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逃婚后 第28节

  这真相对她来说只怕太不好接受,他不能一下子就告诉她,还是得慢慢地铺垫着坦白。
  盛乔并不知方才男人心底的情绪已经一落千丈,因为她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
  怎么会不开心呢?
  喜欢一个人就是开心的事。
  盛乔下台阶的时候都比往常雀跃了几分,鬓边插着的珍珠步摇撞出清脆的声响。
  纪明实房间的门虽然紧闭着,但他一直站在门边,此时看见盛乔走出来,终于还是没忍住,直接冲到了她的面前。
  盛乔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动静,被他此时的动作吓了一跳,“明实哥哥,你……”
  纪明实看着她明显红肿的嘴角,胸口的起伏异常明显,他沉沉地往徐少安房间看了眼,然后拉着盛乔的胳膊往外走去。
  在盛乔心中,纪明实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这番动作实在让人意料不到,她皱眉看着纪明实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下意识就要挣脱,“明实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先放开我啊。”
  纪明实却如没察觉一般,等把他拉到了院子外面的一处僻静角落,才总算把她松开了些。
  盛乔第一时间抽回自己的手臂。
  纪明实看着她毫不犹豫的动作,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阿乔,你就这么接受不了我吗?”
  盛乔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明实哥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纪明实是个读书人,学得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所以上一次他并未与盛乔提起此事,是怕她羞怯不好意思,但是现在,他实在忍不住了,指着盛乔明显红肿的嘴唇,说:“应该我问你吧,阿乔。”
  盛乔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地就要去遮,可手背还没碰到嘴角,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竟缓缓放下了手,“既然明实哥哥都看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纪明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胸口一阵发闷,“阿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盛乔也无法理解地看着他,皱眉道:“我当然知道。”
  可纪明实觉得她实在是太傻了太傻了,小时候一起上学的时候就那么天真,现在也是如此。
  “阿乔,你可是燕国公府的女郎,如此高贵的身份,怎可配一个低贱的车夫……”
  不等他说完,就被盛乔急切地打断,“徐少安虽然是车夫,可他并不低贱。”
  纪明实话头被噎住,又道:“好,就算他不低贱,可你们二人的身份差距就摆在这了,那徐少安这般靠近你,难道会无所图谋?”
  图谋什么?
  盛乔觉得纪明实这话简直说得可笑,徐少安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能图谋什么。
  甚至,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想到这,盛乔脑中忽然说过一个念头,当下也懒得再与纪明实多说了,只有些不耐烦地问:“这都是我的私事,明实哥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纪明实见她如此,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阿乔,你总有一日会知道,我是对的。”
  盛乔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绕开他跑回了房间。
  -
  盛乔离开后,徐肃年换了一身低调的衣裳,去宅子里见卢烨。
  这段时间,他在男女之事上花费的时间虽多,却也没忘了此行的正事。
  徐肃年虽然执掌刑狱多年,始终和贪官污吏打交道,但他毕竟是在长安,对于洛阳的这些官员并不算了解,因此若真想着手处理洛州水患一事,最重要的就是摸清洛州这下官员的底细。
  碍于身份原因,徐肃年自然是不好出面的,因此他安排卢烨先一步抵达洛州,并整日和洛州府的官员待在一起,为的就是先了解他们的性情。
  卢烨本不擅此道,但与那些人相处得久了,渐渐也看出了些端倪。
  比如洛州府的刺史贺雍,无论是品级还是为官年限,他都是这洛州府的长官,但因为他出身寒门,身后并无依仗,因此在日常办事时,常常表现得唯唯诺诺,反唯其上佐赵长史马首是瞻。
  至于赵长史,他的身家背景倒是很好查,他虽然也是科举入仕,却与惠国公府沾亲带故,他的长女是惠国公府二郎君朱巍的妾室。
  卢烨并不确定,赵长史能做到今日这个位置,到底和惠国公府有没有关系,但在他得知这一亲缘关系之后,很难会觉得他们没有关系。
  贺雍显然也这么觉得,否则没必要对自己的下属唯唯诺诺。
  至于另一位上佐蒋司马,则始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疏离样子,和两位上峰的关系都不算亲厚,看不出偏向谁。
  其实早在来之前,卢烨便隐隐地猜到陛下的目的——想要清算惠国公府,借此收揽权柄。
  惠国公朱家是百年勋贵,前朝时势力便十分显赫,乃北方第一大族。
  当年大梁朝先祖打江山,是从南边打过来的,北边民风强悍,又是都城所在之地,根本不认新朝皇帝。
  是朱家出面,帮着太祖皇帝解决了这些问题。
  可以说没有朱家,大齐皇帝登基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且齐朝在北边没有根基,想要快速扎根很是艰难,也是出面。
  因此,太祖皇帝便让自己的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娶了朱家的女儿,并将朱家连同当时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六个近臣,一并被封为了一等国公。
  在这七位开国功勋中,朱家本就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不像其他六家在北方没有根基,所以这些年越演越盛。
  更重要的是,朱家不仅郎君争气,女子更争气。
  到如今大梁开国五十多年,已经历经了四朝,其中皇后之位,朱家女占了三个。
  当今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姓朱。
  如此鼎盛的勋爵之家,就是皇帝也要给面子。
  但又有那个皇帝,愿意与臣子分享权柄呢?
