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叶重义红了眼眶，也顾不上二弟在场了，有些情急地指出问题。
  他不想凰儿去二房受苦。
  “爹…”叶青凰哽咽了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她要如何解释自己的想法？
  “大哥，竟然是两个孩子自己愿意的，就由着他们吧。”
  叶重信看着叶青凰低了头有些不安，却没个解释，不由叹了口气。
  他自家养的儿子是什么秉性，他还能不知道么。
  想来是早就和凰丫头通过气了，不过是让她等着二房来提亲罢了。
  做为儿媳妇，叶重信对凰丫头并无不喜。
  相反，这是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知其秉性品德，娶进门还更能放心了。
  他只是被这突然一出吓着了，有些适应不了。
  更何况，大哥说得不错，张氏是什么性子还有谁比他更清楚？还有子玉那么刁，又一直不喜凰丫头，这要进了门哪里会有安宁日子过？
  他突然想起来，有天，子皓和他说，要他赶紧张罗子玉的亲事，别等娘由着子玉挑，年纪大了更难说到好人家。
  现在想来…臭小子早有预谋啊。
  叶重信突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以往许多事，总算都想明白了。
  “凰儿，这亲事…”
  叶重义听了二弟的劝，但仍是很犹豫，他看着叶青凰正要再劝。
  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叶张氏的骂声。
  “你这不孝子！老娘不同意！无论如何，她叶青凰就是不能进我们二房的门！”
  “娘，你不同意没关系！凰儿可以不进，我出来便是！总之这媳妇我娶定了！”
  叶子皓的声音也有些大，丝毫不肯退让。
  声音从外面越来越近，人已经进来了院子里。
  “吵什么！结亲是喜事，哪有人像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
  叶重信连忙转身走出去，喝斥着婆娘和儿子。
  “当家的，你可不能由着臭小子胡来呀！”叶张氏气得哭了起来。
  “我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他考秀才娶千金小姐哪！”
  “我连佩儿都没想过要让她进门，就想让臭小子高攀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最好是官家小姐，好助他前程，他却不领情啊！”
  “我叶子皓想要的东西自己去努力，靠裙带关系平步青云，还要不要脸了！”
  叶子皓见娘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想法，羞得他顿时黑了脸，表情有些冷。
  他明明读书很用功，也很有天份，以后的官路如何，他根本不在意，能施展抱负便好。
  但被娘这么一说算什么，当他是只能靠女人的钻营者吗？
  那他这十几年农门苦读又算什么！
  “你！你！你这个、你这个…”
  叶张氏被儿子气得胀红了脸，更加啕嚎大哭起来。
  叶张氏突然往地上一坐，拍着腿哭骂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怀胎十月生下你，连奶水都不够吃，每天抱了你喂米汤，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翅膀硬了就不顾娘了啊。”
  “…”叶子皓也被骂得愣住，这是骂他不孝？
  叶青凰在厨房里看在外面的情况，根本不敢出去。
  她一直知道二婶娘不会同意堂哥娶她，但没想到反应这般激烈，而且丝毫不顾情面就在大房里闹起来了。
  可笑前一刻，这个二婶娘还满面笑容为她热心张罗亲事呢。
  原来好心，只是在自己的利益没有被侵犯的时候，才会施舍一点出来。
  叶青凰突然苦笑，突然扭头又走出后门口。
  叶重义也没有出去，人家母子闹成这样，他出去都不知如何相劝。
  再看凰儿一脸黯然走出后门，一直走到屋后一小块空地那儿发呆。
  他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凰儿喜欢子皓，子皓要娶凰儿。
  就连二弟都接受了，可他却说不出“好”的话来，就因为担心外面那个厉害的妇人，不能善待凰儿。
  现在看来，他更加不能同意了。
  第101章 娘不同意就算了（5-4）
  这时，院子里又传来叶子皓的声音，打断了院子里的议论声。
  先前那些妇人，还有些人没走，正好看到这场热闹。
  “娘，你生我是你为人媳、为人妻的本份，你辛苦养大我，是你为人娘亲的慈心，身为人子，我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赚取前程，让娘过上好日子，是我的孝道。”
