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过,魏月融了解,按照阮珩心软重情的性子,若是当真心爱一个人,那的确是他会做出的事。
  然而,魏月融冷静地知道,正室虽然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喜爱旁人,但若是心爱到逾越一切的地步,那就不同了。
  没有哪个人能宽宏大度到这个程度。
  好在阮珩若是真的要与江亭结亲,最短也要大半年,等到江亭过了门,松云的孩子多半也降生了。
  只要有孩子,哪怕一个也好,松云就不会落得最糟糕的那种命运。
  第48章
  过了几日,舅太太果然带着江亭来到了阮家。
  太太亲自命人收拾出一处院落,还另外拨了不少下人给舅太太使唤。
  今年以来,由太太主张将府中的花园修整了一番,多了些江亭小时未见过的景致,因此,他们母子二人来后的次日,便由太太和几个小姐陪着游览了一番。
  金陵天子脚下,寸土寸金,阮家的宅邸也并不很大,加上人口众多,因此内宅里也难说有多阔大气派,不过也并不显得局促,花园中亦不乏精致的景色。
  深秋的天气晴朗,吃过早饭后,一行人从太太的正房起始,先到地势最高的金香堂,再到独溪馆坐坐吃茶,然后顺着溪水往池塘边走,路途上便可经过许多亭榭楼台。
  一路游览下来,最后经过了贮月轩,旁边不远就是阮珩的晴雪斋了。
  时间已近午间,江南秋日多雨,而因为今日天气难得的晴暖,太太提议到晴雪斋旁的望云亭上用饭。
  因为在春日里,晴雪斋周围开满白色的梨花和玉兰,远望如同白云一片,从亭子的位置刚好可以观赏,因此叫做望云亭。
  秋日里,望云亭周边广植菊花,的确是个休憩用餐的好地方。
  下人听命去布置桌椅饭菜,而太太便顺势提议等候的时候去晴雪斋略坐坐。
  照理来说,以江亭现在的身份,是不该进到阮珩的住处里的。
  不过,既然跟着母亲、姨母和这么多姐妹仆从,倒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于是,一行人就进了晴雪斋。
  徐嬷嬷作为晴雪斋管事的,便是由她主导招待,连忙叫手下的丫头烧茶服侍。
  松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趁机先躲到茶房去了。
  烧茶的老嬷嬷见他在那里,便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也该去给表少爷敬杯茶,毕竟他往后可也是你的主子。”
  松云有点胆怯,但还是照阮珩平日的喜好,泡了一碗茶,用小茶盘端着,往堂屋里走。
  太太与舅太太在堂屋坐着说话,而江亭加入不了长辈们间的谈话,太太便让他随意四处逛逛。
  此时他正在阮珩的书房里。
  魏月融跟其他一些人一路上跟着太太们,此刻也在堂屋里作陪。
  过了没多久,越过屏风,他瞥见松云正端着个茶盘在阮珩书房门前踌躇着。
  因为在园子里随时有可能撞见江亭,魏月融提醒过他这两天都穿得低调一点,别那么打眼惹人不快。
  可松云的心眼实,此刻穿得也太低调了,看着跟普通的下人差不了多少。
  照理说,松云毕竟还是阮珩的身边人,还是需要几分体面的,不然显得阮家寒碜。
  不过,他这样实心眼的谦逊,或许更能在江亭眼里讨个好也说不定。
  魏月融便寻机走了过去,到他身边。
  “怎么不进去?”他低声问。
  松云透过门帘缝往里看了一眼,咬了咬嘴唇,显然是胆怯的样子。
  即使穿着浅淡,松云还是难掩美色,连小小翼翼的样子,都娇憨可爱,人人见了都忍不住怜惜的。
  魏月融笑了,虽然他说过江亭是不会喜欢松云的,但松云也太战战兢兢了。
  毕竟江亭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哪里有什么狠毒可言。
  只要松云礼数周全,他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没必要这么紧张。
  于是他温言道:“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江亭是个识礼客气的人,他知道阮珩是魏月融生的,因此对他一向客气,要是由他引见一下,松云或许便可放松一些。
  不过,松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他虽然笨,但也明白,从此以后,面对江亭,他便不能总依赖着魏月融的保护了。
  于是,魏月融便安慰了他几句,鼓励着他进去了。
  江亭今日穿得也并不十分华丽,只是丁香色锦缎制成的家常衣衫,搭配的首饰也没有特别沉重繁密的。
  松云前几年也见过江亭,那时他还是孩童模样,而今已然大不相同了。
  虽然还能认得出儿时的迹象,但他眉眼都开阔了不少,脸庞也多了些轮廓。
  松云不敢太多地打量他的长相,只是像寻常上茶的下人一样,将茶水摆在江亭手边,说了声:“表少爷,请您用茶。”
  江亭正随手翻看着阮珩留在书房里的几本书,见有人上茶,只是闲闲地问了一句:“是什么茶?”