  当今圣上初登基时,的确依仗过朱家,但这些年,也在逐渐收拢权柄。
  初开国时,大梁皇室一直在休养生息,需要文臣稳住朝局,但是如今正是开疆拓土的时候,需要武将建功立业。
  朝代更迭,已有越来越多的人为皇室立功。圣上毫不吝啬封赏,京中已然到处都是勋贵。
  重臣之列,从前朱家至少占据半数,但现在皇帝扶持起来的新贵越来越多,惠国公府看着还是显赫如云,实际上早已大不如前。
  这些都是卢烨在翰林院这两年琢磨出来的,他是进士出身,天子门生,由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只忠陛下一人。
  而端阳侯更是陛下倚重的近臣,又是陛下的亲外甥,无论如何都是值得信任的。
  因此,他今日特意与这位端阳侯谈起此事,不想对方的表情仿佛并不赞同。
  卢烨不解他意,问:“侯爷,可是下官思虑有误。”
  徐肃年坐在卢烨的对面,其实并不意外他的这番说辞,他笑了笑,不答反问:“卢大人,我们此行洛州,目的为何?
  卢烨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为查去岁的洛州水患。”
  徐肃年却道:“大人都说是去岁了,如今洛州早已恢复安定,朝廷的赈灾粮也下放得够多了,缘何还要派你我二人过来?”
  卢烨皱眉,“侯爷这话下官就有些不懂了,赈灾粮虽发,贪官却未除,百姓又如何能安居乐业?”
  徐肃年说:“贪官污吏自然要除,眼下更重要的是,是补回百姓们的赈灾粮,否则今年汛期一到,洛州照样饿殍千里。”
  卢烨还是不明白,查了贪官,不就有粮食了吗?
  赈灾粮早已下放,即便缴查了贪官,多出来的银子也是收拢到国库,怎么会再发给百姓。
  但这次徐肃年没再解释,只起身拍了拍卢烨的肩膀,说:“去查查那个姓蒋的,我要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
  再回到济善堂,月亮已挂柳梢头。
  纪明实不在,院子里一派安静,徐肃年难得露出一丝疲惫的情绪来,步子也缓了下来。
  等走到房间门口,正要推门,忽然见一旁的窗棱上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荷包。
  徐肃年微微一愣,抬手摘了下来。
  -
  听到外间敲门声的时候,盛乔趴在床上看话本,“琥珀么?”
  她懒得起床,翻了个身问道。
  没人回答。
  难道不是琥珀?
  盛乔扔了话本,趿着绣鞋走过去开门,“怎么不说……”
  还没说完就顿住了。
  “你怎么来了?”盛乔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做贼心虚地往院子里看了看,怕被人瞧见,赶忙把男人拉进了自己的卧房。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徐肃年从袖中摸出那枚荷包,拎在食指上,故意问盛乔:“我在门外发现了这个,想来与小娘子有关,所以特意来问一问——”
  “这是小娘子送我的么。”
  盛乔点头,“对啊,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只要穿了那衣裳,我就给你给你回一个礼啊,你难道忘啦。”
  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才觉得不敢相信。
  方才徐肃年捏着这荷包认真看了半晌,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荷包的针脚有些过于熟练细密。他的小娘子不是说她不会绣吗?
  就知道他不相信,盛乔忍不住笑。
  但她也没解释,只朝徐肃年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拆开看看。”
  这荷包里面没有装东西,因此只是薄薄的两片布,徐肃年刚才翻来覆去半天,没想到里面还有东西。
  可感觉完全没有重量,徐肃年狐疑地看了盛乔一眼,然后听话地拆开了了荷包的抽绳,拎着尾端往下倒了倒。
  一张对折的纸片从荷包里飘下来,徐肃年忙伸手去接。
  盛乔狡黠地朝他眨眨眼,“我本来自告奋勇要送你荷包的,是你自己不要的,说只让我给你写一副字作为回礼就好。”
  “所以,我今天特意去街上买了一个荷包,怕配不上我的字,特意挑的是江南最好的绣娘绣的,花了我三两银子呢。”
  她一指徐肃年的掌心,“喏,连同我的回礼,一起送给你。”
  徐肃年看着手里那片轻薄的纸片,这就是盛乔的回礼?
  盛乔笑着道:“不打开瞧瞧吗?”
  是有一点点失望的,可是徐肃年看着盛乔微微上挑的唇角,不想让她也失望。
  于是,他依言打开。
  这么轻的纸条上会写什么?
  徐肃年刚刚其实想过很多可能,可没想到打开之后,纸条上竟然只有两个字——盛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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