  “但我的孝道里，不包括成为娘的人偶，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现在由着娘尝到了操纵儿子的甜头，恐怕将来三妻四妾，也没有儿子说话的余地。”
  “若由着娘，将来儿子的后宅有多乱、有多黑，可以想像得到。”
  “到时，儿子一定不是个好官，说不定还要听娘的当一个敛财、攀权的贪官、贼官，最后说不定连累的是整个家族甚至九族！”
  “因为，这是身为妇人的娘，你不懂的。贪婪，是一切罪恶之源。”
  “今天，你操纵我，是你为娘的权力，你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以后就会想要更多，儿子生在这世间，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有何意义？”
  叶子皓表情有些森冷，目光却幽远得仿佛捕捉不到。
  他说出来的话，也震得院子里的人发不出声音。
  虽然她们也觉得身为人子，竟然如此不孝是很差劲的行为。
  但叶童生是读书人，他想得多、看得远，他说出来的话好有道理。
  她们再看向坐在地上的叶张氏，眼中不禁流露出复杂的光芒。
  为人娘亲，难道不是为了让孩子过得好么？
  叶张氏没想到不孝子竟说出这翻话来，一时又气又急，却又不知怎么辩驳，竟是怔愣地看着他。
  是她错了吗？
  不！她一直以来就想儿子光宗耀祖，再娶个有身份的媳妇进门，这个儿子自己也知道的。
  她没有错！
  “不孝子！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敢拿这些虚的来糊弄老娘！”
  叶张氏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叶子皓，扬起巴掌就扇。
  “我让你不孝！我让你骂老娘贪婪！我让你不听老娘的话！”
  一巴掌又一巴掌，带着满心的愤怒。
  叶子皓没有动作，任由娘扇自己耳光，俊挺的身躯站得笔直。
  “泼妇！你闹够了没有！”
  叶重信见儿子即使挨打也不动摇丝毫，他心里便有了决定，冲过来捉住婆娘的手。
  叶张氏哪里肯依？就和叶重信撕扯起来。
  “子皓明天要去县城考试，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出门！”
  叶张氏听了这才停止挣扎，抬眼看向儿子，见他面颊泛红，目光沉静得仿佛一潭深水。
  她的心里猛地一个咯噔，突生几分寒意。
  “子皓，你没事吧，打疼了没有？”
  叶张氏又扑向叶子皓，抬手要去摸他的脸颊。
  “没关系，这期我不考了。”
  叶子皓却突然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娘亲的碰触。
  若他是会被娘打到服软的，也不会生出这些事来了。
  “爹，回去吧，既然娘不同意就算了，我现在回去把书都烧了，明天出家当和尚去。”
  叶子皓转身要往外走。
  他的目光没有寻找凰儿的身影。
  他知道，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凰儿根本没有立场出来求和，或者站在他的这一边。
  他只担心凰儿看了难受，但现在的局面，只能忍着，先转移战场再说。
  “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子！一定要气死娘吗！”
  叶张氏本来听儿子说要放弃了，心里还有些欢喜得意，果然臭小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谁知就听他说出要烧书、出家，顿时变了脸色。
  “是把娘气死，还是把儿子逼死，这个决定权，不在娘自己手中么。”
  叶子皓顿住脚步，回头冷嗤了一声，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他此时模样，丝毫不像平日的叶子皓，更像是生无可恋。
  叶张氏听得又是一愣，立刻又哭嚎起来。
  “不孝子！不孝子啊！为了一个野丫头，你竟然就这般忤逆亲娘！你这科举不考也罢了！”
  她就不信，臭小子努力了这么久，会为了一个丫头而放弃自己即将可得的前程。
  叶张氏跟在叶子后身后，一路骂一路回去了。
  叶重信黑着脸，也先回去了。
  大哥根本就不同意将凰丫头嫁进二房，就是怕凰丫头受委屈。
  眼下来看，大哥的担忧是对的。
  而他还没有机会和儿子说这事儿呢。
  可儿子铁了心要娶凰儿，甚至不惜和娘翻脸，现在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叶重信也跑去族里，想知道儿子之前去族里干了什么。
  按说应是恳求族里出面保媒。
  但刚才闹成这样，并未见到族老们过来，更别说族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