  松云知道阮珩一向是不喜欢旁人动他的东西的,但他哪敢说,只是答话道:“是二少爷平日喝的祁红。”
  松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紧张,明明小时候他也曾跟江亭玩过,此时却如此胆寒。
  他本该说几句场面话来跟江亭套个近乎,可是他脑袋实在转不动,把才才在门外想好的说辞都忘了,只是脸面红着,把茶水放下,就想逃出房间去。
  不过,江亭却在说话间多看了他几眼,把他认出来了。
  “你是松云?”他略带惊奇地问道。
  松云只好抬起头来,说了个是。
  江亭很快感到了松云的信香。燕删町
  “你分化了?”他又问。
  松云又只答了个是,再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松云不但分化了,他的信香里还有乾元的气息,松云现在是阮珩的房里人。
  意识到这一点时,江亭有些脸红,拿帕子掩饰了一下口鼻。
  松云见他这样,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阮珩的信香,被江亭闻到是不合适的,于是便慌忙往后退了一小步。
  江亭却显得未受冒犯,很快也就不以为意了,拉起松云的手来好好端详了一番。
  江亭笑了,说:“你如今竟出落得这样好了,你小时候像个小冻猫子的样我可还记得呢。”
  他这样一说笑起来,松云感到自己的心情也像冰雪融化了一般,一下子轻松了太多。
  他便也笑了,说:“表少爷倒是跟从前一样,一表人才呢。”
  松云难得说得出这一句漂亮的场面话,自己都觉得很满意。
  果然,江亭听了也显得很开心,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二人便说说笑笑,闲聊了些小时候的事,显得互无嫌隙。
  江亭还给了松云一只金镯子,松云谢过了,戴上了。
  江亭还拉着松云到堂屋里去见舅太太。
  松云给舅太太磕了头,见过了,江亭拉起他戴了金镯子的手,笑着对舅太太说:“娘,你看。”
  舅太太虽然还未曾听说过阮珩房里有什么人,但见到松云,又看到江亭把自己戴的镯子送他,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她也和气地将松云拉了过去,仔细端详。
  “就是这样的模样,才配伺候珩哥儿呢。”舅太太笑着夸赞道。
  “珩儿一向在这些人身上不曾用心,也是今年才给了他这一个,凑合著些罢了。”太太谦虚道,还不忘在外人面前夸阮珩不耽于美色。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松云都挺高兴的,晚上到魏月融那里说话的时候,手上还带着江亭给他的镯子。
  那镯子倒没什么特别贵重之处,只是江亭对他的态度,让他心中的担忧消散了不少。
  魏月融也替他感到高兴,放心了许多,江亭大度和善,这对松云来说比什么都强。
  不过,他还是提醒松云不能放松礼数,反而要更恭敬江亭才行。
  松云知道这个道理,江亭愿意宽待他自然是好,可他不能当作理所当然,会得罪人的。
  世间大概也只有阮珩不介意松云没大没小了,松云不会天真地以为别人也会容许他那样。
  松云想了想今后的生活,心里便觉得安定起来。
  上有阮珩的宠爱和江亭的包容,下有腹中的孩子,甚至还有姐姐的靠山,松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他想到阮珩,虽然阮珩才走了几日,但对松云来说已经像几年。
  他迫不及待地想跟阮珩讲讲自己近来的心事,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阮珩晓不晓得自己要娶的人会是江亭。
  松云想了想,江亭虽然并不是十分美貌,但也是十分出色的了,而且性情和顺可亲,阮珩是没有道理讨厌他的。
  *
  过了不多日,江家在金陵的宅邸收拾打扫好了,舅太太便带着江亭搬回去住了。
  又过了不多日,便临近入宫候选的日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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