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郁霏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曾给予她无尽温柔与陪伴的女人,真的在某个瞬间消失了。
她垂下眼。
干脆一条路走到黑吧!脑子里有声音在叫。她为什么不可以咬死骆鸣不放?没有优秀的教练训练就不去上课,多么正常的想法!而且骆鸣压根就不愿意带单人班,说不定她就可以逃过上课的命运了!
郁霏几乎要跳起来。
“霏霏?”耳边,杨舒晴问,“你觉得呢?”
郁霏按捺住心里的兴奋劲,乖巧回道:“可是,我就想要骆教练教我。”
杨舒晴以为自己听错:“你再说一遍?”
“这次锦标赛,如果没有骆教练带我,我可能都拿不了第四名。”郁霏很天真地眨着眼睛,“妈妈,以前骆教练就说过,学习网球找个合适的教练最重要,不然磨合起来会很麻烦很痛苦。”
有道理……杨舒晴暗忖。
郁霏察言观色,继续说:“比赛在十月,我们耽误不起时间。”她诚挚地提醒,“妈妈,我现在最习惯的就是骆教练了。”
杨舒晴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邱雨回包间时,郁霏正沉浸地玩手机,没管是谁进门,倒是杨舒晴听见动静看过来,问:“胃怎么样?”
“已经好了。”邱雨踌躇了一下,“舒晴姐,骆教练那边我帮不上忙,对不起。”
还害得她被骆鸣呛。
杨舒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的,是我刚才心急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容易地放过,愣了愣:“那你这边?”
“总会有办法的。”杨舒晴叹口气,又笑起来,“毕竟现在是霏霏认准了骆教练,一定得是他。”
郁霏认准?
她不过才离开一小会,发生了什么改变?
直白的诧异让郁霏很难专注地继续看手机,她抬起头硬邦邦地撞上邱雨的视线,无声皱起眉——有问题?
邱雨迅速垂眼,又去看杨舒晴,那边情绪尚佳。
可说服骆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经过刚才饭局,杨舒晴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所以,她准备怎么做?
邱雨使劲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十分钟后,骆鸣踏入包间,杨舒晴也没再提要他上课的事,大家坐着干瘪地聊了几句,就散了。
回家后,杨舒晴抽了个空给邱雨提了剩下五万的事情,意思是肯定会让她老公给这笔钱,但得等几天。
邱雨虽然想不通杨舒晴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拒绝是肯定的。
就算骆鸣到时候真答应给郁霏上课,也不属于她邱雨的功劳。
纯靠人情的借钱与预支工资完全不同,她没法给予杨舒晴对等的情绪价值。
“那你哪里还有钱?”杨舒晴想到什么,吓得差点失声,“你可千万别去借网贷!”
“我其实……还有定期。”她露出规规整整的八颗牙齿,不容分说地催促道,“舒晴姐你赶紧去休息,别操心我了。”
这些年工作下来,除了不断补贴家里,邱雨自己手头确实有点微薄的存款,不过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动的。
可惜了,现在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她从定期里提前取出五万,连同找杨舒晴预支的五万一起转给了母亲。
夜已深,邱母在睡觉,没有回她。
邱雨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都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把补上那五万存款的办法,想到最后口渴了,爬起来去厨房找点水喝。
门外是一截黝黑的走廊,只有拐角地灯亮着点光,方便人看路。
她晚上视力不太行,慢慢摸索着往外走。
突然间,几声低吟的音调,从不远处轻微又散漫地飘来耳边,在幢幢黑影中显得无端鬼魅。
邱雨后颈一凉,小心翼翼地拿脚往前试探,但拐个弯向声音来处看去,她便放下心了。
阳台外有点点光亮,映照出女人墨绿色的真丝睡裙,卷曲的长发在脑后飘荡,包裹着的身躯纤细得不可思议。她双手撑在护栏上,脸孔微仰,断断续续地哼着不成节奏却愉悦的旋律。
是杨舒晴在唱歌。
第17章 cynthia kor
周四一整天,骆鸣都会在近郊综合体的网球馆练球。
他在俱乐部只排三天课,剩下时间自理,没有人会来管他。
太阳火辣辣的,偌大的网球场地,只有骆鸣一个人在来回奔跑。鞋底踩着塑胶地面不断发出呲呲的摩擦声,显得空旷又寂寥。
骆鸣练到午饭时才停下来,冲了个澡就去附近自选餐厅吃饭。餐厅里人少菜也少,他挑拣了一会端着餐盘坐好,才发现正前方的屏幕里正在播放刚刚结束的温网女单比赛。
骆鸣愣了下,拿出手机。
他自从回国后就不太用以前的邮箱,但也没注销,就放着,时不时登上去看一眼。
距离上次登录已经隔了几个月,收件箱里又多了几封未读邮件,全部来自cynthia kor。
骆鸣逐一点进去,内容不出意外都是询问近况,只除了最后一封。
那封邮件的发送时间为温网开赛的前一天晚上,cynthia kor问,什么时候才可以在赛场上重新见到他。
掌中机身突然滚烫。
骆鸣默了默,垂下眼把手机扔到一边,拿起筷子。
可乏善可陈的菜色实在叫人难以下咽,他很快就饱了。
下午训练,骆鸣有点心不在焉,加上中午没吃多少很快就饿,所以他没练一会儿便撤了。车刚驶入市区,康锐发来条消息,要他练完了给自己回个电话。
骆鸣这么早回家也没事情干,索性把车停在路边,拨通康锐的号码。
康锐接听后都震惊了:“你没在练球?”
