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邱雨在他的注视下装了会哑巴,眼见避无可避,只得硬起头皮解释:“我没有嫌弃你。”
  声音讷讷,有如蚊蝇。
  “谢谢。”骆鸣满意,压迫点到为止,又给甜头,“我先去拿衣服,无聊了你可以看看手机……哦,我是说我的备用机。”
  随口一提,邱雨脑中灵光忽现,被她一下子抓住:“等等!”
  而被抓住的不止那唯一的灵光,还有一只正待撤走的手腕。
  她双手箍着不肯松开,狐疑:“你在……看我视频?”
  指腹下,脉搏依然跳得很规律,不过,此刻控制它的心脏却不似那般气定神闲。
  仿佛下秒钟被问,便会一跃破出喉咙口。
  第69章 暧昧横生
  房间里静了片刻。
  “你烧糊涂了吗?”骆鸣开口。
  邱雨看他。
  面容平淡, 目光沉着,语气也听不出异样。
  她下意识地松开手。
  “对,对不起。”邱雨很小声地说道, “我没过脑子。”
  眼睛也不敢再看对面
  好在骆鸣没准备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很快转身离开。
  门未关,邱雨坐在床下首边沿, 能看见客厅的大半光景——静谧的暗色里, 一团身影鬼鬼祟祟而来, 于光影相接处探出一个小脑袋, 是那只叫七月半的胖狸花。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邱雨先垂下眼,把脚踩进足浴盆里, 热腾腾的水汽逐渐渗透皮肤, 一路涌动向上,她不由舒服地出了口气,才弯下腰把手指往前送了送。
  七月半犹豫片刻,踩着直线小心翼翼地凑近了, 抖着鼻子嗅来嗅去。
  邱雨入神地看着。
  距离扫视骆鸣认养流浪猫的新闻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但并不妨碍她几乎牢牢记下所有内容。
  比如七月半是母猫, 救助时大半皮毛都被血块粘粘, 那时候是七月中旬, 所以才有“七月半”这个名字, 不想现在倒真变得“月半月半”的。
  邱雨忍不住轻笑了声。
  七月半警惕地往后缩。
  “吓着你了吗?”邱雨想想骆鸣的动作, 学着去勾胖狸花的下巴。
  毛又顺滑又软, 一点都不硌手, 看起来被养的很好。
  这样一想, 思绪又开始往骆鸣那儿飘。
  如果骆鸣没有退役, 他必然不可能有空闲去做很多事,比如养猫,比如做一个闲散的网球教练……但这些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如果柯行织说的没有错,骆鸣必然不可能甘愿现在的生活,可他又没有与柯行织一起走,那么,他到底要做什么?还是说,一切起因只是她脑补过剩……邱雨想的渐渐入迷,没注意骆鸣折回来。
  “你在做什么?”
  她一惊,腰背咻地挺直,却见对方只把尚未开封的衣物放在床上,转而半蹲下冲着足浴盆边说:“很舒服?”
  嗓音不似正常说话时的低沉,微微上扬,语气含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
  邱雨顺着看过,见到的便是胖狸花懒懒散散地窝在那边,任由骆鸣的手在头顶扒拉,眯着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骆鸣撸了几把猫猫头便站起来,拿脚轻轻撵它:“出去。”
  七月半被扰了迷糊的梦,很哀怨地喵喵叫。
  “不想?”骆鸣笑起来,“看起来,它很喜欢你啊。”
  他垂着眼,话却是对着邱雨讲的,然后下一秒又和颜悦色地和猫打商量:“等人身体好点了,再放你进来好不好?”
