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梁明山向来是个重信守诺的人,绝不对一声招呼不打就爽约。
  想到这,吴昌平脑中立即蹦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立即询问宾馆工作人员, 梁明山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宾馆的。
  宾馆工作人员却不太确定道:“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 因为他离开的时候也没跟我交代,可能就是在你打电话前不久吧。”
  “你电话一打过来, 我就去203找他了, 那时他人就不在。”她如实道。
  “哦,”工作人员突然想起什么,她说,“203的住客七点多的时候跟我打听过一个地址, 问我这个地方怎么走。”
  “地址你还记得嘛?”吴昌平问。
  工作人员点头,随后报出那个地址。
  吴昌平点了下头,随后又让工作人员帮他打开203的门,并顺便出示警察证件。
  一看是公家的人,工作人员立即配合开门。
  他在房里仔细找了找,除了一个记录本,并未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这次梁明山来高林市东西带得很少,除了衣服和必需品就没别的了。
  而记录在本子上的信息也少得可怜,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高林市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是梁明山昨天下午去的地方,这他知道。
  可最关键的是,梁明山去人民医院见谁,他不知道。
  记录本除了这行字,还夹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就是方才宾馆工作人员说的地点。
  署名钟若兰。
  钟若兰不就是梁明山说的死者的女儿么。
  如此看来,他去人民医院见的人就是钟若兰。
  老梁的失踪跟她定然也脱不了关系。
  吴昌平收起记录本,没再耽误,骑着自行车直接去了分局。
  纸条上的地址有点远,骑自行车要一个小时,开车却只要二十分钟,所以还得去公安局借辆车。
  到市分局后,找到高家林和秦瞻,吴昌平便跟他们说起梁明山突然不见的事。
  他俩听后皆是一脸震惊。
  “我就怕老梁是出事了。”吴昌平不安道。
  高家林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说:“肯定不会的,梁同志好歹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普通的混混或者犯罪分子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们先去这个地址找找。”他拿出纸条说。
  高家林点头。
  秦瞻连忙出声道:“我去开车。”
  “梁同志身上有bb机吗?”路上高家林突然问。
  吴昌平点头:“有。”
  “但是bb机我呼叫了,没人回应。”他说。
  三人到达纸条上的地点后,并没有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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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梁明山,但在地上看到了一滩血迹。
  且现场有血迹拖拽的痕迹,显然凶手曾搬动过尸体。
  几人心中顿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高家林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随后注意到不远处的垃圾场。
  “我们去垃圾场那边看看。”
  最终三人在垃圾场里找到了梁明山的尸体。
  吴昌平看着躺在垃圾堆里的梁明山,情绪一时无法控制,捂住口鼻,哭出了声。
  *
  回到一天前。
  梁明山和高家林等人吃完饭后,就独自去了市人民医院。
  他进到市人民医院后,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静静看着进进出出十分忙碌的医生和护士。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他前几天就见过桑谷雨的近照,即使他再老记忆力再退化,几天前见过的人也不会忘得这么快。
  而且桑谷雨皮肤白,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哪怕丢在人群中也格外有辨识度的人。
  所以他一眼认出面前的人是桑谷雨,大概也是钟若兰。
  他没有急着上前跟她说话,因为她面前有病患,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
  他就这么极有耐心地坐在长椅上等着,一直等到桑谷雨下班,才悄悄跟上去。
  桑谷雨是个极没有安全感以及敏感的人。
  所以她一早就注意到坐在走廊长椅的中年男人。
  有些行为和气质哪怕是刻意掩盖,也掩盖不掉的。
  就比如坐在长椅上时不时往她诊室看来的男人,虽然穿着打扮再普通不过,但桑谷雨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刚毅沉稳。
