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邢师傅你再接几个来英国的工作吧。”
“我已经想好给你的工资了。”
“其实我怀疑你在饭里下了东西,我以前没这么馋一口饭的。”
过了大半个小时后,又发了最后一条,是一个小猫走来走去的表情,以及一句欲盖弥彰的话。
喻越乐不太自信地讲:“嘿嘿,开玩笑的。工作很忙的话不要管我,我实在想吃我会飞回国内的~”
刑游低头看了好一会,没什么表情。
他记忆力实在足够好,跟喻嘉珩交集不多,所以很清晰记得有一次聚会的时候遇见她,对方同好友吐槽自己的弟弟出国留学两年都不回国。
“居然春节过年都不回,气死我了,我去出差顺便看望这个小兔崽子。”喻嘉珩的眼睛红红的,“瘦了一大圈。早知道不送他出去了。”
那个时候刑游听到,还在旁边笑了笑,讲可能是春节不放假。
国外有些上学与放假的时间本来就同国内刚好错开。
他没想到当时随口讲的话,到现在却每个细节场景都记得那么清楚。
刑游的指尖在屏幕上悬着,半天也落不下,明白原来欲言又止四个字是这样体现,又感觉心里那片平静的湖泊被人投了石子,以为是沉没了就静止了,结果是打水漂,在湖面上跳跃,连绵不绝地掀起了涟漪。
刑游最后很公式化地回答:“我下周要出差,估计忙完下周就好了。”
这个回答其实没有意义,忙完下周又怎么样呢。他是要飞去英国找喻越乐吗,还是喻越乐可以得知他的行程安排真的要飞回国内为了再吃一顿饭。
喻越乐看着那句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了。
事情变得诡异起来。他们继续每日聊天,这次同前一次情况调转,他们终于了解多一点对方的过往和喜好,却不再知道对方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真等刑游出差一周后,反倒轮到喻越乐变忙了。
他跟着导师一起参加一个项目,在上课和作业里又夹杂多了项目书和饭局的内容,喻越乐当初出国留学太急,没真考虑周到自己的未来,胡乱之中选了商科。
这个专业意味着喻越乐不必再做过多文书上的功夫,因为大多数学生思维都无法真正落地,实习和项目才是未来就业的必要底气。
过去两年喻越乐一拖再拖,如今到了大学第三年却无法再让自己游手好闲下去。
他倒也可以回国抱亲姐大腿,可喻越乐却不提起过这件事,情愿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写策划到凌晨,也不要回去在饭桌上辩解不吃葱是从小就不喜欢。
这次队里有一个挺厉害的成员,名字很有意思,顾纯钧。
据说顾纯钧是跟刑游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在华尔街做投行有五年左右,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突然辞职了。
来喻越乐跟着的这个项目也是按时准点上下班,从不主动加班,有几次甚至迟到了。但他实力出众,又不在乎那一丁半点的薪资,来这里本来就是卖导师人情,因此再古怪也没人敢多说他几句。
喻越乐去年就见过他几面,当时顾纯钧整个人的气质都冷冰冰的,睨着人的时候真似他名字中那把名剑一样强硬。三千越甲可吞吴,这名字起的反倒衬人。
时隔一年再见到顾纯钧,喻越乐却觉得他不太一样了。
忙了近一周,项目终于告了一段落。
今晚全组被请到酒吧一起玩,本来喻越乐看见顾纯钧是想也没想地拒绝的,却在下班前临时反悔,脸色阴晴不定地跟着来了这里。
喻越乐吃熊心豹子胆,趁着酒吧舞池音乐摇晃,在喧闹里坐过去,很好奇地挑起话题:“钧哥我怎么觉得你比去年变了挺多,你之前好像工作狂,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就辞职了。”
见顾纯钧转头瞥了眼自己,喻越乐又补充:“今年见到你的时候你还会笑了!”
好似见人笑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顾纯钧今天心情似乎又不好,不知道下班前看了什么信息,来到酒吧之后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喝了半小时,期间还一直看手机,直到喻越乐来搭话。
喻越乐长得一副好脸蛋,让人没办法对他态度太差,顾纯钧或许也是有点微微醉了,停顿了几秒,居然真回复了他有些无厘头的搭话:“变了吗?”
喻越乐点点头:“变了!”
