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三,臣是代国的使者,瑷胜对臣无礼,就是对代国无礼,不杀此人,天理何存?”
刘赤笑了起来。
面前的人,外貌美丽阴柔,双眼纯粹的一尘不染,笑容狡诈邪魅,嘴里谎话连篇,诉说着爱意,谁知道心里又在算计什么。
瑷胜挡了他的路,杀意骤起,没有一丝犹豫,像孩童踩死蝼蚁那样,纯真而残暴。
这份歹毒狡诈,倒是和自己独吞天下的狂妄野心很相称。
哪怕现在有一万条杀北弥的理由,为了这份相称,刘赤也能压一压心中的怒意。
刘赤:“先生说的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这敌营斩首之路,很难啊。”
北弥:“大王,放心,要怎么走,臣心里有数。但,臣还需要一人相助,才能完成计谋。”
刘赤:“何人?”
北弥:“嫁到这边的大夏七公主,刘姝君。”
“哦……她啊……”刘赤沉吟着。
老百姓的孩子,能相亲相爱一家人,皇家的孩子,则从出生起就在厮杀。父皇刘冽也乐见于此,养蛊一般,养育自己的子嗣,死掉一个就再找女人生一个。
和刘赤关系最差的,第一是太子刘渊心,第二就是皇姐刘姝君。
从小时候起,他们就相互谋害,什么下毒,栽赃,派刺客都干过。刘赤只在一件事上和他们达成共识,那就是希望对方早点死。
刘赤:“孤和她有点小过节,找她帮忙有些难。”
北弥:“啊?那臣没办法了,只能用第一计了。”
双手一摊,北弥的表情无可奈何,眼睛滴溜转了一下,迅速瞄了一眼刘赤的脸色又回收。刘赤了然,到臣子向君主漫天要俸禄的时候了。
轻叹一声,刘赤说道,“多年来,狄族盘踞在代国北边,阻碍了代国的强盛之路。孤认为先生的第二计甚好,就算这次和谈失败了,仅除掉瑷胜将军,起码也能换来边境1年的和平,百姓安居乐业,代国自然强盛。先生才智过人,再好好想想吧。”
“可是……”北弥眉头紧皱。
刘赤:“若先生能替孤解决此事,孤愿为先生铸台封官,赐金三百,先生可满意?”
摇了摇头,北弥板着个脸:“不满意!原来在大王心中,区区三百金就能收买臣!”
身子一顿,刘赤问道:“那先生想要什么?”
迈着小碎步,快速走过去,北弥一把抓住刘赤的手,抬头深情仰望:“除了大王的美色,其他贿赂一概不接受。”
双眼微微睁大,刘赤笑了起来,大手一转,反而抓住了北弥,用力一拉,让两人更贴近。北弥踉跄一下,差点直接撞到刘赤怀里。
“倒也不是不行。”刘赤故意压低声音,像爱人相拥在一起亲密的私语,磁性而轻柔,“等处理完此事,回去了,孤再给你,如何?”
呼吸微微凌乱,北弥感觉自己脸有点发烫。
这刘赤生性多疑,自己刚才又说错了话,导致深情人设不稳,才想着来这么一出,表现一下自己的爱意,让刘赤放松警惕,创造能逃跑的机会。
结果!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可太会了!
“咳咳!”李医师干咳两声。
他动作僵硬局促,浑身上下都写着,为什么我要和他们呆在同一个帐篷里?我就应该在外面站着吹冷风,三个人的感情真的好拥挤……
沉默的走向帐篷口,李医师掀开布看到了一群人,回头说道:“大王,甘马带着我们的人过来了。”
刘赤这才松开手,北弥也不用持续升温了。
第20章 红莲公主
刘姝君第一次明白“女孩”两字意味着什么时,母亲正抓着她的头砸向地面。
“为什么你是女孩!”
“如果你是男孩,陛下怎么会忘记我!”
“刘姝君啊,我的好女儿刘姝君,去死吧,我们一起去死吧!”