  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桑谷雨猜出中年男人的目标是自己,但一时又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因此敌不动她不动,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下班后刚走没几步,她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她的这种敏锐不同于警察长期训练后的敏锐,更像是长期处于紧绷不安状态下形成的条件反射。
  总之,对于来自身后的视线,她总是能格外敏锐地捕捉到。
  她故意放慢脚步,且没选择骑车。
  并故意将身后的中年男人引到偏僻无人处。
  是的,她故意没有回家。
  走到一条巷子时,梁明山觉得时机差不多,出声喊了一个名字。
  “钟若兰。”
  听到这个名字的桑谷雨,身体猛然一僵。
  一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那些尘封的记忆,那些雕刻进她骨髓的记忆,她怎么忘也无法忘记的记忆,便如潮水一般以不可抵挡之势涌进她的脑海。
  虽然当了十八年的桑谷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批了一张名叫桑谷雨的皮,里面住着的灵魂名叫钟若兰。
  她克制着自己身体没有回头,她知道对方大概了解她的过去,且此刻正在试探她。
  见桑谷雨站在原地不动,梁明山又喊了一声。
  “钟若兰。”
  虽然他喊这个名字,桑谷雨没动,但她却停下了脚步,而且她周身的气场变了。
  由原先的从容不迫,变成了如今的紧张焦虑不安。
  刚喊完,他又绕到她面前,笑着问她:“你是钟若兰吧。”
  “刚刚在医院看到你,就觉得你眼熟。”
  见桑谷雨不说话,他又兀自道:“我跟你一个村的,大湖村,你不记得我啦。”
  “还真不记得了,”梁明山笑着说,“你妈叫章菊花,你后爸叫赵龙海,我说的对不对。”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桑谷雨垂在腿边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梁明山察觉到桑谷雨像是应激般的在发抖。
  他继续说:“当年你爸妈被人杀死在房里,可把我们村里人吓了一跳。”
  “你还跟着失踪了,当时村里人都说你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当年你到底是不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啊?”梁明山又问。
  见她还是沉默,但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哦,对了,你们村还有一个小男孩也失踪了,好像叫陈洋,他失踪的时间应该跟你差不多。”
  “你知不知道他?”他问。
  像是应激式恐惧消失,桑谷雨的手突然不抖了,面色也重新恢复平静。
  “同志,我想你认错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钟若兰,我的名字叫桑谷雨,是高林市人民医院的医生。”
  “啊?不是吗?”梁明山露出遗憾的表情,“我感觉你跟那个女孩挺像的。”
  桑谷雨一脸镇定微笑摇头:“可能你真的认错了吧,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那好吧。”梁明山遗憾道。
  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用钢笔在上面写下一个地址。
  地址是他现在暂住的宾馆。
  “我还是感觉你长得像钟若兰,可能时间太长你忘记了吧。”他说。
  “要是你记起以前的事,可以来这个地方找我,我现在住在这。”说着,他撕下那张写了宾馆地址的纸,将纸递给桑谷雨。
  桑谷雨迟疑了下,还是接过那张纸。
  桑谷雨到家后,没急着上楼,而是在楼下公用电话亭拨通了一个电话。
  接通后,她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就挂断电话。
  “来一趟,有事。”
  打完电话后,她才重新回到住处。
  回到家后,她重新展开那张纸条,上面是那个中年男人留下的宾馆地址。
  桑谷雨在思索他的身份。
  男人说他是她的同乡,可一个普通的同乡怎么会认出一个近二十年没见过的同村的小孩。
  更何况,她与过去变化还如此之大。
  而且男人的语气是如此笃定,像是认定了她就是钟若兰,即便她出口否认。
  还有手上这张纸,显然,男人给她这个地址是怀有目的的,她想让他主动去找他。
  还是刚刚的想法,若男人只是普通的同乡,他为什么要她主动找他?
  除非他对她有所图。
  随即,她又联想起男人的刚毅沉稳的气质,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脱口而出。
  思索间,房门锁孔传来转动的声音。
  是邓川来了。
  她将视线投向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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