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合上书,回忆其中内容,走到柜台前结账,放进特意拿来装书的布袋。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当然是继续逛书坊,不同书坊卖的书不一样。”
  离开书坊,一起往前走了大半条街,江望榆终于意识到好像少了一个人,往后面瞄看几眼。
  “叶公子去哪了?”
  “他有事先回去了。”贺枢自然笑笑,“那时候你在看书,他没说就直接走了。”
  “哦。”
  她没放在心上,瞧见街边的书坊,迅速走进去。
  一连逛了几家书坊,江望榆又淘到两卷不错的书籍,心满意足地走出书坊。
  “快到午时初了,”贺枢微笑询问,“我请你吃午饭。”
  “嗯?为什么突然要请我吃饭?”
  “我听说安定门大街的醉仙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难得出宫一趟,想去尝试一番。”贺枢顿了顿,“你愿意陪我去吗?”
  “可以是可以……”出门前她和董氏说了不一定回家吃午饭,她捏捏瘪下来的钱袋子,“但是醉仙楼好贵,我的钱都拿来买书了。”
  “是我请客。”贺枢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下,“我有钱。”
  快到用午饭的时辰了,街边食肆飘出食物的香味。
  江望榆摸摸肚子,真觉得饿了,跟他一起走向醉仙楼。
  不愧是闻名京城的酒楼,一楼的大厅建得非常宽阔,雕梁画柱,摆在厅堂的桌椅都刻了繁复精致的花纹。
  正中间是一方通阔的舞台,长长的纱幔自楼顶垂落,洁白如雪,柔软如云,随风轻轻飘扬。
  台上舞姬身姿曼妙,翩翩起舞,一袭青衫的乐师端坐于旁边,乐声袅袅,如入仙境。
  刚走进来,身着华丽衣裙的侍女上前,笑容得体:“公子请随奴往这边走。”
  贺枢随手递出一块牌子,见江望榆似乎在四处张望,唤道:“我们去二楼的雅间。”
  她收回目光,一边跟侍女沿楼梯往上走,一边分出心思仔细观摩下方的舞台。
  贺枢顺势看了一眼台上的年轻乐师,“你在看什么?”
  “构造风水。”
  他一愣,随即抿唇笑笑:“好了,我们先进屋。”
  不同于一楼的热闹,雅间胜在一个雅字,位于二楼尽头深处,布置简约,圆桌长榻,窗户半开,里面却暖和,熏香气息清浅素雅。
  “公子,是否需要召乐师奏乐?”
  “不用。”
  侍女屈膝一礼,“还请公子、姑娘暂候,稍后便会上菜。”
  江望榆以为这个稍后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可她刚在桌边落座,先前那名侍女便领着两队侍女鱼贯而入,开始布菜,动作迅速稳当。
  眨眼的工夫,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每道菜肴模样精致,香味或浓或淡,各有不同,相同的是令人食指大动。
  “这么快的吗?”
  贺枢坐在她的左手边,拿起筷子,替她夹了一块羊肉水晶角儿,“试试这个,天气冷了,适合吃羊肉。”
  寻常羊肉多膻气,送入嘴里的羊肉只有香气,肉质鲜美,嫩得直接溜紧肚子里。
  江望榆咽了下去,微张开口想问他哪里来的,面前的碟子迅速被他放满。
  “再试一下这个蒸鸡。”
  一顿饭吃下来,她根本没有机会开口,直到侍女进来收拾桌面,奉上饭后清茶与消食点心。
  “你觉得今天的饭菜怎么样?”
  “挺好吃的。”江望榆喝了口清茶,“你呢?我怎么感觉你好像都没有吃几口。”
  “我也饱了。”
  刚才他夹什么,她就吃什么,没有特别在意哪道菜肴,贺枢琢磨了一下:“有没有你比较喜欢吃的菜?”
  “还好,我不挑食的。”
  贺枢想了想:“云锦绚丽多彩,用来裁制衫裙,华美精致,我送你几匹,再者天气变冷,我碰巧得到一些狐裘,改日再带来给你。”
  “不用吧,家里不缺布匹。”她挠挠脸颊,“衣服保暖能穿就好,我不挑的。”
  贺枢不死心,继续问:“我知道两位擅长做首饰的工匠,簪钗步摇,耳环手镯,你想要什么?”