不过,母亲最后还是心软了,或者说作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侍女,她没有勇气和其他妃子争宠,也没有勇气去死,于是她留了自己女儿一命。
寒冬之中,狭小的房间内,母女相拥在一起,号啕大哭。
眼泪和血滚烫,像烧化的铁水浇在了脸上,痛彻心扉,这是刘姝君最后一次哭泣,往后无论多痛,她都流不出眼泪,而那年,她7岁。
到13岁时,刘姝君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大夏的天子,刘冽。当时正在举行宴会,刘姝君藏在墙角,视线越过层层的带刀侍卫们,远远的瞧了一眼刘冽。
两鬓斑白,感觉有点老,没母亲说的那么英俊威武,可能年轻时更好看点吧。
今天刘冽很开心,因为他得到了一个儿子,11岁的刘赤,这位从民间找回的皇子憎恶皇城里的一切。
而刘姝君羡慕他。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也是民间野种,但永远不会被认回去。
到16岁时,刘姝君的母亲死了。在生命最后时刻,女人病的很重,眼睛癫狂的睁大,哭的妆都花了,双臂伸向空中,像是要拥抱自己的爱人。
“陛下,您终于来见臣妾了!快看啊,这是臣妾给您生的皇子!”
刘姝君冷笑了一下。
真蠢呢。
她看着她断了气。
尸体被清理走时,那高高在上的大夏天子刘冽才想起来,自己年轻时过于风流,一晚上就弄的那侍女生了个女儿。刘姝君被召到大殿,跪在自己父亲的脚边。
“你今年多大了?”
“回父皇,16岁了。”
“你额头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7岁时磕地上留下的。”
刘冽不悦的抿嘴,现在皇兄皇弟纷纷造反,如果他们和狄族百蛮联手,自己的江山恐怕要保不住了。
大臣们建议和亲,可草原是极寒疾苦之地,大部分狄族百姓三十多岁就死了,妃子们都不愿意送出自己的女儿。现在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额头上又有疤。狄族最忌讳这种伤疤,送过去也难以得宠。
父皇的心思,刘姝君早就知道了,拔下簪子,墨色秀发散开,她对准自己的额头猛戳过去,血液飞溅。
“父皇!狄族崇拜红莲花,您看,我额头上就开了一朵!”刘姝君微笑着。
那新增的伤痕,刚好形成了一朵红莲花,把少女的皮肤衬托的雪白。
刘冽大悦,将刘姝君揽入怀中:“你是朕的好女儿!这些年是朕亏待你了,朕要赐你三箱珠宝,一千娟布,两千仆从,你愿意嫁到狄族那边吗?”
小鸟般依偎在他的肩头,刘姝君双眼像潭死水一样,毫无光亮。
这突如其来的宠爱,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而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老东西,你可真会演,难怪那么多女人都爱你,都挣着抢着为你去死。
“只要能为父皇解忧,我什么都愿意!”刘姝君温顺的笑着,就像刘冽期待的那样。
“好!好!好!真是天助朕也!从现在起,你就是红莲公主!”
终于,刘姝君得到了公主的封号,就和姐姐妹妹一样,她不是无名野种了。第二天早上,刘姝君穿上了华丽的丝绸嫁衣,坐上了前往草原的马车。
出城门时,刘姝君看到了一颗人头悬挂在木梁上,长发随风摆动,像个风筝。那是七公主,因为和叛军通信,被父皇下令斩首了。
刘姝君不禁感慨,她可真是个绝世美人,哪怕死了也这么好看。
可惜啊,没脑子,白白浪费了贵戚人脉,害了自己的娘亲,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现在,按照年龄排序,我成新的七公主了。
这种时候,刘姝君会短暂的憎恶一下自己。
我真冷血,和我父亲一样坏。
马上又转为喜悦,冷血点好,冷血点能活下去,大夏的皇子公主哪一个不是这样的?
第二天的晚上,刘姝君见到了自己的丈夫,67岁的狄族王,傲初。他的手很粗糙,力气很大,花白的胡子扎扎的,有点疼,不过,他是个温柔的王,刘姝君没遭太多罪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时光,大夏和狄族和平共处,再无战事。刘姝君在草原上过得很好,这里比皇城自由的多。丈夫视她为天赐的珍宝,要什么,都答应。
直到第3年,傲初病危,他拉着刘姝君,宽大粗糙的手已经没力量了:“红莲啊,我美丽圣洁的红莲神女啊,我死后,谁来保护你?难道只能把你托付给龙鳞神了吗?”
他哭着:“你若生个儿子,我还能传位给他,可我太老了,龙鳞神不愿赐我们孩子……是我害了你啊……”
没过多久,他死了,刘姝君有点难过。
他很爱我,那我爱他吗?
不清楚。
这悲伤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在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狄族人都看着呢,我死了丈夫,赶快哭啊。
然而,直到葬礼结束,一滴眼泪未曾落下。
刘姝君明白父亲看那些妃子的感受了,这与生俱来的凉薄,好残酷,没有任何愧疚和柔情,只有冷酷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