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逃婚后 第41节
徐肃年无法,只得稍稍弓了下脊背,然后说:“我仿佛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是不是琥珀来了。”
若盛乔是只猫,听到这句话只怕现在脊背上的毛都要根根炸开。
虽然盛乔什么都没听到,但她还是吓得往前一缩,掩耳盗铃地把脑袋藏进男人的胸口,如此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这样别人也看不到她了似的。
怕被外间的琥珀听到,盛乔不敢大声,只能用气音小声地问徐少安,“琥珀在朝这边走吗?她不会过来罢?”
虽然没有镜子,但两人方才厮磨了那么久,想也知道此时估计衣衫都不整齐。
她现在的模样可没法见人。
院子里空旷安静,连阵风都没有。
徐肃年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胡编道:“越来越近了,大约是走过来了。”
盛乔试图抬头看,却被男人的大掌一下子按了回去。
他低低地嘘了一声,压着嗓音在她耳边说:“别出声。”
低沉的声音伴着温热的呼吸,包裹着盛乔露在外面的半只耳朵,天然营造出了一种紧迫感。
盛乔不敢再出声,乖乖地在男人胸口趴着。
徐肃年挪腾了一下大腿,然后单手搂着她,不让她再有过分的动作。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盛乔觉得自己腰都发酸了,才终于小声问道:“琥珀走了吗?”
徐肃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道:“没听见声音了,大约走了罢。”
盛乔这才算松了口气,重新直起腰,而刚才徐肃年试图拒绝她亲近的事,也被她彻底忘到了脑后。
徐肃年倒是记得,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故意问道:“小娘子是不是还想继续?”
过了这么久,情。欲也冷却得差不多了,何况经历了方才那一遭,盛乔满脑子都是外面的琥珀,生怕她会在某时推门进来目睹一切,因此,她就算再想也不敢做什么了。
她摆了摆手,主动从徐肃年的大腿上爬下来。
徐肃年立刻拉过被盛乔蹭飞的袍角,将两腿遮住。
盛乔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老老实实地坐回到自己方才的位置上。
徐肃年也怕再闹下去会起火,于是主动将话题转到正事上。他看着桌上摊开的账本,问:“理了多少了?”
就像小时候读书,最怕被先生查功课。现在她明明已经做了先生,却还是怕这样的问题。
好在徐少安并不是先生,不会打她手心,只会抱着她使劲地揉。
盛乔撒娇似的哼了声,“才刚把这三个月的理清楚罢了,其中还没有租赁的银子。”
可即便不算租赁宅子的钱,光是书本印刷,置购文房四宝,冰鉴、灯油、食膳的供应,还有书院里诸位先生、仆役洒扫的月银,种种累加起来,三个月就要一两百贯。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原来想要维持一件书院,竟要耗费那么多的银票,盛乔的所有月钱加上来,再算上郑墨那两间铺子的营收,也不过勉强能维持书院一年的运转罢了。
若再新赁一座宅子,再重新修缮书堂、校舍,只怕连半年都维持不了。
想到这些,盛乔不由得有些沮丧。
徐肃年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忍不住道:“其实,这济善堂到底能不能撑下去,和你并无关系。”
这话盛乔不爱听,当即瞪起眼睛,徐肃年就知道她会是这幅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性子这么倔,偏爱给自己自找苦吃。”
盛乔却难得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并非如此。”
这钱算起来好像很多,但对于盛乔来说,并不是多难解决。
即便不向阿爹阿娘讨要,只随便兑几个首饰,她几乎就能立刻就能掏出这笔钱来。
因此,对她来说,银子始终不是什么难事。
难得是要不停填耗银两去维持书院运转,让那些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避风港的孤儿,不至于真的无家可归。
徐肃年又何尝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还记得刚离开长安时,她面对路上的难民,还只会红着眼睛给他们送银子。
如今过去不过月余,她竟然已生出要给洪水中受灾的孩子们建书院的念头。
在这一刻,他忽又有些庆幸,庆幸她当时选择了逃婚而不是守在燕国公府待嫁。
此行不仅让她开阔了眼界,还让他能够提前认识她。
确认盛乔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徐肃年也没再给她泼冷水,反而认真地鼓励道:“小娘子如今觉得复杂,只是因为其中事情太杂太乱,这些事光是你一个人做,当然是做不成的,你需要给自己找几个帮手,书院可不是只靠一个人就能维持的。”
盛乔没太听懂他的意思,“帮手?我有呀,你不是在呢嘛。”
徐肃年反问:“我若不在呢?”
