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既然如此,你们俩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官兵上来按住傅彦和贺听澜,就要带他俩一块走。
  “等等,我们只是看到拖拽尸体的现场,你们不想着调查真凶是谁,反而着急结案,究竟是何居心?”傅彦大声道。
  官兵立刻去捂傅彦的嘴,“官府办案,岂容你这个刁民质疑?”
  贺听澜见状,一下子挣脱了官兵的控制,快准狠地在控制着傅彦的那两个官兵手臂上点了几下。
  官兵瞬间觉得手臂一阵酥麻无力,松开了傅彦。
  “你敢和官兵动武?不想活了?”领头的官兵怒喝一声。
  “你们拼了命地阻止我们说下去,难道是心虚了?”贺听澜丝毫不让,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傅彦也站出来说:“大梁律法有写,凡涉及人命的案件,必须将杀人动机、杀人手法和作案全过程调查清楚。”
  “敢问官爷,您一口咬定我们就是杀人凶手,那么杀人动机是什么?我们又是怎么作的案?”
  见官兵地气焰弱了些,傅彦步步紧逼道:“您连我们的身份都不清楚,就着急盖棺定论,是玩忽职守,还是想要掩盖真相?”
  此话一出,其余住客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傅彦见状添油加醋道:“莫非官爷觉得桐城天高皇帝远,便置大梁律法于不顾,私下收取客栈掌柜的钱,官商勾结,想要将此案大事化小?”
  “官商勾结”这个字眼果然足够尖锐,住客们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些。
  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一声:“就是啊,这案子还有诸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怎么能这么快就结案?”
  紧接着,大家纷纷开始抗议起来。
  官兵眼看着收不住场了,便对贺听澜和傅彦道:“既然你们坚持真凶另有其人,那便将这个人找出来啊。”
  “如果找不出来,就是你们贼喊捉贼,罪加一等!”
  “好!”贺听澜一口应了下来。
  傅彦小声问贺听澜:“你有把握吗?”
  “走一步看一步呗。”贺听澜轻飘飘道,“不然还能怎么办?”
  贺听澜转头对群众当中的两个人道:“根据掌柜的记录显示,死者住的是乙二十一号房,另外两位同住的人,应该就是二位了吧?”
  那是两名男子,一个二十出头的样子,另一个四十左右。
  “是我们。”年轻男子颇为不耐烦地说。
  “敢问二位贵姓,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叫甄子昂,死者是我叔父。”甄子昂指了指旁边的中年男人,“他叫沈同,是我叔父的下属。”
  甄子昂语气十分敷衍,很明显是不太愿意让贺听澜继续调查下去。
  与甄子昂的冷淡态度相比,这个叫沈同的男人就显得忠厚老实得多。
  “小哥,我跟公子这次是陪着我们家老爷子来桐城谈生意的。本来一切都谈妥了,这不,昨晚老爷子还高高兴兴地叫我和公子一块喝酒来着,谁能想到……哎。”
  贺听澜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问题:“一般来说,富商们都会带着自己的儿子出来历练。可甄公子却是死者的侄子,看来公子一定是有过人之处,深得甄老爷子的信任吧?”
  “叔父根本就没有儿子,就我一个侄子,他不带我带谁?”甄子昂不屑一顾道。
  “是这样的,”沈同对贺听澜补充道,“我们家老爷子从小父母双亡,是被大哥带大的,所以在他大哥去世后,就把这唯一的侄子带在身边精心培养。”
  “哦,是这样啊。”贺听澜点点头。
  “不是你们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甄子昂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要我说,叔父就是喝醉了,去茅厕的路上没看清,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死的。他经常这样,喝醉了连路都不会走,还不止一次磕伤过头。”
  “是么?”贺听澜抱着双臂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死者双唇紫得发黑,明显是中毒的体现。”
  说着,他转头问官兵:“我说的对吧,官爷?”