“嗯,想休息一会。”骆鸣对自己的心情避而不谈,问他,“什么事?”
康锐说:“约你出来坐坐。”
骆鸣闻言皱眉:“你合同签好了?”
他记得康锐今天下午要去签分店的租赁合同。
电话那边长长叹气:“一言难尽。”
听到康锐心情不好,骆鸣的心情也跟着变糟了,他直接问:“老地方见?”
对方蔫蔫应道:“好。”
车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往明江大学城的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骆鸣在新叔烤肉店等到康锐。
新叔烤肉店在大学城很有名气,学校师生但凡请客聚餐都喜欢选这里。老板黄园新以前也是练网球的,后来因为点变故不打比赛了,就跑来这边开烤肉店,一开就是十几年。
当年骆鸣还在省队,和朋友一道过来吃饭时认识了黄园新。黄园新身上有股莫名的江湖气,他挺喜欢。多年后回国,他带康锐过来吃饭,那两人聊着聊着相见恨晚,也就熟悉了。
因学生放暑假的关系,店里人没那么多,但黄园新还是给两人单开了二楼的景观位,又送了扎冰镇杨梅汁上来。
“今天自己熬的,好喝的话我待会再来给你们添。”黄园新四十多岁的人,身材魁梧,左脸有一道从眼角到耳垂的陈年旧疤。他人很不错,看出来两人各有心事,也不点破,却迅速送了几盘肉上来,便走了。
康锐推脱不得,打起精神冲他背影笑:“谢谢新叔。”
可等黄园新下了楼,脸就瞬间垮下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
康锐埋头倒杨梅汁,冰块在瓶子里撞得砰砰响,脸色愈显难看:“吹了。”
“那其他的呢?”骆鸣知道康锐的意向不止一家。
对方却仰头把杨梅汁一口气闷完,杯子重重磕在桌面:“都说不合适。”他顿了下,轻嗤,“倒是给我推了个能签约的地方,但你知道是哪家吗?”
骆鸣拧眉,心中油然升起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康锐报出个名字:“是杨舒晴她老公的公司。”
……果然。
“你还别说啊,圈子就是圈子,合着一起欺负外行人,真行。”康锐略略说过那些恼人的推辞,一拳重重捶在桌上,“不给租老子就不租了,难道非要开这个分店?正好省钱省事!”
骆鸣沉默不语。
这几年情况特殊,康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拿自己的存款补贴店里,好不容易扛到了今年,又遇上之前锦标赛的成绩突出,本来就该是趁热打铁扩展市场的好时候。怎么可以不租?
他想了想:“如果实在找不到地方,我去问问省队那边——”
“你想也别想!”康锐直接瞪他,“又不是好东西,沾上他们干嘛?”
“那你……”
“我难道会没解决办法?小看我!”康锐昂头,突然想起什么,又冲骆鸣愤然道,“还有,你也别惦记着给我投钱,就你那点积蓄,老子我还看不上呢!”
康锐怒起来喜欢嘴贱,尤其是冲着骆鸣。之前因为投钱这件事,他没少拒绝骆鸣,骆鸣也知道原因。可知道归知道,却不能装作看不见朋友的烦恼,何况他自己也是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