他拍了拍桌上的账本,“这么多的东西,你一个人怕是要看到猴年马月,届时孟娘子只怕孩子都有了,这院子也早就收回去了。”
这话虽不中听,却是大实话。
可盛乔去哪里找这个帮手,她在洛州根本不认识几个人。
徐肃年自然也明白,“郑娘子在外游历多年,不仅见识广,人脉也更多,这件事交由她做最合适不过。”
“既然这书院,你们两个都想做,不如还按照先前的老样子,郑娘子负责找人出力,你就和孟娘子一样,负责出银子。”
盛乔却不怎么满意,“可这样一来,我不是成了甩手掌柜。”
她当时愿意接手此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希望表姐一个人太过操劳。
徐肃年并不嫌她的问题既天真又幼稚,很是耐心地解释道:“若像先前孟娘子那样,当然算是甩手掌柜,但实际上,你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怕讲得太深太细,盛乔听不懂,徐肃年便直接道:“难道那些深宅大院里的账房先生,每个月唯一要做的,就只有给人拨银子吗?”
“当然不是。”
盛乔几乎立刻就摇头,虽然她也不知道府里的账房先生具体都要做什么,但知道他们手里都是有很多差使的,且极得阿爹的信任。
“这便是了。”徐肃年道,“你就是一个向自己报账的账房先生,虽然会雇帮手帮你做事,但统率全局,最终敲定算盘,拍板拿主意的那个人,可是你。”
听到他前面的话,盛乔本也觉得自己很厉害,需要做这么多的事。
可到最后,她忽又生出一股子胆怯和不自信来,她看着徐少安,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能力,“可是,这么重要的事,若是被我搞砸了怎么办?”
她满心期待,却又纠结地想要退缩。
“你觉得我可以吗?”
盛乔本能地想
要寻求一个答案,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听到的是什么回答。
徐少安听着她不自信的语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立刻回道:“当然可以。”
盛乔仍有些不确定,“真的吗?”
这倒不是她不自信,只是她从前从未接触过这么重要的事,忍不住就有些害怕。
徐肃年搂住她的肩头,坚定地点头,“当然。”
脑袋枕在男人肩头,盛乔感到了一股没由来的安心,她仰头看着他,发自内心地夸赞,“徐少安,你真好。”
听到这话,徐肃年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他难得没应下这句夸奖,只道:“时辰还早,我今日先帮你分担一些罢。”
于是,两人又恢复了一人手里摆着一本账本,一把算盘的勤奋模样。
盛乔认真起来就很少说话,徐肃年也不再打扰她,屋子里一时只能听到噼噼啪啪拨算珠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盛乔在长桌旁坐得腰酸背痛,便抱着账本和算盘去了一旁的美人榻上靠着。
榻上有一方小炕桌,棉花似的腰枕垫在身后,舒服是舒服了,但也实在太容易侵蚀人的意志力。
盛乔起先还能撑着胳膊继续坚持,但能等徐肃年将一本账本看完,想瞧瞧她那边的进度时,却发现她已经歪倒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账本盖在脸上,小算盘被她扔在一边,只露半张脸,也能看到少女独有的娇憨。
徐肃年瞧着她这样子,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
知道她最近这几天太累了,徐肃年也没有把她叫起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倒美人榻旁边,然后帮她把算盘和账本抽出来放到一边,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要坐下,却也没往榻上坐,直接在脚踏上席地而坐,因为这个姿势和高度,正好能让他清晰地瞧见女郎恬静的睡颜。
他一直都知道,盛乔是个活泼性子,平时醒着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刻的消停——
她爱跑爱跳,爱笑爱闹,还特别喜欢讲话,徐肃年从前曾怀疑过,若是一辈子没有人阻拦她,只怕盛小娘子自己和自己都能说到天荒地老。
但睡着的盛乔,看着很乖,完全没有平日里半点跳脱的模样,徐肃年安静地注视着她的侧颜,完全忍不住脑海里的那些腌臜念头——
如果她能一直这么乖,就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他也不必患得患失。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少女垂落在额边的碎发,倾身在她的脸侧偷亲了一口。
少女毫不遮掩的夸赞莫名在耳边回响,“徐少安,你真好。”
徐肃年重新坐回去,又在她的纤瘦的手腕上轻轻吻过。
我一点都不好。
徐肃年想,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坏的男人,才舍得骗他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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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盛乔手里的账目总算理完了,虽然有些具体的数目还有些没搞清楚,但已经足够她列出一个完整的规划了。
在徐肃年的帮助下,盛乔将其整合成一封完整的文书,郑墨看到那一项项整齐的数字,都忍不住震惊。
她当时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盛乔竟然真的做了,还坐得这么好,“阿乔,你好厉害啊。”
盛乔开心地收下夸赞,然后将徐肃年将自己说的话告知郑墨,然后问道:“表姐,我们要不要先去找卢大人试试?”
先前盛乔第一次提,她便觉得这法子不错,有了今日这份文书,郑墨更是信心大增,她点了点头,说:“今天下午我就叫人往驿馆给卢大人递帖子。”
不过话是这么说,郑墨心里也没想着卢烨真的会搭理这件事。
毕竟在朝廷官员心里,有太多的事都比这一间小小的书院重要。
但没想到的是,卢烨居然很快就给她们回了贴,还请她们午后到驿馆小叙。
郑墨是既惊又喜,盛乔则在惊喜之余,没忍住又踩了徐肃年一脚,“同样是长安来的官,一个热络主动,一个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这大约就是清官与酷吏之间的区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