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张大人,请等等!”北弥喊住对方,“刚才是我失礼了,可不这样做,难以让你看清你自己,你真的不需要再这样自我折磨了。”
  张律抿紧薄唇,脸色一沉。
  没有理会北弥,大步离开了。
  这歹毒的人!到最后了也不忘记刺他一下!
  他实在不想和北弥纠缠了,这人莫名的对他很了解,他和谁都没有说过的事,北弥都知道,宛如鬼魅一样偷窥着他的内心。
  不过,让北弥和刘赤会面,让他得到了意外收获。传递暗语是个技术活,北弥可能是刚学了一下就直接用了,不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识破。
  第47章 无法推开的门
  小时候, 张律经常盯着衙门口的登闻鼓发呆。
  去敲登闻鼓的人,总是一脸的苦大仇深,边敲边哭喊冤情。路人会围过来,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些人同情, 有些人愤恨, 大更多人只是在听故事。
  其实无论那些人怎么敲, 衙门的大门都不会打开, 县令在喝花酒呢!早醉的不省人事了。
  后来, 15岁的张律去敲了一次, 他多么希望奇迹能发生, 然而,大门还是不开,他体验了一把含冤入狱。
  少年长得白净,五官的男性特征还不明显,在监狱里就是男人们的香饽饽。张律觉得自己死定了, 奇迹却真的发生了, 他被一位宽厚的智者救了出去, 还收养了他,无私的教育他。
  “你在弹什么啊,真难听!”
  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旁,张律吓了一跳,手指一抖,古琴播出一串杂音,回头看见一名少女,小脸凑到了张律跟前。
  张律猛的往后缩:“你怎么和寻常姑娘不一样,快走开!不要离我这么近!”
  少女抢走了他的琴谱:“哦, 是礼乐啊,难怪这么难听,你再别弹了。”
  张律:“还给我!我必须弹!”
  少女疑惑的偏偏头:“明明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你还要做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
  张律:“因为这是君子必须学的东西,我要是弹好了,师傅会高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让他失望。”
  少女:“哦!那这就好办了!我给爹爹说,你不喜欢弹这玩意,让他别逼你了!”
  她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还带走了那本琴谱,欢笑声中,她把它撕了个粉碎,扔向了天空。
  多年后,张律成家立业,他推开门回家,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看见了她断成很多节的尸体,还有他们尚未成型的孩子。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勇气推开这世间的任何一扇门。
  为了往上爬,他不择手段,杀了很多人。
  从闻到血味就会吐,到毫无反应,从辗转反侧,到平静入睡。20年间,两鬓长出了白发,他成了世人闻风丧胆的九卿之一廷尉,来到了大夏的权力中心。
  所有人都在唾骂他是残暴的酷吏。
  “明明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你还要做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
  那声音总在耳边诉说。
  这还能为什么啊,宁愿天下人都恨我,也不愿辜负你呗。
  现在我离丞相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大仇将报。
  只要把他们顺利带回皇城,一切就能结束了。
  房间内,烛火闪烁,四十五岁的张律独自一人站立着,枯瘦的双手撑在桌面上,佝偻着背,疲惫不堪,双眼紧闭,光影反复在他脸上交替,时明时暗,这使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消瘦锋利。
  他痛恨被人窥探内心。
  更痛恨北弥这样血淋淋的揭露!
  本来我已经可以忍受痛苦了!现在却全回来了!
  区区一个弱冠之年的小辈,为什么能把我看的这么透!
  睁开双眼,大手一挥,张律把桌面上的东西扫向地面,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花瓶摔了个粉碎,墨盘裂成两半,墨水飞溅,毛笔散落一地。
  破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家具后,张律心情好了些。
  情绪缓慢的被压了下去,几个深呼吸后,张律恢复了平静,直起身子,姿态挺拔,仪态端正优雅,原来那个冷酷沉稳的酷吏又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北弥又在用计谋使坏了,自己必须振作起来,想好对策。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张律:“谁?”
  “张大人,我按照你的吩咐把孙力和唐云叫来了。”
  “都进来吧。”
  “是。”
  门被推开了,先进来两个矮小的侍从,他们拿着清理工具,默默的开始打扫卫生。张律心情很不好时,就会砸东西,他们在外面听见动静了就候着准备打扫。这样挺好的,不像有些大人,心情不好了砸侍从。
  又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他们对张律行礼。
  张律摆摆手:“不用这么拘谨了,你们把车马都准备好了吗?”