顾纯钧无所谓自己有没有变,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招手喊来调酒师点了新的一杯特调。这个举动又引起喻越乐的好奇。
他问:“你在等人的信息吗?”
顾纯钧整个人都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种冷淡又阴郁的表情:“嗯。”
或许来搭话是一种错误,喻越乐是个正常人,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癖好。
他这个时候有点悔恨自己过分的好奇心,却又不好就这样贸然地又告别离开,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了一分钟,终于也抬起手喊了一杯酒,借机低下头掏出手机给刑游发信息。
他得意洋洋,讲终于可以放松了,不必再通宵改策划项目书,也不用下了课急匆匆赶去开会。
刑游回的很快,对他进行了恭喜祝贺,然后问:“你酒量怎么样,别喝太多,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喻越乐其实酒精过敏,但是喝一点半点不会出事,因此打算瞒着刑游。
他说:“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刚刚好酒吧结束了群魔乱舞的几首歌,现在舞池暂时清场,另一边的台上开始有乐队上台,调试乐器,听周围的人讲他们要进行一个小时的现场演出。
喻越乐有点期待,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刑游,讲乐队要演唱了。
旁边顾纯钧却突然出声,问喻越乐:“女朋友?”
喻越乐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聊天,更是被他发问的内容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拿不稳给摔了,手忙脚乱接住滑落的手机,几乎满脸黑线:“钧哥你吓死我了,怎么可能是女朋友!”
“是我好朋友。”喻越乐强调,“男的!”
顾纯钧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在他喝过的酒杯口打圈着转,若有所思地看着喻越乐,过了几秒突然笑了一下,把喻越乐吓得毛骨悚然。
顾纯钧收回了笑,问:“是天天都发信息吗?”
是吗?喻越乐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也没有思考过,直到如今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他才猛然开始计算,答案令他后背几乎冒了冷汗。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没讲话,顾纯钧却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没有再问。
喻越乐咽了咽口水,脑子转的很快:“你跟你的好朋友不天天发信息吗?关系好的话我觉得很正常。”
顾纯钧眼神都没分给他半点,让人给自己续上了一杯威士忌,讲:“我没说你们不正常。”
喻越乐一下子哽住,抿了抿唇,不讲话了。
他的心被顾纯钧短短几句话扯得七上八下,好像人还没醉,心脏先被酒精浸泡了一遍,辛辣又眩晕。
过了好一会,乐队开始演唱了,喻越乐这才如梦初醒,从发呆里回过神来,下意识拿起面前的酒一连喝了好几口。
低下头又一脸木木地,机械地去刷朋友圈,看见有人讲好想吃可露丽,分享的链接里是伦敦的一家甜品店,可露丽很出名,据说口感丰富独特,开业六年来一直限量销售。
每周四早上七点,限量200个。
一周只卖一次,售完即止。
喻越乐不知道是酒精迅速上头还是怎样,竟下意识将这个链接转发给了刑游。
没想到刑游秒回他:“我知道这个,甚至要夜排。”
喻越乐呆呆地,想了几秒:“你很想尝试吗?”
大概没有厨师不会被这些传说中的独家秘方口感吸引,刑游免不了俗,何况这家甜品店的店长一个很有原则的厨师,英国皇室来了都没办法占掉他二百分之一的名额。
刑游对此不算太有执念,只是有所好奇,想过如果有机会的时候可以雇人替他排队买回。
他照实回答喻越乐,又开玩笑地问:“怎么了,你认识有代排代购吗?”
喻越乐酒精过敏体现得很快,整张脸乃至脖子都开始泛起了红,思维也变得慢吞吞的,过了足足半分钟才记起来打字回复刑游:“没有。”
又过了几秒,喻越乐问:“有的话你需要吗?”
他低下头看了眼手机的日历。今天是周三。
下一秒刑游直接将电话打了过来。
喻越乐又有点手忙脚乱,铃声响了十几秒,直到旁边的顾纯钧都瞥了他一眼,他才不得不接起来。其实还没想好措辞。
果然,刑游一开口就有点严肃,质疑地问:“你不会是想自己跑去买吧?”
喻越乐的心高高地一下子被吊起,悬在空中一颤一颤的,有点不太敢回答,想了想还是否认了:“不是啊。”
“不是吗?”刑游好像不信任他,又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