  七月半终于四肢撑起。
  “乖。”骆鸣嘴里道。
  邱雨这时候已经不看猫了,正惊奇地瞧着他。
  不是没见过养猫后变身猫奴的人,但这事儿放在骆鸣身上就显得很诡异。
  你能想象一个曾经说一不二无比要强的人,短短不过几年光景,私底下竟然会变得这样柔软?有趣极了。
  她在心里啧啧称奇,完全没注意对方视线落过来。
  骆鸣没有喊她。
  眼前的女孩子面容憔悴,眼里却有着明媚的光亮,似乎正为什么事真心高兴。
  印象里,他很少能见到如此不设防的她,也很少能见到她会长时间地舒展眉头。
  或许是同处一室,过去加诸的影响对双方都是无声却巨大的,骆鸣不可避免地重拾起回忆,也想起曾经默默立下的誓言。
  他应该去真正地了解她,而不是以自己的意志,去揣测去猜想……所以,可以现在问?他直觉否认,但心里已经隐生异样。
  这般宁和的氛围,又有些暧昧横生,仿佛冬天纷扬的雪花,仿佛夏季当空的太阳,四面八方都是它们,人无从抵御,只有接受的份。
  骆鸣又忆及之前唇上匆匆摁压的柔软,下意识地朝邱雨伸出手,似要触碰更多,冷不丁身后哗啦一声,屋内两人双双惊醒。
  他瞬间把手背在身后,扭头:“猫摔了下,估计刚才在跑酷。”准备去善后时,又给邱雨指了下床面,“这件,你当睡衣。”
  不知邱雨到底看到了什么,反正转身时骆鸣握紧拳,感觉掌心里渗出了不少黏腻的汗。
  真是够了……他无奈,心里又升起些懊恼,不知是为自己的不坚定,还是为那未曾等来的回应。
  这一晚发生了许多事,邱雨在入睡后,安眠到了天亮。
  再测体温时她已经不烧了,但嗓子哑得厉害,完全发不出声。
  骆鸣却闲闲想到,正好不用再听“要回去”之类的话了,心里不由高兴,又来给她测了抗原:“你自己看。”
  他把东西递到邱雨眼皮底下,上面明晃晃两条杠,特别红特别艳:“一般来说,你正是病毒载量特别大的时候。”
  邱雨想比划的手顿时垂下来,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却又很快从嗓子眼里溢出劈叉的声音。
  “怎么了?”骆鸣问,打定主意就算她有理由离开,也不松口。
  但邱雨捞起手机匆匆打下的字却是:“你没有防护,会不会感染?”
  现在,她的脑子已经不太晕了,也有了更多精力去思考。
  骆鸣愣了下,转而失笑:“现在问,会不会晚了点?”
  在看到对面脸腾地红起之前,他发誓自己没有意有所指。
  邱雨愤愤咬唇,将被子一把蒙住头。
  骆鸣好笑地看着眼底蚕蛹形状,等了一会,屈起手指敲敲脑袋在的地方:“先吃饭。”顿了下,等不到反应,他又说,“两个选择,能走的话就出来吃,或者我端进来喂你。”
  被子果然瞬间弹开,邱雨一骨碌爬起来:“马上!”
  骆鸣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屈起手指刮了下她鼻尖:“慢点。”
  他做的太自然,邱雨一时间没发现不对,等人走了才恍惚醒过神,想冲着那人背影说点什么,但又感觉延迟后再说有种心虚的行为,索性抿紧唇跟上去。
  邱雨终于有机会认真环顾骆鸣的房子了。
  客厅与餐厅连为一体,吊灯大开,暖融融的光线冲淡了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气。
  桌椅茶几等家具多为棕色系,拥有老式的木制感,只有电视柜的样子勉强算新。
  邱雨被柜里陈列数排的光盘盒子吸引住,正要过去细看,便听耳边说道:“过来吃饭。”
  她并非第一次与骆鸣同桌吃饭,却是第一次在重逢后只有两人坐一起,一时手足无措。
  “先喝汤。”骆鸣把盛满的碗递给她。
  邱雨赶紧接过。
  骨头汤里,几块熬得软烂的块状物起起伏伏,周围点缀着葱花。
  她低头咬了口:“萝卜?”
  “嗯,放冰箱里备着,就猜能派上用场。”骆鸣看到一口接一口地吃,等了等才又问,“味道怎么样?盐放的合适吗?”
  “好吃。”邱雨点头。
  “那就好,我很久没做饭了。”他说。
  邱雨意外:“你平时吃什么?”
  “打球的地方有食堂,其余时候就外卖。”
  “自己一点也不做?”
  “面条可以。”骆鸣耸耸肩,“一个人住,总归会怎么简单怎么来。”
  他半边身体靠着椅背,单手在桌面不时敲打,姿态闲散,面前碗里还是空的。
  邱雨注意到了:“你不吃?”
  “早上吃过了,现在不饿。”骆鸣微扬下巴,“你吃你的。”
  摆上桌的菜色很简单,除了汤,就是份素炒莲白,加上铺了点肉糜的鸡蛋羹。
  刚退烧的人既要吃的有营养,又不适合吃油荤重的食物,他做出这几个算是费心了。
  邱雨一向习惯照顾别人,冷不丁被别人照顾,鼻子忽地发酸,眼眶也跟着发起胀。
  她慌忙把头压下,几乎要埋进汤碗,睫毛微抖,拼了好大劲才没让水滴落进汤里。
  骆鸣没有说话。
  有什么可说呢?
  此时此地,提及过去并不合适,而说起现在又有些伤人,他索性留给邱雨足够的余地,也当没发现她突然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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