氛上就先烘托出紧张、刺激、兴奋、青天有望的情绪来。
一个如此忙碌为民的大人，恐怕是没时间收受贿赂的，只为结交而来的人，怕是心里也要哆嗦几下，再重新衡量一翻了。
不久，欧阳不忌就拿了一撂拜帖前来，身后还有十二个小厮抬着六箱礼物。
“大人，这些都是今天富绅、名门、大族们派管家来下名贴送上的见面礼，说是想为大家接风洗尘。”
六箱礼物可不是来自六个主家。
这些人很聪明，初次下拜帖也知不可能立刻进府见到主人。
但登门送礼不能太高调招人注意反而给人把柄，又不能不送，因而，都是挑的精巧、型小的贵重礼物。
小礼物多了，欧阳不忌就让人写下清单再拿大箱装了。“首富王家，玉石十二块，估价万二两；布商李家，玉桌屏两对，估价四千两；百宝斋林家，琉璃盏两套、玉石茶桌一张、紫砂茶具两套，估价八千两…”
叶子皓拿着那张长长的清单念了起来，一边念一边表情凝重。
许久之后，他将清单递回欧阳不忌：“拿去给夫人瞧瞧，问她主意。”
欧阳不忌看了叶子皓一眼，便去找叶青凰。
叶青凰正在厅上检查四个少年人的功课，并没有在屋里休息，见欧阳不忌过来还带着这么多礼物，也是诧异。
“青华州有钱人真多。”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这些天有送礼的全都照单收，将送礼人、礼物清单、估价都记明白，尤其估价越接近越好，若有产地出处、物品价值介绍更好。”
叶青凰有了主意，便笑道。
第760章 拒见
“夫人何意？”欧阳不忌诧异地看着叶青凰。
“明天五月初一，大人正式升堂审案。”叶青凰淡淡一笑。
“大人公正廉明，却又收下了许多士绅大户的礼物，那大人到底是否廉明，想必市井传言纷纷，没人知道新任大人到底如何。”
“但是，大人既收礼物，那些观望的人也就不敢落在人后，就怕无意中得罪了新来的大人，以后不好交道。”
送礼要赶早，走在后面就有跟风附庸之嫌，诚意自是打了折扣。
“端午节快到了，想必还会有一批礼物，就这样收，但若有人求见，就说大人最近在忙着审案，夫人忙着照看孩子和管理府里大小庶务，难得出趟府还让人欺负了，也是委屈，就不想出府了。”
“等节后，就五月初十，城守大人主持一个慈善义卖，所换善款将用于青华州百姓，扶持士学、救济贫寒人家，以及成立一个抚老项目，具体如何执行，让大人他们再商议，想必周先生那里有更确切的户籍情况。”
“你和大人说，换取的现银不必立刻用完，扶持士学先给，救贫与抚老逐批给，另外，为免旁人恶意闲话，咱们再放出十个御赐金锭子。”
叶青凰并未亲自去和叶子皓商量这件事，而是通过欧阳不忌去传话，也让府里下人看到，他们的无私。
欧阳不忌目光怔怔地看着叶青凰，反应略迟地拱手领命，就去向叶子皓禀报了。
那六箱礼物却是就搁在厅上。
叶青凰便把小的们都叫了过来，让他们对着清单辨认、见识一下那些礼物。
他们可以不收礼，但有此机会，自然是长长见识。
到了傍晚时，陈飞他们回来了，自又是将礼物也见识了一翻，天色擦黑时，叶重信和周子康他们才回来。
苏洋大管事将卖粮一事上报了欧阳大总管，并没有立刻来向主子汇报。
吃饭的时候，大家说的都是卖粮的事，并没有说礼物的事和今天抓人下牢的事。
晚饭后，叶重信和周子康他们几个还没见过那些礼的，这才开箱看了看，也是感慨不已。
“子皓，爹知你不贪这些，但你收下这些礼可都是热山芋，一不小心就毁了你前程。”
叶重信担心地教导儿子，切莫贪图这些便宜，毁自己名声。
“爹，凰儿要像换金锭子那样，将这些东西变成钱，再拿去帮助百姓呢。”
叶子皓连忙解释，他可不要被爹当作贪官了。
叶青凰这才将她的计划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都觉得有意思。
“可那些人送了礼就必有所求，你们却将人家的礼转手卖了出去，换成现银给了别人，叫他们颜面往哪儿搁呢？”
叶重信还是心有疑惑，将御赐金锭子兑换成现银，是由他去办的，但这些礼物可不是御赐之物。
“之前在靖阳县，因为皓哥不在家，我们本来要做的兑换也改作了私下进行。”叶青凰连忙解释，又看了叶子皓一眼。
吃饭前，叶子皓来找她，他们抱着小吉祥去花园里溜达时，就一起商量着将计划细化了。
“五月初六，我会张贴第三份告百姓书，公开办一场福泽青华州百姓的慈善盛事，以御赐金锭子压轴。”
“再公开记名由那些送礼人赞助礼物，标上底价，由各家自愿出价、加价只要有人争买就得继续加价，一直到买下。”
“他们送礼本为攀交，也可称之贿赂，我已收下，但我并不为之私用，而是改了这样的方式去帮助百姓，他们也说不得我收受贿赂。”
“我将其赞助礼物清单、估价都公开了，各家自己心中有数，而我还为各家搏了义举名声，算是和气为贿赂收场。”
“我将御赐黄金都拿出来了，就算有人想揪我把柄也谈不上，只是以后谁再想送礼，就要自己掂量清楚了。”
“而我也会提前四天下帖子约齐府城与各县有钱人家，送了礼的，没送礼的，若是聪明，就会在那时拿现银来助我完成这场义举。”
叶子皓解释，忽又一笑，说道：“那时，说不定有些人就会想明白，我不贪财好色，我图的是名声。”
“虽说我没有实际收受他们贿赂，但他们却实实在在拿了钱与物出来，而真正得到利益的，则是普通百姓。”
他得了名，百姓得了利，那些送礼人掏了钱也同样得了名，还达到了贿赂攀交于他的目的。
算是三方都不吃亏的买卖。
他们这么一解释，大家自然就明白了。
不说这场慈善之举结果如何，在靖阳金锭换现银是很成功的。
夜里，叶子皓正在屋里对着清单打算盘，叶青凰在数卖粮钱，欧阳总管突然来报。
“大人，王家老爷求见。”
“大人没空，累了一天，歇下了。”叶子皓算盘不停，淡然说道。
“是。”欧阳不忌连忙领命，很快就走了。
想也知道会拒见了，但他身为总管，还是要请示一下大人的。
东侧门外斜对面不远，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围墙根下，一名小厮则等在门侧墙角里。
很快，守门小厮就过来传达主子意见，等信儿的小厮就跑去马车前。
“老爷，城守大人歇下了。”
“表哥，你可被那蠢妇害惨了。”车厢里传来杨连志的抱怨声。
“唉，是我最近太宠她了，现在可如何是好。”车厢里传来烦躁地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