  官兵点点头,“的确有中毒的迹象。”
  贺听澜笑了,对甄子昂道:“那既然这样,你们昨晚喝的酒、吃的菜,都得查。”
  “还请甄公子带个路。”贺听澜摆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甄子昂,对方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一大帮人乌泱泱地聚在了乙二十一号房。
  房间里的桌子上还摆着没吃完的酒菜,很符合喝醉后懒得收拾就睡觉去了的情况。
  “说说吧,这里的每一样酒菜都是从哪儿来的,什么时候开始吃的?”贺听澜问甄子昂和沈同。
  “哦对了,还有你们。”贺听澜对官兵说,“他俩一边说着,你们一边把这些酒菜挨个儿试试毒。”
  官兵不满贺听澜那一副吩咐人的语气,但碍于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也不好发作,只好拿出银针开始试毒。
  “这一桌子菜,除了烧鸡和花雕酒是从外面买的以外,其余的都是叫客栈的后厨给做的。”甄子昂说道。
  “诶?”贺听澜突然注意到了桌上的一碗糖水。
  “这是什么啊?”他舀起一勺,闻了闻,“还挺清甜的。”
  “哦,这是山楂梅子冰饮。”沈同道,“昨天太热了,我家老爷子容易中暑,所以我特意叫了客栈后厨给送上来一份。”
  贺听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是个好东西,回去我也安排上。”
  傅彦轻轻怼了他一下,“查案呢,还惦记着吃。”
  贺听澜冲他做了个鬼脸,“有本事你别吃。”
  紧接着他正经下来,问甄子昂道:“烧鸡和花雕酒是从哪家店铺买的?什么时候买的?谁去买的?”
  “是我亲自去的。”甄子昂回答道,“叔父喝了冰饮后胃口大开,点名要吃城东陈氏老字号做的烧鸡,还有旁边那家酒垆的花雕酒。”
  “时辰的话……应该是酉时左右。”
  “为什么是你,而不是沈先生去的呢?”贺听澜问。
  “哦,这是因为昨天我与老爷子要整理账务,老爷子又急着吃烧鸡,才让公子去的。”沈同回答道。
  “整理账务?”贺听澜突然道,“那账本能让我看看吗?”
  “哎,好的。”沈同穿过众人,走到柜子跟前。
  他将柜门上挂着的包袱取下来,又穿过众人将包袱放在桌子上,再走到柜子前,打开门,伸着左手将放在最上层的账本拿了下来。
  “小哥,这就是昨日我与老爷子整理的账本了。”沈同将账本递给贺听澜。
  贺听澜正要打开,只听那边一个官兵惊呼道:“果然有毒!”
  众人立刻看过去。
  那官兵举起一根发黑的银针,“烧鸡里有毒,而且剂量还不小。”
  所有人都噤声了,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甄子昂。
  沈同脸上的不可置信转为愤怒,然后两步走到甄子昂跟前,“啪”地甩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你个白眼狼!”沈同颤抖着声音道,“老爷子待你比亲生儿子还亲,你却为了遗产害死了他!”
  “沈同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甄子昂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扬起拳头就要揍他。
  贺听澜一把把甄子昂拽住,不料对方的力气比他想的还要大,居然挣脱了。
  “哎哎哎干什么?!”官兵一拥而上将甄子昂按住,“当着官兵的面就动粗,当我们不存在啊?!”
  “我怎么可能害死叔父?”甄子昂声音发抖,“虽然有时候我是烦他管我太严,但我绝对不会杀了他啊!”
  “而且昨晚我早就醉得不省人事,醉倒之前我只记得叔父说他喝多了,要去趟茅厕。之后我就趴桌子上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甄子昂大喊道。
  “你还不承认?!”沈同此刻已经老泪纵横,指着甄子昂骂道,“你沉迷赌博,欠了那么多钱。老爷子给你机会,让你好好经营家里的生意,慢慢把欠的钱补回来。你倒好,居然对老爷子痛下杀手!”
  说罢,沈同朝着领头的官兵跪下,求道:“官爷,请您一定要严惩这个白眼狼,否则我家老爷子死不瞑目啊!”
  领头的官兵问甄子昂:“赌博的事,是否属实?”
  “是,我是赌博了。”甄子昂承认道,“但是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谋害自己的亲叔父啊!”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闯进了屋子。
  贺听澜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店小二吗?
  店小二一进屋,立刻就跪在了官兵跟前,哭求道:“官爷,小的有罪。昨晚拖动尸体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小的。”
  好家伙,又来一个!
  官兵立刻问:“怎么回事,你细说。”
  店小二指向甄子昂,道:“就是这位公子,他说只要我帮助他把尸体拖到楼梯口,再推下楼梯,就会给我八十两银子。”
  “小的家里有病重的老母亲,快一年了也凑不到什么钱。这才一时间鬼迷心窍,答应了这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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