  “不用,我有首饰,出门见客不失礼就好,不用弄的这么贵重,而且平时要去官衙当值,手镯耳坠戴着不方便。”
  说完,江望榆发现他似乎有些失落,琢磨一下先前的对话,“你问这些做什么?”
  “上个月是你的生辰,我还没有给你送礼。”
  贺枢突然有些烦躁,私库偌大,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玉石文玩,难道竟找不出一件符合她心意的东西?
  “不用再送礼了。”江望榆坐直,语气认真,“那时候,你愿意陪在我的身边,就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贺枢一愣,抬头对上她明亮含笑的眼瞳,不由跟着笑起来,又见她揉眼睛,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
  “可能最近夜里看书,烛火有点晃眼睛,没什么大事。”
  贺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话说回来,你之前说过你的生辰在十月。”她一算,今天二十,十月只剩十天了,急声问,“你的生辰在什么时候?不会已经过了吧
  ?我还没有给你庆祝生辰。”
  “没过。”贺枢迟疑一下,选择说实话,“四天后就是我的生辰。”
  “幸好没有错过。”江望榆长舒一口气,“四天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我算算……”
  她忽然顿住,咽了口唾沫,再看向他时,目光隐约带上几分紧张不安。
  贺枢暗暗挺直腰背,脑中飞速思考要如何回答她的质问。
  “四天之后是万寿圣节……”她果然问,“你和陛下是同一天生辰吗?”
  第82章 “今天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
  “其实, 我有一些话想告诉你……”
  贺枢忽然想起被他三言两语解决的叶盛泉,不由卡了一下,再看向她身上的袄裙。
  或许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年轻男子。
  对上她紧张的目光, 他迅速改变到嘴边的话语:“圣上五岁时病重,而先帝信道, 听闻道士所言, 寻找与圣上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男孩, 养在宫中,用来为圣上挡灾。”
  “那你……”
  “嗯,选的是我。”贺枢微垂眼帘,“元极这个道号是先帝所赐, 也是先帝让我在蓬莱殿当道童。”
  他没有撒谎。
  五岁那年,他大病一场, 病重之际, 一心修道的男人终于愿意来看他, 掌心宽厚微凉,抚上他滚烫的额头。
  那几名深受先帝信任的道士进言, 太子命格贵重,需要另起一层身份养在在道祖前, 可保平安无病。
  先帝信道, 自然应允,但当时百官对先帝痴迷修道而不理朝政一事,时有上奏,不宜宣扬,故而只有少数在蓬莱殿侍奉先帝玄修的人知道。
  或许是太医院担心项上人头,努力诊治,又或许是道士所言真的有用, 他的病确实慢慢好了起来。
  现在回想,那些道士借着他父亲的宠信,获得泼天的富贵,自然希望未来的天子也能信道,保一生荣华富贵。
  “那你现在还要替圣上挡灾吗?”江望榆皱起眉,越皱越紧,整张脸皱成苦兮兮的一团,“你这么多年生过重病吗?”
  “没有。”贺枢如实说,“只有九月初不甚着凉,有些咳而已。”
  “按照这种说法,你需要避讳万寿节吗?要不要提前或推后一天过生辰?”
  “也不用,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圣上不怎么相信那些道士的话,不用特意避开。”
  江望榆顿时松了口气,“到时候你有空吗?我想帮你庆祝生辰。”
  “当然有空。”贺枢回想礼部的安排,补充道,“不过可能下午才有空,上午要待在御前。”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看着他,叹道:“之前不知道这些事情,我还挺期待万寿节的。”
  “期待?”
  “是啊。”她的语气徒然扬起来,“非常期待!”
  贺枢心念一动:“为什么如此期待?是不是因为陛下?”
  “因为可以放假。”
  “……”
  贺枢挣扎着追问:“除此之外呢?”
  “没了。”江望榆老实回答,“不过还要看陛下愿不愿意给百官赐假。”
  天子生辰的万寿节与正旦、冬至同列为三大节,但不像后两者固定有假,一般看皇帝心情。
  今上登基多年,总共就在去年、六年前赐假两次。
  “希望圣上今年心情好一点,不要被上个月的事情影响,这样我才有空帮你庆祝生辰。”
  “我觉得心情不错。”贺枢抿唇笑笑,“肯定有假。”
  他的语气过分肯定,江望榆以为他消息灵通,没多问,思索接下来的安排,说:“我要回家了。”
  “好,我送你回去。”
  与他在路口分开后,江望榆直接回家进屋,翻找了大半晌,坐在书案前,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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