  孙力:“回张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律:“现在我们能调动有多少人?”
  孙力:“除去之前安排去做其他工作的人手,还能调动一百二十个人。”
  张律摇头:“太少了……”
  孙力疑惑:“张大人,现在狄族的兵权在您手上,我们的人数是有些少,但是可以调上几千狄族士兵护送我们回皇城啊。”
  轻笑一声,张律说:“原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今晚不走了,路上可能要生变,等明早太子的军队到了,抽调一些人,让他们护送我们回去。”
  单手背在身后,张律走到窗前,向下望去。现在是深夜,狄族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人,他们在睡觉,都不知道自己的王已经被害死了,现在这座城池的真正掌权者成了他。
  张律又把北弥说的暗语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细细的解读。他的记忆力向来好,别人说过的话一遍就记住了,也多亏这点天赋,他才能在官场上施展拳脚。
  既然北弥已经开始行动了,那十位将军今晚应该也彻夜难眠吧……
  远处,深巷内,一座小楼灯火通明,黑漆木大门被推开,婀娜的舞女们搀扶出两个中年男子,他们步伐摇晃,脸红彤彤的,眼神迷离。
  “大人们慢走啊!”
  “好好好,不用送了,你们都回去吧。”
  舞女们嬉笑着回去,腰带里塞满了打赏的钱。
  酒是个好东西,一碗下去能忘苦,两碗下去能忘仇,三碗下去能忘我。
  然后就是无尽的欢乐,没有一点的忧虑。
  傲暴已经死了,狄族的权力也被张律这个大夏人夺走啦!齐齐激这辈子都没活的这么窝囊过!
  所以,他拉着十大将军之一库密一起出来喝闷酒。
  管他未来怎么样,今天大家都还活着,能聚在一起喝酒,就挺好的了!
  齐齐激趴在库密的肩头:“原来你小子也收了北弥的钱啊,怎么都不告诉我?”
  库密头摇的像拨浪鼓:“哎!你不要乱说啊!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没直接要过钱,是他硬拉着我赌博,我不知不觉就赢了好多钱,想退回去的时候,人家早离开草原了。”
  齐齐激笑道:“你看吧,我早就说过了,赌博会还惨你的!”
  库密:“哎呀,无所谓了,不是我意志薄弱,是北弥那混蛋太懂人心了,我们十个,都是一顶一的英雄,不都被他带到坑了去了吗?”
  说到这,齐齐激酒醒一点,以前他从不把北弥当回事,不就是个长得漂亮的文臣吗?他见得多了。可这次事情后,齐齐激在街上遇到长相阴柔的男子就浑身难受。
  不知不觉落入对方陷阱里,情绪、思维、行为完全被对方操控,那种感觉是在太可怕了……
  甩甩头,把北弥从脑子里甩出去,齐齐激举起拳头轻打了一下库密:“对了,当时选边时,你怎么能选投降代国啊!太没骨气了!”
  库密:“情况那么危机的,我哪里能想那么多啊,那北弥设计害死了瑷胜,接着就是王,万一下一个就是我呢!我只会打仗,可没有脑子和他斗。而且,傲商也选择了投降代国啊,我做什么都听他的。”
  “好吧,不跟你计较了。”齐齐激长舒一口气,“总之,现在北弥已经掉湖里,肯定已经死了,我们也安全了。”
  库密:“嗯!他罪有应得!”
  “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啊!”
  “好!你也小心点,回去了早点睡。”
  齐齐激拉着库密拥抱了一下后,两人分开各种去找自己的马车和侍从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跟了上去。到了巷子的更深处,库密走一会儿,手撑在墙壁上休息会儿,抬头望周围,哪里有马车啊。
  “气死了!那小奴又架着我的马车跑哪里去了!找会来了,我一定要……”
  话未说完,黑影猛的窜出,少年奴隶阿宝,一脚站在原地,一脚高高抬起,借助柔韧的腰部力量,快速旋踢过去,正中库密的脖颈,对方一怔,眼睛瞪的很圆,扑通一下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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